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声音出来，公子手顿紧，随后像被虫子蛰了猛地收回。</p>
程令雪一头雾水。</p>
她那低沉的声音杜绝了一切暧昧的错觉，公子不应该更自在才是么？</p>
怎么手上反而乱了……</p>
昏暗的马车内，姬月恒拿着面具，指间仍残存少年的温度，原本肌肤相触时他心中升起隐秘的兴奋。</p>
可如今，回味那粗哑的嗓音……</p>
他只想去净手。</p>
须臾之间，姬月恒已然平静，又是波澜不惊、不沾红尘的玉观音。</p>
一旁的杜彦宁将他动作里细微的抵触看在眼里，心中稍得松快。</p>
恩公并无断袖之嫌。</p>
且她也在刻意回避露出端倪不让恩公发现她的女儿身。</p>
至少，他还有机会。</p>
心情愉悦，杜彦宁不觉轻笑。</p>
姬月恒轻扣茶盏，闲适问道：“杜公子是遇着什么趣事了么？”</p>
杜彦宁忙敛神收思，他觉得自己当着恩公的面想这些实在不厚道。虽说她不曾愿意搭理自己，但说起来他也算与她一道欺瞒恩公，这的确不妥。</p>
他道：“只是想到稍后见到友人，多了些成算，不觉欣喜。”</p>
但姬月恒听出了些别的情绪。</p>
他回味着杜彦宁藏得极深的内疚，猜出两个可能的理由。</p>
要么是因为自己适才的反应。</p>
要么……</p>
杜彦宁还有别处欺瞒。</p>
不过对他而言，杜彦宁是否欺骗他，这并不重要。当初帮杜他也只是出于好奇他与竹雪的渊源。</p>
手心残存的不自在卷土重来。</p>
姬月恒眉头蹙了又松。</p>
.</p>
今夜杜彦宁要去见的人是他的表兄，钱家大公子。钱家是青州望族，官宦之家，在青州颇有名望。</p>
钱大公子如今在官府做事，正好能帮他解决杜二爷在官府中的关系网。</p>
约在了一处僻静的茶馆，雅间颇宽敞，有内外两间，杜彦宁给足了姬月恒信任，让他和几个随从留在内间等候。钱公子见此，也不多言，关切道：“再过几日，母亲和三妹妹就要回青州了。此前我怕母亲担忧，还不敢将你失踪的事告知她，万幸你没事！”</p>
善于言辞的杜彦宁竟沉默了下：“是我让姑母操心了。”</p>
钱公子语气也变得温和而谨慎，道：“我知道你还因着当初那件事不肯原谅三妹妹，说来三妹妹也是受人教唆，才让那无辜少女被冤枉了，过后她也被母亲责罚了，在江州约束几年，如今脾性大变，比从前会分辨是非。”</p>
杜彦宁罕见地沉默。</p>
钱公子见他态度淡下来，又劝道：“我知你心善想庇护那少女，可人已经走了，你又何苦为她与三妹妹断交？听闻你这几年一直在寻她想解释误会，莫非你真喜欢上那戏子？”</p>
杜彦宁又是许久不说话。</p>
他望着隔开雅间里外的一道薄墙，避而不谈，只说：“表兄自幼受君子之训，原来心里竟也把人分高低贵贱，一个戏子的命就不算命么？”</p>
钱公子被讽得惭愧：“是我失言。纵使人不分贵贱，但亲疏总有别。”</p>
杜彦宁态度和缓稍许：“说正事吧，族叔联合官府，还在族中给我扣了一顶帽子，不趁早解决，姑母回来见到这烂摊子恐怕会忧心。”</p>
钱家公子这才聊起正事。</p>
内间，姬月恒茶盏刚放到唇边，抬眼朝程令雪笑了笑。</p>
程令雪知道，公子是听到了外间二人的对话，唤她凑热闹。</p>
可这热闹她凑不了，她虽不在意杜彦宁了，可后背的伤还在，她无法真的不介意，只能假装不好奇。</p>
他的表妹受人教唆又如何？</p>
有误会又如何？</p>
她当初会耿耿于怀，只不过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喜欢过杜彦宁。</p>
既然不是喜欢，就没事了。</p>
等杜彦宁送走钱公子，程令雪仍是那置身事外的神情，从始至终，目光都一直放在公子身上。</p>
杜彦宁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很久才涩然挪视线。</p>
那些解释，他竟不知如何说。</p>
夜尚早，几人沿河闲逛。</p>
一小摊上摆着稀奇古怪的玩意，边上还有各色面具。公子盯着罗刹面具看了几眼，程令雪心领神会。</p>
“公子稍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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