虽然想到问题的症结,可孙云无法说破。一来人家并没有显露,二来就算显露了,自己没有僧稠的面子大,没有权利拒绝。不过僧稠是有理由的,因为他要继承老跋陀遗愿守卫洛阳,所以即便自己最终牵连到僧稠,僧稠还是可以拒不出山。当然,自己能不给师傅们惹麻烦尽量不添,师父们如此的器重自己,殷切希望自己入门,怎么能处处添乱? 要说小皇帝和元子攸也真是,非得利用自己这条线索拉拢僧稠。其实自己与僧稠的关系,根本没有江湖传言的血缘关系,岁数就是证明,自己是十七岁,僧稠四十七岁,差三十,僧稠二十八岁出家,他的幼子要大于十七岁,所以没有一点关系,也不知道江湖是怎么讹传的。 要说有点关系,就是自己的身形和僧稠有点像,但并不等于是,僧稠弟子昙洵的身材也差不多,但没人臆想。大概自己有阴阳眼的误传,与老跋陀的慧眼,僧稠的天眼,好似一脉传承,所以被烙印了标记。当然了还有举止神态,也不知怎么的,别人就觉得像。 眼下怎么办?如果这话是元子攸说的,还可以拒绝,但小皇帝金口玉言,拒绝就是抗旨不尊,是死罪,孙云满脑子浆糊,不知道怎么接口。 元子攸道:“我还没想到替身这层,还是陛下倒是想的周全。不过,做替身也是迫不得已实在不行的后招。眼下我让大云来,主要是想让他看看,究竟有什么工艺上的捷径,陛下稍坐,我领大云熟悉一下工艺过程。走,大云,我们从头来。” 孙云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不过还没忘给小皇帝行礼,才跟着元子攸来到头一个房间。元子攸道:“大云,我知道,匆忙找你来是有些不妥,而且你昨晚忙到半夜,应该也没休息好。一会儿看完之后,也不必着急发表意见,可以回去在太学图书馆查查资料,等过些日子有心得了再告诉我。” 几个屋子连通的,孙云知道他们的对话小皇帝是可以听见的,所以还是不能拒绝,便道:“子攸哥,您高看我了,铸造铜人是比较专业的技艺,我的印象中,以现有的铸铜技术已经很成熟,市面上花纹繁复的铜镜、精巧的钱币、包括佛像也栩栩如生,您为什么不找个工匠师傅,让他们传授技艺,或者做质量把关,不是更稳妥吗。” 元子攸道:“这个你不懂,皇家祭司占卜,要决策或者当事人亲手铸造,标准是光相具足,端严特妙。是判断天意,而不是考查技艺。所以,既不能用成手的工匠,也不能用标准的模具,一切都要手工操作。我先给你讲讲整个过程。 “第一步,也就是第一间,造型。要用蜂蜡捏出一个人形,越精美越好。第二步转到第二间,定模,把人形蜂蜡,用耐火的泥浆层层包裹,留出一个孔洞。第三间是烤干。本来如果自然风干质量会更稳定,但祭司的时间有限,不可能等,所以要烤干,因此这倒工具质量故障率最大。如果有裂纹,会对成品有极大影响。第四步也在第三间,加热,让蜂蜡融化,从孔洞里流出来,形成铜人空壳模具。这一步也对后期质量影响很大,如果蜂蜡流淌不干净,铜人的效果可想而知。第四间也是第五步:融化铜水,然后把铜水灌进模具,这间屋子温度高。在实际操作中,会有工匠把融化的铜汁送到祭祀台。最后一间,是浇水冷却,砸开模具,取出铜人。 “如果在操作间制作,温度、时间都好把握,但在祭司台操作,所有的半成品都事先工匠搬运,温度、质量都难控制,且人为干扰因素大,甚至不排除有人做手脚。别说这么复杂的操作,几任先帝的皇后确定,即便只做最后的灌浆成型,最后的金人多数情况下都不成相。刚才陛下能在不多次的练习下,做出完整的成品,已经算心灵手巧。大云请你来,不可能一下子发现诀窍,而且也不是翻翻资料就能解决问题,最关键还是需要动手实践,还需要你经常过来亲手操作。所以,一会儿你可以做一遍,熟悉一下要领,然后再回去慢慢体悟。” 孙云一听,这是要长期把自己耗在这儿呀,因为整个操作根本没有什么捷径,想做好,唯一的办法是熟能生巧。可这话没法直说,因为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知道这个答案,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或许有的办法,他们就是想通过自己锁定住师父僧稠。想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做铜人,但知道那应该是绝密,否则小皇帝不可能在皇宫以外偷偷的操作。 怎么办?不能直接说熟能生巧,也不能说自己没工夫或不行,要不干脆说点外行话,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能耐,也不够资格僧稠为自己而做什么?可说什么,能达到目的呢?孙云脑袋飞快的转动,而且此刻也回到了小皇帝坐着的屋子,于是他硬逼迫张口道:“陛下,子攸哥,我刚才看了看,觉得是不是第三间屋子的烤炉需要调整一下。现在烘干泥壳和融化蜂蜡共用一个炉子,需要人为控制文火和武火,还要凭感觉判断泥模的干燥程度和硬度,这需要有多年工匠技艺才能把握,还是把不同温度的炉子分开好,这样成功的几率大大增加。” 元子攸和小皇帝听了一愣,不过他们不能判断,便看了看旁边的工匠负责师傅,老头顿了顿,道:“这位太学生想必是接触过冶炼和铸造,说的道理是对的,不过我们这里基本是模仿祭司手铸金人的场景,只比现场完备而绝不简陋。如果在现场能做到这位太学生的条件,自然会更有把握。” 孙云一听,果然言多必失,自己考虑的问题肯定有缺漏,不过这样也好,正好代表自己做不来,于是道:“不好意思,我以前接触过炼钢和锻造宝剑,也接触过炼丹,对手铸金人一窍不通,所以才说了让这位师傅觉得可笑的意见,是我多言了。” 元子攸道:“没关系,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连师傅都认可,那陛下,我们可以在祭祀的时候,按照大云的想法,暗中把操作过程布置的更完善一些。” 元诩道:“不错,子攸的义弟选的不错,只看了一眼就能发现一个症结。大云,你刚说你接触过锻造宝剑和炼丹,说来听听,朕很感兴趣。” 孙云一听,又蒙对了?还是小皇帝与子攸故意唱双簧呢。也怪自己,没事儿多什么嘴,无奈只好说道:“炼宝剑是在兖州,就是子攸哥做监军去前线的那次,正好遇到一位铁矿的矿主,他有个师傅,是炼制宝剑的高手,我观摩过。炼丹”孙云突然想起来,接触炼丹都是在梦境中,没有实地,可话说出去只好自圆其说,道:“炼丹不算实际操作,年初去南梁的时候,结识了铸剑大师也是炼丹大师陶弘景的门人陶征和王远知,听他们讲述爷爷的炼丹,略微了解一些。” 元诩道:“哦,你还对山中宰相有过接触,那可真是有缘,传说他还是一位医术大师,手中有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的仙方,铸剑更是当世无人可比。朕有个隐疾,听说只有陶弘景法师才能医治,可惜他老人家远在南梁茅山,无缘一见。” 元子攸道:“这也好办啊,我义弟可以代替您去一趟啊,过些日子太学就要放寒假了,让大云除了回家过年,再抽空出使南梁,暗中拜访陶弘景,自然就可以求得仙方了。” 孙云一听,这话不是也事先谋划好的吧,这是要把自己彻底和小皇帝捆在一起? 元诩听了,道:“不好吧,大云毕竟在念书,如此的耽误学业,甚至耽误放假回家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总归不好吧。” 元子攸道:“这好办,学无止境,但也要学以致用,像他这样的人才,正该为朝廷出力,所以我早就想好了义弟的仕途之路。至于和父母团聚,那更好办了,趁着放假的时候,回家和家人说说,举家都迁到京城,户籍的事情,我安排解决,住处大云自己在西城有住宅,如果愿意,我可以在东城安排一处,离我家近便些,可以随时照顾。” 元子攸家在东城的光睦里,就是明悬尼寺的位置,那座寺院就是他家老爷子元勰当年舍宅子的一部分空地建的,离此处的晖文里相隔不到二三里,中间隔着龙华寺、租场粮库、以及马市。李彧是元子攸的姐夫,要是住到东城,也挺方便,离太学更近些。 元诩一听,道:“如此甚好,对了,大云家是乡下的吧,怎么在京城有住所?” 元子攸道:“那座房子是僧稠大师当年还是太学博士时置办的,如今出家了,由大云打理。”孙云一听,得,这是坐实了他与僧稠的特殊关系了。 元诩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有房子,更应该把你的双亲接到京城来住才对。你的双亲无怨无悔把你培养成为太学生,国家的未来栋梁,养育之情比天要高,应该接来。” 孙云没法在这个话题深入,正不知说什么。外边有人进来施礼:“陛下,少爷,午饭好了,丹阳王让我请你过去用膳。”孙云抬头,见过,叫鹿悆,原来是元子攸家的司马,从前线回来被封为子爵员外散骑常侍,后来做了丹阳王的相国,管理封地和府邸。不过既然小皇帝来到了丹阳王府,为什么萧赞没亲自来迎请,他至于隐居到连小皇帝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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