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洗三礼下午 康熙伏案桌前,明黄龙袍把他衬得越发的威仪俊美。 此时,他看着白纸上五个他特意挑出来的寓意极好的字眼,犹豫不决。 只见纸上分别写着:“懿”、“熙”、“明”、“曦”、“贤”五个字眼。 个个挑出来都是极好的期望。 尤其是“熙”字,若是让后宫众人知道,恐怕会惊掉下巴。 没错,康熙如今正在为盛欢选封号,在盛欢生下孩子时,他就已经决定要晋她的位份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打眼,康熙决定,干脆就大封六宫好了。 “万岁爷,太皇太后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请万岁爷到慈宁宫一趟。” 正在这时,梁九功得到消息,连忙进来通报。 康熙闻言,一顿,觉得大封后宫的事也得和皇玛嬷商量一下。 遂点头,扔了朱笔:“摆驾。” 慈宁宫 康熙到了后,太皇太后先关爱了一番他的身体,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感叹光阴: “哀家午歇起来做了个梦,还梦到小时候的玄烨,就想着见见皇帝,哀家没打扰了皇帝处理正事吧?” 康熙摇头:“朕是在思虑大封后宫的事,也正想前来向皇玛嬷说明这件事。” “大封六宫啊,也是,这么多年了,确实该定了。”太皇太后点头,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佟妃和钮钴禄妃的册封礼还有一个多月吧。” “是,要等佟妃做完月子后。”康熙回答。 “皇帝是要让佟妃钮钴禄妃的封妃礼和六宫一道晋礼,六宫同喜?” 康熙点头,又摇头:“佟妃生育三胎乃大功一件,是长生天恩德,也是皇家大喜事大吉兆,只赏赐些金银珠宝朕总觉得分量太轻,不足以表示。” 太皇太后闻言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是要再晋佟妃的位份?” 康熙也不卖关子:“是。” 太皇太后闻言迟疑:“她入宫将将也就一年,如今已是妃位,皇帝打算晋贵妃位?” 康熙点头:“也不瞒皇玛嬷,朕甚喜三个孩子,三胎世所罕见,他们的出生就是大清的祥瑞,若后宫大封,朕不晋佟妃位份,到底不好看。” 是你觉得不好看吧,太皇太后心里暗自接道。 但是想到三个乖孙,又觉得很有道理,若佟妃仅生下一个,若也是皇子,她都不会同意,可如今是龙凤呈祥也有、双凤并蒂也有,再加上她如今还想要人家一个孩子过来,怎么能阻了人家娘高升。 如此,只能说,是缘分。 “皇帝宠爱佟妃哀家也不阻拦,只是要雨露均沾,福泽后宫。皇帝也知道,经过你皇阿玛的事,哀家已经怕了……” 太皇太后这回没再遮掩藏机锋,反而使用了怀柔政策。 后宫子嗣凋零,如今都一年多了,后宫里无一人怀孕,幸好有佟妃生下的三个孩子,要不然她得急死。 康熙点头:“皇玛嬷放心,朕有分寸,必不会覆皇阿玛后辙。” 康熙已然想通了,他不会逃避对清儿的爱,也不会恐惧这份爱,而他也自知自己不会如先帝那般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太皇太后闻言,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点头:“那就好。” 她也不愿多说惹人烦,顺势转回话题,好似刚才的话不过随意为之,她道:“钮钴禄妃进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佟妃晋封,她呢,皇帝打算如何?” 大封后宫若就她不动,岂不是老大的尴尬。 康熙道:“皇玛嬷也知道,她犯了错,朕,是绝对不可能给她晋位了。” 钮钴禄妃之前想要对怀孕的清儿动手,还好他本就有防备,没让清儿着了道。如今他已然厌极了她,更何况给人晋位。 “阖宫大喜,莫不如给她赐个封号,上次的事,她也是被皇后给算计了,她家虽没落了,但到底是遏必隆家的小姐,到底满朝都在看着……”太皇太后语重心长。 钮钴禄妃谋害佟妃一事,背后是皇后做的推手,而钮钴禄妃是执行的,可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 谁让皇帝和皇后商议佟妃钮钴禄妃两人的封号一事被皇后做了文章。谁让皇后断章取义的偷偷透露给钮钴禄妃,竟传什么皇帝给佟妃封号不给她。要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让钮钴禄妃在心里恨上了佟妃,差点酿成大祸。 查出这事后,康熙除了透露给太皇太后外,其他人都未说,对外换了说法罚了钮钴禄妃,这算是给皇后留了极大的面子。 自然了,皇后在康熙这里的形象也一落千丈,而皇后,到现在都不知道康熙为何冷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康熙对她大不如前了。 康熙闻言,听明白了是要施恩前朝,他也给太皇太后面子,:“既如此,就赐封号为‘昭’,其余不变。” 太皇太后想到此,心知已然是最好的结果,遂点头:“如此,后宫妃位以上是不是就是昭妃、佟贵妃,皇后了。” 康熙闻言有些迟疑,但是也没再反驳了。 清儿的封号,以后自有机会,何必此时强加出头惹皇玛嬷不快,不急。 说完后宫众人的位份后,太皇太后看着康熙,又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哀家已经在这宫里待了四十多年了。” 她面色似乎有些恍惚:“想当年玄烨刚到哀家这里来的时候,还是小小一个。如今长这么大了,还当了阿玛,哀家现在想着从前,又看着现在,就止不住的高兴。” 这么说着,摸着自己的脸,忍不住一叹:“哀家,也不得不服老了……” “皇玛嬷还年轻着呢。”康熙闻言,也想起了被太皇太后带着教导的那些光阴,神情动容:“多亏了皇玛嬷教导,才有了今日的朕。” “是我们玄烨聪明,哀家并不费什么神,如今你已能独当一面,哀家若此去,也并无任何遗憾。” “皇玛嬷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适,朕让人去宣太医过来瞧瞧……”太皇太后突兀的提起这种话,让康熙有些不解,担心她身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梁九功,你……”可话没说完就被太皇太后给打断了。 她摆手:“不必宣太医,哀家没事,只不过想到往昔,忍不住感慨几句罢了。” “哀家年纪大了,是迟早的事。” 说着,她脸上却适时的浮现了抹哀色: “只是若哀家去了,除了你之外,哀家最不放心你皇额娘,她性情软善,又不通满语汉语,陪着哀家在这宫里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几人能说得上话,若哀家真去了,恐她都不会踏出慈仁宫半步。” 太皇太后说着说着,已是图穷匕见:“若有个孩子陪着,哀家也能放心。你皇额娘,最是喜欢孩子的……” 康熙心里一凝,这也许才是太皇太后今日叫他过来的原因。 可宫里如今除了清儿的孩子,就只有一个病歪歪的二公主,二公主那样的太医也都说只能汤药吊着,能活多久就看命了,因为如此,他到现在都没给起名,就怕留不住徒惹伤心,而太皇太后要的也不会是个病歪歪的公主。 康熙情绪复杂,敛下眉,掩去眸里的情绪:“二公主体弱,佟妃诞下的三子又还太小,此事恐再议。” 他一顿:“皇玛嬷也不用担心,此事,朕会放在心上。” 清儿刚生下孩子,身子也需调理,此事不能让她知晓,以免扰了心神,不利身子恢复。 而且这一年里,他虽也进后宫,嫔妃也不是没有怀孕的,但很多都在胎里就滑掉了。 如今宫里,竟再也没有人怀孕,他如今也变不出孩子来。 “有玄烨这话,哀家也就放心了。”太皇太后知道康熙对佟妃的在意,也并不敢逼他把孩子现在送过来,不过皇帝向来孝顺,如今她亲自开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等得起,琪琪格也等得起。 康熙出了慈宁宫后,他和太皇太后的谈话就被盛欢知晓了。 毕竟她送过康熙一个用蒲花晒干制作的香囊,他时常戴在身上,很多关于她的消息,蒲花们都会给她传来。 盛欢看着躺在身边的三个孩子,她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成功的,此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盛欢觉得没多大事,毕竟后宫就这么大,她想孩子了就去看,又不是没有脚,太皇太后她们难道还能拦着她不让看不成,脸皮只要够厚就行了。 更何况,以后这宫里,除了和她之外,康熙和其他人都不会再有孩子。 毕竟啊,康熙的身体已经被她动了手脚,也就只有她才能解,以后她想生了,再解开就是了。 别怪她心狠,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孩子铺路,特殊手段罢了。 不论康熙此时表现得有多爱重她,多爱重她的母族,他都是皇帝,谁知道以后会如何,盛欢很清醒,毕竟相信男人的鬼话,和慢性自杀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原主是康熙表妹,最后还不是死在了康熙的冷漠无视下,她死时,康熙甚至心狠得最后一面也不愿见她。 …… 翌日,六宫晋封的大喜就传了出来。 稍晚些,圣旨也到了各宫宣旨。 盛欢当然是第一个收到圣旨的,她被封为贵妃。 听心听琴去打听过后在她耳边复述了所有消息。 如此,后宫嫔妃位份格局大概是这样的: 正宫皇后:赫舍里氏。 贵妃一名:盛欢自己。 妃一名:钮钴禄氏。 嫔位五名:李氏安嫔、王佳氏敬嫔、董氏端嫔、马佳氏荣嫔、纳喇氏惠嫔。 贵人六名:博尔济吉特氏慧贵人、其余贵人无封号:张氏、那拉氏…… 常在若干名:李氏、王氏…… 答应若干名:白氏、常氏…… 官女子若干名。 盛欢得知博尔济吉特氏只封了贵人还有些诧异,毕竟也没想到太皇太后她们怎么不争取,不过也并未多想。 太皇太后若知道了肯定会说,她争取了,但是博尔济吉特氏资历太浅又无子嗣,康熙如今又在有意打压蒙古,她也只能徐徐图之暗中谋划。 …… 时间飞快,转眼间,盛欢就出了月子。 她这月子坐得很舒服,宫人伺候得好,吃得也很好,也没有体会到带娃的苦,美滋滋的。 尤其是生下三个孩子后,后宫几大巨头天天送赏赐下来,多得库房都要塞不下了。 床榻上如今正躺着三个孩子,他们睡多了,如今还不困,睁着大眼睛,或许又因为还太小,嗓音细弱,盛欢压根不知道她们在表述着什么婴言婴语。 “月亮,星星,保康,看过来,额娘在这里,看过来,呀,笑,对,笑得真好看。” 盛欢在逗孩子,因为在宫里,也就没有把他们束缚在襁褓中。 如今显得精力旺盛,眼睛在滴溜溜的打转。 盛欢其实也没想到这三个孩子能继承到她部分体质。虽然并不算强,但到底比普通人健康。 听到盛欢的声音,三个孩子都朝她的方向看来,显然是认得人的。 稚嫩的小手随意挥舞,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盛欢看得好笑,连忙拿起手帕替他们擦拭。 “清儿又在逗孩子呢。”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进来就打趣了一声。 “表哥来了。” 她作势要下榻。 康熙摆手:“不必多礼了,在床上暖着,你出月子没多久,还是不要受凉的好。” 盛欢也就没下来了,在床榻上向康熙点头,也算全了礼数,然后回答康熙刚来时说的话:“孩子生下来就是要逗的,越长大就越不好玩了。” 康熙闻言轻笑:“清儿这话有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反而脱了身上披风靠近炭火把身子烤暖了才上榻,坐到了盛欢身边。 他上下打量:“瘦了。” 盛欢好笑:“这三个皮猴下去了,当然瘦了。” 她孕期时没有啥变化,除了肚子大了,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影响,生下孩子后,肚子也很快恢复了过来。 “要多多补补,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也别拘了时间。”康熙嘱咐。 他目光顺势落在孩子身上。 三个孩子终究太小,也许是累了,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两个大人都没注意到。 盛欢目光也随着他落在孩子身上,满目的柔情笑意在眼眸中晕开,极是好看动人。 康熙见此,心下本来已经犹豫打转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让当娘的把孩子送出去的事,怎么都难以启齿。 清儿对孩子的爱,他都看在眼里,这可该如何是好。 他无奈放下,压下心绪,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看着倒是比前几日大了。” “孩子就是一天一个样,表哥明日过来,又会发现有不同的。” 康熙闻言一笑,他凑近孩子,摸了摸他们的小手。 床榻上因为安了木板挡着的缘故,他们倒是不用担心孩子掉下去,再加上隔挡板又被包了厚厚的棉布,更是不用担心孩子磕着碰着。 隔挡板还做的是能拉伸固定的款,倒是也不用担心大人因此不好进出。 如此奇思妙想,自然是清儿想出来的,说是这样逗弄孩子更有趣,还不用一直抱着酸手。 “睡了,睡得真香。”看着三个软乎乎的孩子,他眼里笑意加深,心里软乎乎的,脸上是明显的疼爱。 又看了一会儿,康熙就让嬷嬷来把孩子抱下去了。 …… 坤宁宫,夜深人静,内室却依旧灯火通明。 赫舍里皇后看着景仁宫方向,半晌都没有说话,她知道万岁爷今日翻了景仁宫牌子,如今定是在景仁宫留宿。 “主子,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碧青明白自家主子心里的苦,可这又能如何,万岁爷翻谁的牌子也不容她们置喙。 赫舍里皇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额娘前些日子新送来的药,从明日起,每天都煎了,本宫要喝。” 等不得了,再顺其自然下去,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怀上,到时,岂不是要被佟妃骑在头上,更何况家里…… 碧青闻言一惊,连忙劝阻:“主子,太医说那药霸道,若服下生了孩子,到时要耗费时间调理才能再怀,您还年轻,何必……” “等不得了,只要能阻了他们的心思,要调理也就调理了……”赫舍里皇后苦笑。 她哪里不知那药霸道,可她不这样做,家里已经到年纪的庶妹下次大选就会被送进宫来。 明明她已经是皇后了,家里还如此逼她,她太膈应了,也不得不为自己筹谋。 第二日,坤宁宫小厨房就熬起了坐胎药。 没有人注意,小厨房里其中一个小宫女在深夜中偷偷离去。 永寿宫 “皇后当真用起了坐胎药?”钮钴禄氏昭妃询问。 “是,坐胎药还是碧青姐姐亲自熬的,并不让奴婢靠近。”坤宁宫小厨房宫女雀儿轻声道。 昭妃闻言嗤笑,笑过后,脸色变得铁青:“皇后上次敢算计本宫,害得本宫被万岁爷厌弃,这回也别怪本宫回以痛击。” 说着,她示意艺巧拿出东西递给雀儿:“这东西你拿着,想办法放到皇后的坐胎药里,每日一点点就够了。” “娘娘,这东西……”雀儿有些犹豫。 昭妃眼里划过了抹厉色:“皇后不是想尽快怀上孩子吗?这可是好东西。” “是,娘娘。”雀儿揣着药,又拿了赏银,趁着夜色离开了。 没有人发现,雀儿头顶发髻上,不知何时被落下的白色飞絮。 艺巧在雀儿离开后,这才有些忧虑:“主子,这会不会被发现?” “怕什么,皇后敢算计本宫,就要想到被本宫反击的后果!” “如果不是皇后,本宫绝不会被佟贵妃死死压着,本宫的脸都被丢尽了,皇后该死!” 昭妃绝不会承认,她不如佟贵妃,这一切,不过都是被皇后害的。否则今日,她也是贵妃,和佟贵妃平起平坐! …… 深夜,睡得正香的盛欢得到了蒲花的传讯。 也知道了昭妃即将对皇后出手,盛欢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一年前,她和昭妃同时封妃后,昭妃不知道那根筋不对,经常在请安时对她讽刺作妖,盛欢不在意,当场怼回去。 直到昭妃要对怀孕的她下手,盛欢自然不会放过她,直接隐晦让康熙知道。 因此,当时大肃六宫时,昭妃就受到了伤害,被免除了协理六宫之权就罢了,罚了年例不说,甚至还被禁足了整整一年,直到盛欢生产将近,才被放了出来。 盛欢不把昭妃放在眼里的,但昭妃的突然发癫她还是有些不解的,于是便让蒲花们去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把她和昭妃都给算计了。 皇后在暗地里动作,让昭妃相信康熙封妃时,打算给盛欢封号而她没有,不过被皇后拦下来了,才让两个后妃都没有封号。 昭妃得到这个消息后自尊心受挫发狂,才发狠的针对盛欢。 查到真相后,盛欢自然也不会给皇后保密,使计让昭妃知晓真相,自然了,也让康熙知道了昭妃对她如此背后的推手皇后。 皇后既然敢背地里阴她,她阴回去也很正常。 如今等了快一年了,昭妃终于要动手了,而皇后明显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她现在就坐山观虎斗,做个黄雀,看看昭妃和皇后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盛欢眼里划过了抹冷意,皇后和昭妃敢如此算计她,就别怪她在背后使计。 她闭上眼睛,继续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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