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和师姐悄然对视，双双松口气。过后师姐先行离去，他们在船上赏了会夜景，亦下了船。</p>
杜彦宁看着程令雪的背影，原本不懂她为何要女扮男装，直到看到江姑娘适才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抵触神情，他似乎明白了——她对两年前的事很介怀，才会扮做少年接近恩公，彻底放弃那条本可能是捷径的路子。</p>
而他该庆幸她没选择那条路，否则她和恩公，或许会暗生情愫。</p>
因为他们是一路人。</p>
艳羡他们的同时，杜彦宁又为自己的精于算计而感到自惭形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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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时一行人经过河岸边上一处卖面具的摊子，姬月恒在摊子前驻足，亭松顺着他视线看到了一个罗刹面具，想起公子曾让竹雪戴着个罗刹面具陪他外出，竹雪走后，公子就把它扔了。他请示道：“公子要买下这面具？”</p>
姬月恒仍看着那面具。</p>
暖光映染，白皙得近乎毫无血色的面容染上暖意，眸光却冷清沉寂。牵起的唇角淡含自哂：“哪怕一模一样的面具，也终究不同，故而不必买。”</p>
亭松竟然听懂了。</p>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面具。</p>
这会他反倒希望公子能无情些，甚至去找一个替代品。</p>
很快上了马车，车夫刚驱车，马车又停了下来，周遭人声过于嘈杂，姬月恒只依稀辨出亭松的声音。</p>
“什么事？”</p>
姬月恒仍垂着眼，目光和端坐的姿态皆如洞中石佛，沉寂、平静。</p>
话刚传出车帘外，帘子骤然掀开，伸进来一个面具。</p>
姬月恒掀开帘子，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罗刹面，什么也没说。</p>
亭松讪讪道：“竹雪给的，周遭人多，属下还未来得及婉拒，人便走了。公子若不喜，那属下给了赤箭？”</p>
面具已被接了过去。</p>
姬月恒看也不看一眼，随手将其搁至一旁，淡声道：“启程吧。”</p>
马车徐徐驶动。</p>
车内没点烛，黑暗中青年身形寂然不动如同石像，过了很久，他忽地抬手。拂过面具上起伏的轮廓，暧昧游走，最后定在罗刹尖利的獠牙上。</p>
修长食指摩挲着罗刹的尖牙，随后一点点探入罗刹口中。</p>
动作极慢，极为轻缓。</p>
无端显得暧昧。</p>
玉白无暇的手指就如放弃抵抗的祭品，深深地插'入罗刹的口中。</p>
停住不动。</p>
宛若一场自我献祭。</p>
危险又缱绻。</p>
莫大的空落在心里挖出一个洞，洞越扩越大，如万丈深渊看不见底，深渊地步似有邪魔，要把人拉下去。</p>
坠入空寂深渊的同时，竟无端生出了不合时宜的满足感。</p>
是痛过之后生出的快意。</p>
就像……</p>
发病时被那人狠狠咬了一口。</p>
姬月恒靠着车壁，长指越发深入地地扣紧手中面具，再未松开。</p>
车内响起低低的笑。</p>
起先寂落，最后竟有些畅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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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的马车内。</p>
程令雪不解：“方才亭松和公子在面具摊子前看了会，公子显然不大想要，你怎知给了他会收下？”</p>
还让她去买了送他。</p>
杜彦宁心神不宁，只笑道：“我随意猜的罢了。”</p>
程令雪就猜不中公子心思，以为他想要时巴巴地送去，却被拒绝了。以为他不要时，他反倒要了。</p>
“有时我真羡慕你。”</p>
杜彦宁总算能深刻地体悟到姬月恒素日的无奈。他因出于私心选择欺瞒恩公，又因为内疚而做出违心地提议她送面具哄恩公高兴……</p>
她居然说艳羡他？</p>
他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悲。</p>
“其实该是我艳羡你。”</p>
程令雪想起公子也说过一样的话，公子病弱，艳羡她来去自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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