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晚膳都是她和娘一起用的，哥哥则陪祖母用膳，没有人规定，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祖母权老夫人从哥哥一生下来，就抱养在她的身边，据说之前母亲要见一面都很难，还得贿赂讨好他的乳母，哥哥和乳母们都比和娘亲近。</p>
晚膳摆好时，却听外面传来素心激动的声音：“大爷过来了。”</p>
解氏也没料到颜应祁这个时候过来，她自从三年前生病之后，后来虽然恢复了身体，可是除了往于老夫人那里探望一二，几乎不会和颜应祁见面。</p>
应该说自从甄氏进门之后，她就很少主动亲近颜应祁了，后来窈娘出生之后，她待在金陵，也不去京中，若非这次颜应祁回金陵任职，夫妻更不会重聚。</p>
窈娘和解氏一道起身，只见门口进来一高大的男子，他鼻梁高耸，双唇紧抿，备显他的坚毅，脸庞线条分明，看起来英挺而俊朗，双眼看过来，更显凌厉之色。</p>
窈娘有点害怕，从小到大她和爹接触就不是很多，她自小是和娘在金陵长大的，后来和祖父母去了西边，现下回来金陵，和爹也就见过几面而已。</p>
“大爷。”解氏柔声道。</p>
出乎意料方才还显得很凌厉的爹，听了解氏的话，周身柔和起来：“我听说东山解家的舅爷来了，怎么不多留几日，这么快就回去了？原本我还准备和他小酌几杯。”</p>
解氏没感觉到一丝尴尬，仿佛和老朋友说话似的：“哥哥家中也忙，哪里能劳烦您。”</p>
因为颜应祁意外过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解氏吩咐人多添了一幅碗筷，还有些歉疚道：“不知道您今日要过来，所以没让厨下烧你平素爱吃的菜。”</p>
“你还记得我爱吃的菜吗？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颜应祁看了解氏一眼，终究不敢和她对视。</p>
窈娘咬了一口鲍鱼，又听解氏道：“您是家主，您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们也不会犯了忌讳啊。”</p>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倔，外表看起来可亲可怜，内心却不服不驯。”颜应祁说完，看向解氏，期待她能够回看他一眼。</p>
可解氏却始终垂眸，不发一言。</p>
颜应祁也觉得桌上气氛尴尬，又主动和窈娘说话：“你从西北回来，可还适应？”</p>
窈娘笑道：“很是适应，有娘在我身边我比什么都好。”她说完又看向解氏，解氏唯独看到女儿会很触动。</p>
颜应祁又问她书读的如何，窈娘则道：“现下功课已经全部能跟上了，今日赵姐姐还给碑文贴给我们看，说是爬山的时候拓下来的《郑曦碑》，那里面的字儿写的真好。”</p>
“正好我明日休沐，不如我们明日也去爬栖霞山？”颜应祁虽然是说给窈娘听的，可是眼睛一直看着解氏。</p>
他好不容易找到理由和解氏说话，当然要抓准机会。</p>
解氏没有答话，她只是温柔的看向女儿：“窈娘想不想去？”</p>
窈娘当然很想去，她以前和祖父母在一处，她们都要她贞静乖顺，很少让她出去玩儿。可她没有说，只是放下筷子抱着解氏的胳膊道：“娘亲去，我就去，娘亲不去，我就不去。”</p>
虽然她是这么说，可小孩子不会掩藏情绪，解氏一眼就看出女儿想去，遂对颜应祁道：“那明日去的人多不多，要不要我现在去告诉她们，再让管事们准备好马车？”</p>
颜应祁却笑道：“不必了，明日就我们一家四口过去。”</p>
解氏有些怔愣。</p>
第3章 打蛾英雄</p>
绛雪轩的下人已经开始重新铺新席子，烧热水，窈娘原本平时和娘一起睡的，也被换到了次间。</p>
窈娘沐浴完出来，她乳母顾妈妈让她穿上小衣和凉衫，房里重新换了冰。颜家有自己的冰窖，所以她挪到次间休息之后，下人们把冰盆也送了几盆过来，房里总算是凉丝丝的了。</p>
“这个时候我娘都是陪着我温书的。”窈娘有些不满。</p>
顾妈妈笑道：“好姑娘，大爷多过来，才是你们正正经经的一家子呢！”对于顾妈妈她们这样的下人而言，解氏虽然为三房主母，可是以前颜应祁常常在京中，她一个人在金陵，下人们难□□言蜚语。</p>
毕竟这些下人，最爱看她们高高在上的主子们过的不如意。</p>
窈娘今年八岁，她们生活的环境复杂，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孩还是懵懂无知，早已懂得这个宅子里生存的法则了。祖母权老夫人为人很强势，素来说一不二，现在三房虽然是娘管家，可自从祖母回来后，多半大事小事都得请示她。</p>
日后新嫂嫂再过两年就进门了，哥哥本来就只亲近祖母，这位嫂子也是祖父亲选，祖母很是喜欢的，和娘根本都不亲近，将来她们拧成一股绳了，娘岂不是腹背受敌？</p>
“好姑娘，快睡吧，明儿您还得早起爬山。妈妈给你把那套胡袖骑服都熨烫好了，您安心去玩就好了。”顾妈妈看着一头乌发垂下来的窈娘，暗自在心中惊叹不已，二夫人解氏原本当年美貌就冠绝吴中，现下看三姑娘这模样，日后又不知道迷倒多少人。</p>
窈娘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了。”</p>
小孩子们睡的早，大人们心思纷乱，颜应祁久违的和解氏在一处，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于她。</p>
房中叫了两次水，颜应祁还意犹未尽，解氏则推了推他：“明日既然还要爬山，还是休息吧。”</p>
颜应祁见解氏脸颊潮红，自有一种满足之感，他想起当年他中进士之后娶了解氏，志得意满，还曾作过新娘诗。</p>
“好，就依你的。”他摩挲着她白嫩的肩膀。</p>
解氏却没心情和他说太多话，因为她很清楚颜应祁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她为三房生了嗣子，还有贴心的女儿，比什么都强。</p>
若非是她听窈娘提起长房于老夫人单独漏掉女儿不送首饰，也不会真的今儿就对颜应祁和颜悦色。明明于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和长房那两个一视同仁，偏偏孙女就区别对待。</p>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欺负自己不受宠爱，一贯的看不起她罢了。</p>
颜应祁和解氏成婚十六载，他算是比较了解解氏了，他如果他不低头一回，他们夫妻之间没有回头路可走了。</p>
现在他回来了，闺女也回来了，正好趁着儿子定亲的事情，也有借口可以缓和。</p>
解氏也不觉得颜应祁对她有什么感情，她现在都三十一岁了，容貌身形早已不如当年，而颜应祁身边妾侍通房不缺，听说甄氏很贤惠，进门后不久就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特殊。</p>
实际上甄氏也没那么在意，她还对身边的卫妈妈道：“明儿你让厨房做了紫苏饮送给四小姐，她还是孩子呢，到底还小，总是为这些小事烦恼。”</p>
她现在才是颜家长房长媳，只有她的孩子才是正子嫡孙，至于解氏半老徐娘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就是再美，也老了，而男人不管上至八十岁，下至十八岁，都喜欢豆蔻少女。</p>
大不了她再替颜应祁纳一房美妾，那解氏就什么都不是了。</p>
卫妈妈叹道：“这也怪不得咱们姑娘，要怪就怪颜家，这样的府上却硬生生学那些商户搞什么平妻，以至于妻不妻妾不妾，不成体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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