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关掉电脑上的文件,和姜冉见面时的几个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酒店相见时苍白的侧脸,公寓相救时毫无血色的面容,和综艺录制时容光焕发、充满自信的样子。 还有……姜冉在医院床上醒来时,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太过熟悉,以至于仅仅是回想都让他心悸。 姜冉录制综艺时附耳说的话再次回响在他耳边。 “就是在看到球的时候,感觉突然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就和我那天打电话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昀的心跳就开始没来由得加快,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出现在脑海。 不,不可能。人死不能复生。 他摇摇头,否定自己,又不自觉希望那天马行空的猜想成真。 \/\/ 自从加入了俱乐部,姜冉每天的例行公事便加上了去俱乐部练球这一项。 或者说,她每天主要干的事就是去俱乐部练球——毕竟也没通告要跑。 上次她打王凯文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众人纷纷被她的技战术所折服,觉得她身手不凡,又觉得姜冉若愿意出力,下一场商业赛乒搏就一定不会垫底,便有不被回收俱乐部执照的可能。 于是大家都纷纷盼望着她能来指点一二,练球的动力也比往日足了不少。 所以一般姜冉每天会自己先去俱乐部练几个小时,再在离开前指导大家练一会儿。 这段时间的生活健康又规律,姜冉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体重上去了一点,想发力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股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要说唯一不顺心的事,那还得是——俱乐部的捡球器坏了。 “诶,江姐,这回我们比赛肯定有希望了,那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俱乐部执照被回收了?” 姜冉和江百凤正在练习间隙休息,红梅便笑嘻嘻跑过来说话。 “有屁快放。”江百凤和红梅多少年的老友了,红梅眉毛一动江百凤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那既然俱乐部不用被关停了,器材费总归能继续有了吧。” 红梅翻着手上的记账小本本,念叨道:“喏,你看这个球桌,已经好几年没换过了,最里面那张,边缘都磨损成什么样了!老早就该换新的了!” 她努努嘴,指向房间最里面那张因为太破而已经被弃用的桌子。 “那个球也是,现在整个俱乐部只有两百来个球,还都是无缝球,下场商业赛用的是有缝球撒,应该买一批让大家提前适应适应了。” “还有啊,我们俱乐部唯一的一个捡球器也坏了,大家最近几个礼拜都是用手捡的球,真是累的很!” 听到这儿,姜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几天练完多球,她都得蹲在地上一个个把球捡回盆里,蹲得她是腿也酸腰也酸的。 “之前你老是觉得我们这个俱乐部坚持不到年中评估,这下小姜来了,我们可有希望了哇,那后勤总不能拖后腿的咯?” 江百凤的眼神看看红梅又看看在一边点头的姜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 红梅得了首肯,离去的背影都能看出来有几分雀跃。 “休息完了没?”江百凤转头看向坐地上喝水的姜冉。 “嗯?”姜冉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含着矿泉水发出了一句疑问。 “休息完了,再来拉一盆下旋。”江百凤持着拍子又走向了球台。 姜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说了声好。 …… 最后一个球落地,姜冉总算是松了口气。 江百凤发多球的速度和多年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能坚持下来都是大幸。 “你把球捡了,我去趟厕所。” 姜冉点点头,江百凤便放心地转身去了厕所。 蹲在地上捡球的日子,让姜冉又回忆起了自己小学训练时的情景。 她算是特长生,除了和大家一样上文化课之外,每天放学后还得保持好几个小时的训练,训练完后她同样也得负责捡球事宜。 对于小蒋然来说,捡球不是什么累活,她一般哼哧哼哧几分钟就能收拾个七七八八。 但万物往往遵守二八定律——花百分之二十的时间往往能干百分之八十的活,而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活却需要用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去做。 说的就是滚到乒乓球桌底下的那几个球。 小蒋然当然是试过趴着伸手去桌子底下够那些球,但沾一身灰不说,起身的时候还老撞到自己头,久而久之,她就开始尝试把手上的乒乓球推出去撞球桌下的球,把他们撞出来。 这一招确实避免了沾一身灰外加撞头的窘境,还能给每天的训练增加点乐趣,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姜冉的每日固定活动。 “你在干什么呀?”小蒋然回头看去,发现是今天新来训练的小男孩,对方规矩地站在他身后,双手在身前绞着,看起来对于这次搭讪有些紧张。 “我在收拾呀。”小蒋然大大方方地回复了。 “可是我看你明明在打乒乓球玩诶。” 看到小蒋然没有抵触的情绪,小男孩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向前了几步坐到了小蒋然的身边。 “我之前趴下去捡球老撞到头,但是后来发现用球去把别的球打出来,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说罢,小蒋然就把手里的球推了出去,一颗球球骨碌骨碌地往前跑,撞到了桌子底下的另一颗球,于是变成了两颗球一起骨碌骨碌地往前跑。 最终两颗球一起撞到了挡板,停了下来。 “这样就好捡多啦!”小蒋然走过去把两颗球捡起来,向小男孩炫耀道。 “我也来!”小男孩也推了颗球出去,球却完美地从两颗球之间的缝隙中间滚过去了,没能把别的球也带出来。 “没关系,熟能生巧!”小蒋然转了转眼珠子,从最近学的成语中挑了一个出来安慰小男孩,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大姐大安慰小弟的气势。 两人就这样一边玩一边把训练房收拾完了,小蒋然看了眼表,时针逐渐指向八点。 “然然!”蒋然的父母准时从门口探头,小蒋然高兴地跑过去扑进妈妈的怀里。 “我今天,拉了一百个下旋球哦!”小蒋然趴在妈妈耳边,兴奋地分享今天的进步。 “然然真厉害!晚饭想吃什么呀?” 蒋金祥和顾嫣二人工作忙,工作日一般都没空做饭,三人常常在蒋然训练完之后一起去家附近的家常菜馆子里吃晚饭,老板娘都和他们很熟了。 “糖醋小排!” “那我们就吃糖醋小排,再点个芹菜肉片好不好呀?” “我不要吃芹菜!我要吃番茄炒蛋!” “好好好,吃番茄炒蛋!” 顾嫣正要把小蒋然抱走,余光却瞥见了站在一边的小男孩。 “你是……?” “是然然今天交的新朋友!”小蒋然迫不及待举手插话。 “原来是这样呀,那他叫什么名字?”顾嫣问道。 小蒋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对方玩了半天,却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事儿,于是她从妈妈的怀抱里挣脱,一蹦一跳地跑到小男孩面前,大方地伸出手问道:“我叫蒋然,蒋是草字头加将军的将的那个蒋,然是当然的然!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方昀。”他伸出手和小蒋然握了握。 “方昀同学,你吃晚饭了吗?”顾嫣从小蒋然身后探头问他。 方昀摇了摇头。 “然然,那你要不要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蒋然自是乐得同意,向方昀发出了邀请。 方昀捏了捏今天出门前妈妈给的晚饭钱——不过那些钱大概只够吃个烤红薯——又想到刚刚蒋然高喊着的糖醋小排,咽了咽口水,难堪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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