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布台勇士向拔都汗谏言道: “征服者!请听听你忠实的奴仆-我一句谏言。前面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我们去完成呢。我们应当像猎豹一样,向莫斯科方向快速迂回,要在其他诸王到来之前,抢先占领这座城市,以免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那儿有从国外拉运过来的货物仓库,犹如一座宝库,等待我们去发掘。那儿还居住着诸多外国买卖人,他们就像一群蜜蜂,忙碌地采集着财富的花蜜。一旦我们到达了那儿,我们就会在莫斯科找到数量可观的财富,就像挖掘到了一座金山。那儿还有外国的金银财宝、希腊红酒、日耳曼产的布料等奢侈品,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令人垂涎欲滴。” 拔都汗微闭着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复说: “我现在正忙着处理要事呢。我看这件事儿我们明天在一起合计再做决定。这样好吗?” 速布台勇士不时地喘着粗气,跪趴在拔都汗挂着大耳环的耳边,轻声而又语气凝重地接着说道: “在战争中,你要错过一天或者一个时辰,有可能就会将到手的胜利机会错过,就会丢掉九十九年辛勤劳作的成果。你正在白白错过一个对我们来讲极其重要的一天呐。要下狠心将这些哭诉者、白吃白喝的寄生虫统统赶走,赶到红胡子魔鬼那儿去,而且越快越好。要不你把他们给趁早赶走,要不把这件事儿交给我,我亲自来办!我要让狂飙千户队马上来这儿,将这儿的人都给我撵走。撵的越快越好。” 拔都汗听完这话,气的下巴颏都颤抖起来了。他睁开双眼,直瞪着速布台脸看。此时他在这位老帅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了这张脸上曾被刀剑刮伤的此时因聚光而自然眯缝起来的独眼,从不曾洗过的一张脸,一头干燥燥未经梳理的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搁在头皮上,长得有些歪斜、长满皱褶、嘴唇边溢出白沫的嘴唇。这时速布台有些忍耐不住了,似乎要发飙了。 实际上,拔都汗还是很害怕自己的这位国师发脾气的,所以,他向国师让步做了妥协。这时他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施过跪拜礼、低垂着脑壳蹲坐在那儿并祈求他恩准的蒙古人。来这儿祈求这位汗王恩准办事儿人跪趴在这儿等候的人挤满了教堂,等候队伍一直延伸到了门外积雪的院子里。拔都汗尽量克制自己的不满情绪,开口说道: “我就是那个被人们称作‘赛音汗’、‘好汗’、‘仁慈之汗’拔都汗,之所以这样称呼是有一些道理的。凡是效忠我的,我都给机会跟我见面,通过见面的机会,可以将自己的申诉以及个人想法当面讲给我倾诉” 速布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拔都汗瞪了一眼,继续说道: “等我把这两个申诉受理完后,我们再商议你提到的那件事儿,我看也不晚!” 拔都汗盘着腿坐在供奉桌子上。身穿钦察部族条格长袍的一个老人弓着驼背腰走进教堂敞开的大门,迈过门坎,用膝盖匍匐到拔都汗面前。拔都汗漫不经心的望了望他,双眼半闭半开地问话道: “你有啥倾诉的话?” “我叫纳扎尔?科泽勒克。自贵军来到西格纳克城后,我就加入到了这支战无不胜军队队列里服役至今了我每日堵在诚恐诚惶日夜为您效劳” “你这么瘦弱,在我大军里能干些什么?” “我现在最着名的速布台勇士那儿做事儿,专门喂养和照料报时钟的雄鸡” 拔都汗很想从这个老者的嘴里听到有关申诉自己这位严厉苛刻的国师的申诉,于是他一方面“扎、扎!”地赞许道,一面又向老头问起话来: “你有啥要申诉的?是不是速布台勇士欺负你了?” “至高无上的主宰!那有的事儿!是真主因我的罪孽惩罚了我,愿真主英明蜚声海外!随贵军出征的还有我四个儿子,他们个个都是顶呱呱的军士。” “你很光荣啊!你值得为他们感到骄傲!” “到了俄罗斯大地上,发生过几次大的战斗。在一次战斗中,我的大儿子—英勇的德米尔阵亡了,愿真主将他的灵魂收留并安顿在自己的花园里。”说完,老人用衣袖口遮住眼睛抽泣起来。 “你该为你在战斗中阵亡的儿子而自豪!我呢要为此赏赐你!” 纳扎尔?科泽勒克用手心擦了擦流出的鼻涕和泪水,遂压低嗓音说道: “我是您的马前卒。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充满仁慈的话语就是对我最高的奖赏!” 速布台勇士在一旁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认识这个老头。他确实很卖力,人也很诚实,可以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他,于我有利。老头儿,来到一边等着招呼!” 下一个求见者是一个身穿阿拉伯条码毛线长袍、头戴穆斯林惯于穿戴的白色缠头的一个商人。他身上长袍已经破烂不堪,衣不遮体。只见他跪拜到供奉桌前,一边用嘶哑的嗓音在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什么,一面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他在说什麽?这话让人听起来挺费劲啊。” 通译在一旁翻译他的话说: “他是来自布哈拉的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二十多个买卖人的一个头目。这些商人一直在跟随这支卓越的大军一起行动。他们从军士手里收购在战争中缴获的衣物以及其他物品。这个商人倾诉并抱怨,您的士兵经常欺负他,动手打他,还抢占了他的所有财富。” 听到这儿,拔都汗被他说的话中隐含的一些东西所吸引,脸部表情有些活跃。脸上渐渐流露出的某种贪婪微笑,使他脸有些扭曲变形。他用手掌拍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对着商人说道: “好啊,现在才搞清楚,商人对我有多大作用。我所需之货物都是靠商人运来的。此外,商人也是我军士兵必不可少的一个帮手,在长期的战争中,我手下的士兵的确积累了不少财富,总不能让我的士兵随身携带这些财物去转战南北,带着它走遍世界各地吧。大胆!谁敢欺负这些效忠于我的商人,谁就会看到大限已到。你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些黄狗抢劫了你的财物,啊?” “您的士兵多的就像春天里迁徙的候鸟一样数也数不清。倘若日后我遇到那些抢劫我财务的人,我就会认出并指给你看。” 速布台小声插话说: “请允许我向你提个小建议。你让这个守护报时辰雄鸡的老头去扮演这些外国商人的庇护人和通译这么个角色,让他去干这件事儿,这人很聪明,我看他可以做好这件事儿,一方面把商人保护好,另一方面也把自己照顾好。” “扎!就这么办!”拔都汗说完话,随即将盘着的腿放下来。 诺呼尔们前去扶着拔都汗走下供奉桌,他从教堂里向门口走去。拜跪在地上求见者见到他离开现场,呼喊声、喊冤声响彻教堂大厅内外: “请等等!伟大英明的赛音汗,再听听我们的倾诉声啊!” 速布台扯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早就对你说过不止一遍,把这些哭泣者赶到红胡子魔鬼那儿,越快越好!你正儿八经的事儿是打战,而不是在这里断事儿。诺呼尔们!把聚集在这儿的人都给我从这儿赶走,把这儿收拾干净妥当!” 蒙古大军以万户为行军作战单位继续向前行进。他们推进的队伍形状就像手掌上完全张开的五指一样,在沿途袭击、洗劫所遇城邑、村镇时,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例如,蒙古人对俄罗斯某地进行围猎行动时,一般都会采取将居住居民赶到村镇中心地带聚集的做法,先是把他们急需的皮革匠、武器制作工匠、缝纫匠等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从聚集的人群中筛选出来,其余的人统统杀掉。 蒙古、钦察等部族士兵每到一地,他们就会到乡村、城郊到处转悠,搜查每座民宅、房屋、木屋,寻找自己所需的财物,有时一无所获时,就会气不打一处来,便会大大咧咧地骂街起来: “拔都汗把我们带到啥鬼地方来了!他曾经向我们讲述过这个神往的地方,说俄罗斯人多么富有,人人都戴着貂皮帽子、穿着海狸皮大衣,到了那儿我们每个士兵都有机会穿戴像样的衣物,像王公一样体面过活,变得像商人一样富有。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到一个穿皮鞋的俄罗斯人。即使见到了,他们也就穿着打着补丁的家纺粗布无领上衣和破旧羊皮袄,脚上蹬着树皮鞋。唉!来这儿太不值得了!一路有多辛苦。这么大雪天,可怜那我的马儿在地上找不到可吃的一粒草籽,只好将就点,用从房屋顶上拔下来旧茅草或者黑麦粒儿填饱肚皮,有时不好消化,还生病。假如马病倒了,我们就完了,落到无马可乘地步就惨了。即使缴获了不少俄罗斯当地的马匹,骑坐起来也不好使,当地的马匹不善长途奔跑,在与我们的马相比差远啦。我们还不清楚,辎重马车会给我们大伙带过来啥玩意儿,恐怕除了牛肉外,不会有啥更值钱的东西,狐狸皮大衣那只是一种幻想啊。说到这儿,俄罗斯人还是挺有心计的,他们把值钱的东西和储备物品统统都藏到了千年深山老林里去,大雪又把通往森林里的道路深深掩埋起来。在那儿压根本就弄不到草料,到了那儿,连那些云杉树也会变成拦路虎,使骑士身心倍感孤独,被各种恐吓侵袭,死神也日夜威胁到” 由于未达到预期的发财之目的,蒙古士兵这心里头积蓄的怨恨和抱怨越来越多,于是,他们把这种怨恨和不满转移到俘虏身上撒气,迁怒。他们把俘虏衣物脱光,就连俘虏中衣不遮体的人也不放过,将他们往死里整。在这寒冬腊月里,他们把那些俘虏、伤病员赶到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 拔都汗及速布台勇士率领的部队行军至奥卡河两岸高低不平的一条呈现出蜿蜒小道上,一路上他们加快了队伍推进的行军速度。目的是在其他诸王赶到这一带之前,抢先占领这座规模较小的莫斯科城。听人说,那儿藏着一大批来自外国商人的货物。 自部队踏上西征征途以来,这个独眼老帅的身边就始终紧随着几个来自布哈拉的买卖人。每到一个宿营地,老帅就会把他们召到自己身边谈话,聊天,从这些人那儿详尽了解有关商人海运、陆运货物长走的航道、路线,运输的货物品种以及向善于讨价还价的俄罗斯收购了哪些商品、货物,莫斯科城基本情况,莫斯科城的外国商人一般居住在哪个方位,货物仓储所在位置,他们把金银财宝都藏在何处,此地买卖好不好做,商人们是在哪儿学会作这一生意的等一系列饶有兴趣的情况。 人们常称作“七颗星”的拔都汗的那几个妇人也跟着先头队伍一起向前行进。这也是根据这位炫目者的吩咐特意安排的。除此外,还根据炫目者的一项授意,必须将“七颗星”居住地安排在远离作为仓库以存放战利品那间结实牢固且暖和的修道院以外的一个地方,以免节外生枝,惹出什么麻烦。拔都汗曾经对属下这样对人将:“我的‘七颗星’必须随我行进,我到哪儿,他们必须也跟着到那里!”于是,这些夫人随身袋子各自的女佣人,乘坐带有柳条框蓬的雪橇,跟随行军队伍行走。除了年长的夫人外,她可以坐在装扮华丽的一辆红色车,车体上还绘有童话传说中各种花卉以及金色十字架等图案。过去这辆车是主教大人的专座,只有在他巡视各地教区时才能乘坐的。所以,当这辆绘着十字架的红色车驶过时,看见这辆车的俄罗斯人都会习惯地跪在地上,在自己胸前赶紧做画十字的手势,直到车辆走远为止。 在奥卡河的转弯处,拔都汗勒住了乌黑毛色马驹的缰绳停了下来,让队伍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身后他贴身百户队马队随着也停下了行进的步伐,稍作休息。骑兵们身边都牵拉一匹途中备用的马匹。备用的马匹脊背上驮驾马料口袋以及盛装各种日用的细软物件的褡裢布袋。马队从拔都汗身边一批接着一批走过。 先头部队通过后,拔都汗“七颗星”及女仆乘坐的雪橇车队紧接着也赶了过来。拔都汗示意身边的一个诺呼尔向他靠近,只见他压低自己的嗓门对这个诺呼尔耳边说了一些话。 拔都汗 初到莫斯科城印象不赖,怪不得买卖人云集这里,水路交通发达 这些天来,抢先攻入莫斯科城是拔都汗一直是他脑海里涌动的一个想法,也时时在不断在困扰着他拿主意。 “这是一座新兴城邑,”布里加尔商人们在讲到这个城邑时这样介绍说,“那些要常到富庶的乌拉基米尔、布里加尔等地做买卖生意的各国商人路途中,途都会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的,歇歇脚,到处看看。” 这时征服者-拔都汗已经想好了,决不让成吉思汗家族的其他宗亲王诸汗进入到莫斯科城,以免让他们糟蹋掉这座城邑,这座小城也许就是能满足他心理需求的一个理想之地。 实际上,在这之前拔都汗就这座城的攻就已经形成了比较完整的自己的一套想法、一些计划,就这些问题,他不知一次地跟自己的国师—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速布台勇士做过数次商讨。速布台勇士带着一脸抑郁的神色,简短地回复他道:“好哇!我们到了那儿看看情形再说。” 一大早起,跟随拔都汗一起行军的先遣队—千户已经先期抵达一处布满古树苍天松树林的河岸边。河岸一侧,在尚未化冻厚厚冰层下河水在扭曲蜿蜒地静静流淌着。 河对岸一处山岗上带有环形木质结构城墙的莫斯科小城轮廓映入人的眼帘。城内形状各异木房、五颜六色的阁楼楼房、木质粮仓、货栈、仓库、小教堂杂乱无章地纵横交错地堆积在一处,给人以满满当当的感觉。木屋顶上堆着积雪的房屋冒出了一缕青涩的炊烟,在空中萦绕弥漫。 虽然大公将自己幼子乌拉基米尔派到这儿来了,但在这儿,也许,人们还没有预料到征服者的部队会来的这么快。有许多拉货的大车正往城里急促赶呢,一些人们在河岸边来来往往忙碌着。女人们挑着扁担用木桶到河边取水。封冻河面上冰窟窿旁停着几辆来拉运水的雪橇。有人用水葫芦舀水。几个妇女在冰窟窿一旁,用棒槌敲打洗净的粗布衣物。 河岸边立着外形已经变黑的几个小木头棚屋。从窗户、门缝里向外弥散出一股股热气。只见有几个赤身裸体的人从棚屋里跑出来,向冰窟窿那边加速跑去,纵身跳进流动的河水里浸泡一会儿,尔后再从河水里起身,又折返向棚屋那边跑回去。 拔都汗用手里的皮鞭指着这些黑棚屋问道: “这些傻瓜在干什么呢?” “这棚屋当地人叫‘澡堂’,”通译赶忙向他解释道,“在澡堂里人们用桦树树条拍打身体,再用热水和格瓦斯冲洗身体,然后再到冰窟窿河水里浸泡一会儿。据说这对人身体有好处,所以,俄罗斯人身体健壮,结实。” 拔都汗带有蔑视的口味说: “把身上的脏泥洗掉,同时也把自己的福气也洗没了。蒙古人在战斗中有一种别人无法体验的辛福感,就是因为从不往自己身体上淋水,也从不洗澡的缘故,不是吗?” 拔都汗对那些有的底朝天扣放着,还有的被河水冻在河床上的这些大船产生了浓厚兴趣。大船旁人头攒动,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起来。 “商人及仆人们就住在这儿,”通译解释说,“他们这些商人通常就是乘坐这些船只从这里出发到布里加尔或者穿越斯摩棱斯克抵达拉丁人那儿。因早寒袭来,他们不得不耽搁在这儿,无法出航。” “我很想见见这些外国商人,跟他们聊一聊。”拔都汗又说,“不要杀他们,将他们带到我这儿就可以了。” 拔都汗骑着黑毛色战马,停在一棵高耸的千年古松树下。距离他不远处,有一座深埋在雪堆里的有些歪歪斜斜破旧小木屋。在这小木屋里肯定住着一个人家。从门楣上方一个小出烟口里向外冒出一缕青烟。两个诺呼尔来到一扇随便凑合地装上的小木门跟前使劲地敲门。木屋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紧接着又传来生气的叫骂声: “谁呀?你们想干啥?真是见鬼了!别推了,房子要被弄坏了,房屋要塌了。” 几个蒙古人站在门跟前,仍在推门叫开。 小木门打开了。身穿粗呢衣裳的干瘪老人从屋内钻了出来。他那脸上皱褶的脸上长满花白的长汗毛,像小鸟身上的羽毛在他头顶上向四周翘立着。被烟呛出来的泪水在发红的眼睛里滚动着。他把自己的掌心搁在花白的眉毛上边,凝视着眼前这几个让他不得安神的诺呼尔仔细端详了半天。诺呼尔们一声不吱地动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溜烟将他带到了拔都汗面前。这个老头儿高个子,面容有些消瘦,长期住在这矮小的屋子里已让他自然而然地养成了弯着腰走路的一种习惯。他走起路来,一会儿弯着腰一会儿把腰挺直了起来,就活像桔槔似的。 “你是什么人?”拔都汗开口问道。 “我在这儿守墓。” “你叫啥名字?” “我叫涅乌帕克伊,基督教名叫尼基塔。意思是‘鬼不理’。”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神圣的尼基塔是我的守护神,魔鬼都害怕他,见了他就离他远远的躲着走开。” “我这儿呢,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拔都汗随口说道。 “我有啥用啊?老了,而且病魔缠身。” “你在这儿都干些什么?” “祈求上帝赎罪。如有人求我,我还可以帮他驱赶魔鬼。” “有哪些魔鬼?说说看。” “魔鬼是些臭气熏天的下流胚,有犄角,长着尾巴,有时还扮着人脸出来活动,人一旦被他们缠上,他们会暗自高兴的。” “我知道这种魔鬼。”拔都汗插话道,“我们把这一魔鬼称之为红色忙古斯。我们当中就有这种魔鬼,他们人面兽心,他们还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你确实是个有用之才。你想干什么,给我说说,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尊称您。请准许我骑上我那匹老马沿莫斯科城周边,走遍红色村落,做些比如掩埋死者遗体的事儿就足矣。那些私人的遗体被随意丢弃野外且身后无一亲戚照料,即使是死尸,也是死不瞑目的。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给我一张文书,免得让你的那些胆大妄为的士兵把我杀害了。” 拔都汗恩准地点了点头: “尤尔达西!给他脖子上挂上一个木牌子,拿着这牌子,你就能躲过我刀剑,免遭杀戮。” 沉默少许,拔都汗又对眼前的守墓人--涅乌帕克伊说道: “你能驱魔治病吗?” “至高无上的蒙古汗!我能。我这儿有一些咒语、药水和干草药,可以驱魔治病,消除忧愁。,妙手回春,摘除病根” 这时拔都汗已听不进涅乌帕克伊说的话了。 就在这时,莫斯科城后面远处,大火烧起来,一股股浓烟直冲天空。三个村落同时起了大火。在火红浓烟下金黄色火舌闪烁出一道道光亮。老房屋火势凶猛,霎时间照亮了半边天,烧焦的木板噼里啪啦地燃得更加欢畅。燃烧的木头被火烧断,跌落到邻近的房屋顶上,火势和火苗聚集起来,引发了又一场大火。人们乱作一团,在河面、城内来回奔波。正在河边挑水,一看这架势,扔下木桶,坐上马车,就往城门跑去。洗衣服的妇女也急忙拿起衣裤,四处逃窜。 “昔班尼!昔班尼汗打过来了!”蒙古人顿时议论开了,“昔班尼汗从那边也赶过来,比我们这边还快!” 速布台勇士骑着战马走过来,眯着独眼也朝起火的地方望去,一边在沉思。 “昔班尼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啊?”拔都汗一脸不悦地问道。 “昔班尼在放火烧城,”速布台勇士回复道,“他是从基兹德拉、乌格拉等冰封的河面上穿梭过来的,也是想赶在我部之前抢占莫斯科城啊!他封锁并阻止了企图向森林方向逃跑的居民。是时候了!你该下道圣旨,从城那边将城市封锁起来,将城内所有商人、工匠、手工艺人等先下手为强,抓到手。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年轻的乌拉基米尔公爵就会到你脚下叩头求饶来的。” “我就待在这儿,在这座山上,”拔都汗便从马背上下马,边说,“把我营帐在这儿搭建起来。” 速布台勇士不同意: “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处背风河谷地,附近还有个村落,我看在那儿安营扎寨比较合适。征服者!我们应该到那儿选一处暖和的房子安顿下来,再说。” “我不想去那儿。这些年我们已经习惯围着篝火旁睡觉歇脚了。” “说的没错,”速速布台勇士说,“不过在这样冰天雪地里你何苦受烟熏火燎之苦呢?莫斯科仅靠徒手道是拿不下来的。这城内不是还有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在坐镇嘛。说不定,我们要跟他斗上一阵子呢。” “就算这样,这莫斯科最终还会落如我的手里的!” 拔都汗与其兄弟昔班尼汗联合起来,围攻莫斯科城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五天多了。凭借厚实坚固板墙防御,市民们顽强地进行了抵抗,将乘着云梯爬上来的蒙古士兵打翻在地。由菲利普尼扬尼卡老帅和乌拉基米尔公爵共同指挥了这场守城战斗。他们采取了防御措施,不断用新生力量替换那些坚守阵地身心已极度疲惫不堪的士兵,与此同时,向守城薄弱的地段还增派了支援力量。 围城战持续到了第五天,这时蒙古人的攻城器也运到了。他们向城内发射了无数可燃烧的长箭,这种箭的箭头上绑着棉絮,棉絮上浸泡燃油,还可以点燃的长箭。随着长箭的发射和在城内的落地,几处木屋已经燃烧起来。这时候人们已经顾不上去灭火了。 在河岸处,在两堆燃烧的篝火之间空地,一颗松木倾倒在地上。在松木树干上铺着一块地毯。这时拔都汗就落在地毯上,速布台勇士就坐在拔都汗身旁。他们俩冷漠地看着眼前被大火燃烧的这座城。对他们来讲,眼前的莫斯科算不了啥。不管城邑规模大与小,结果不都一样么。在几十年的征战中,他们恣意摧毁掉了如中原、花拉子模等国,不计其数,用战火烧尽了多少座城邑 诺呼尔们押着一群俘虏向征服者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俘虏们被拔光身上的衣裤,全身虽冻的发抖且被绳索捆绑着,但这些俘虏仍保持着高傲的神态。 在这群俘虏中有一个俘虏很特殊,格外引人注目,他穿戴整洁,显然,他的特殊身份和地位更加引人注目和关切,也使他避免了遭受蒙古人对其实施的皮肉之苦。他身上还披着一件宽松的貂皮镶边的深红色坎肩,坎肩里穿一条丝绸长衣,脚上套穿着一个条格毛线袜和带金属扣环的棉鞋,头上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金丝绒宽边帽子。他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充分说明,这个俘虏是一个外国人。 与诺呼尔一起押送俘虏过来的还有法基赫?哈吉?拉希姆,其后跟着纳扎尔?凯勒泽克老人。他们走到拔都汗面前,停了下来。老头儿-纳扎尔?凯勒泽克满脸皱褶、下巴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体精瘦,眨巴着贼溜溜来回转动的一双眼睛。这时,他站在这一行人队形前面,尽量摆出一副肩负重任的模样,引人关注。他一手握着捆绑俘虏之绳索,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露出寒光的弯刀。他摘掉带护耳的毡毛,双膝着地在蒙古大军统帅面前施跪拜礼。那个衣着花哨的俘虏也跟着摘掉头上戴着的帽子。 “跪下!”纳扎尔?凯勒泽克大声发出口令。 俘虏们一下子跪拜在雪地上。 “他们是些什么人?” “你不是想见见外国商人嘛。这不他们就是那些商人。他们就是那些大船、货仓的主儿。我和法基赫?哈吉?拉希姆冒着风险且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们从捆绑的绳索上解救出来,这不把他们就带到这儿来了。这个穿着有些讲究的人就是他们的头儿。他尝到了蒙古人的厉害滋味—他也被拔了精光,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紫斑块伤痕。不过,这次到这儿来,他为了取悦于您---炫目者,他还特意从自己秘密仓库中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套漂亮的节日礼服穿在身上,想以这身体面的打扮与您见面。” “那让他讲讲吧,他从哪儿来,”拔都汗下旨到,“他是谁?叫啥名字?从哪个国家哪座城市到这儿来的,他在这儿有何公干?” 外国商会头目起身,向前迈出一步,朝拔都汗倾斜身体,拍了拍插着羽毛宽边帽子,做要弹掉帽子上下落的雪花的动作。商人然后就操起俄语来,看起来,他很早就掌握了俄语。通译听后再把俄语翻译成蒙古语给拔都汗听: “我和我另外两个受尊重的同伴一样,都来自德意志的温德州富庶的柳别克城,出生在这儿。其他人则来自各地,迪特马尔来自布留格纳,鲁道夫来自多尔特孟德,赖诺德来自谢斯特,卡罗尔来自梅德巴赫等地。我们都属于‘罗斯帮’商会的成员,因为我们父辈几十年前就已经与俄罗斯人通商做生意了。在这座城里,我们有几处货仓和几条大船。每到夏季,我们就会乘坐这些大船在俄罗斯几条大江大河上航行。在我们故乡,人们把我们这些人称作‘汉斯商人’。汉斯商人很擅长驾驭船只,他们不怕任何艰险,善于与那些地理遥远的国家进行贸易活动。着名的斯摩棱斯克就是我们与俄罗斯人进行贸易往来的一座城市。我们从这儿出发向西航行,沿着德聂伯河顺流而下,抵达基辅以及东边地区。我们当中还有一些汉斯商人曾经到过地理位置以远的—--蜚声海外的诺夫哥罗德收购货物。此外,还去过位于卡马河畔以远富饶的布尔加尔城进行贸易。” “你们主要做哪些生意?”拔都汗接着问道。 “我们从布尔加尔、阿拉伯等地主要收购生姜、辣椒、调味香料、葡萄干、干果等当地产品。到了俄罗斯,从当地收购蜡、蜂蜜、毛皮、毛料、鬃毛、松香、焦油、油脂、亚麻纤维等货物。” “你们主要出售那些货物?” “我们主要出售德意志产的高品质呢子及白色亚麻布。我们还进行兵器、铁器等制品贸易,上等莱茵河葡萄酒制品、用上乘金属材料制作的工艺品、金银制品。此外,还经营铜制品、各种锡制杯盘用品以及铝制品、颜料等商品。” “能把你们的货物样品拿过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可以吗?” 这位商人再一次向拔都汗鞠躬施礼。 “把我们进行贸易的货物样品拿过来,请大汗过目鉴赏,对我们来讲无疑是件莫大的荣幸和福分。遗憾的是,在这之前发射了一件令人不愉快的小事,其实是一件不值得提的一个误会。只要大汗阁下稍加体谅,这点误会就会自然消散掉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拔都汗脸色有些温怒。尽管这时他的眼里闪烁出某种愉悦的光辉,但他还极力让自己保持某种庄严且不拘小节的大度神态。 “此前贵阁下勇敢而尊贵的士兵已经荣欣地光顾了我的货仓。他们挑选并拿走了各自喜欢的东西。因过来的士兵数量太多,库存的货物都不够分发。只好将一块呢绒或亚麻摆布剪成几块,每个士兵拿上一块作纪念,另外,还可以品尝下我们酒产品。因为来访的尊贵客人络绎不绝,目前货仓里几乎没剩下东西,所以,也就没法拿到尊贵的阁下这儿展示一下,以尽我们一片效忠之意。” “请你现在下令干脆让我趁机把他们现在全杀了,以免后患无穷!”速布台伏在拔都汗耳边低语道,“他们全都是盗贼。” “不!我不但不杀他们,还要好好赏赐他们,让他们财源滚滚,飞黄腾达。”拔都汗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这样做太冒险了” “给我闭嘴!必须这么做!”拔都汗说完,又面对商人问话道,“这么说,你是在抱怨我的士兵对你无礼了?” “阁下!我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商会头目十分镇静地禀报说,“我遗憾的是我们还没有成为相当富裕的主人。就算这样,我特意为阁下保留了一件不敢拿出手的礼物。”说完这话,只见商人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件带有浮雕图案的工艺精湛大银质酒杯。 看到这件礼物,拔都汗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一丝笑容。他朝阴沉着脸的速布台勇士看了看,还瞪了他一眼,然后庄重地接过酒杯,仔细端详起来,接着又打开盖子,朝里面仔细端详。 “为何这酒杯上只有半身鸟的图案?而这个钥匙又意味着什么?” “这个半身鸟图案是代表我们柳别克汉斯合伙人联盟的一个标志---表示半个德意志黑鹰之意。另外一面的图形则表示是圣彼得的一把钥匙,他是我们商人的守护神。大家知道,圣彼得手里就掌管着天下所有虔诚的教徒们死后灵魂离开肉体并飘进主的花园即开启天堂之门的钥匙。” “扎!扎!”听完他的话,拔都汗会意地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们这些商人个个都是虔诚的教徒,是不是?不过,我想在用不了多久时间,你们自然而然就会在你们制作的酒杯、硬币等制品上刻上这样的一段话‘世界的庇护者—征服者拔都汗。’我要率领我的大军不久会到你们国家,并将一举拿下你们的柳别克城。” 这时,这些衣不遮体的汉斯商人激动地大声嚎了起来: “在你们还没有攻打柳别克城之前,行行好,把我们保暖厚衣还给我们!别让我们挨冻啊!” “我将大慈大悲的。我将赏给你们蒙古人穿的暖和的皮袄的。我很欣赏你们这些敢为人先的商人们。你们这些人在我这儿大有用武之地。从现在起,天底下只有蒙古帝国,诸如布尔加尔、俄罗斯或者德意志以及其他国都将不复存在在我这个广袤的帝国地界境内,你们这些商人可以来去自由,可以自由的地进行我帝国所需的各种货物的自由买卖。你们将聚集天下财富,弥补亏空,成为海外商人中一代最富裕的人群。你们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我们现在很为自己的船只担忧。阁下尊贵的士兵已开始对我的船只动手了,他们用斧头劈开我的大船,取板材,用于生火。请阁下下令,别让他们破坏、毁坏这座大有用处的城邑,别破坏我们的船只和仓库。” 听到这儿,拔都汗紧皱眉头,握紧拳头,顿了顿说: “你们只管说跟你们有关的事情,譬如说皮革、蜡烛、布匹等涉及到买卖的一些事。至于关乎我士兵的行为就用不着麻烦你们操心了,这儿自然有操心的人。箭已射发,无法挽回。攻城命令已发,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我了。我的士兵心里很清楚,按照圣祖制定的?扎斯戈?(蒙古语,是指法典成规)规定,他们仅限三日对异地城邑进行掠夺、焚烧的时限,谁也无权剥夺他们的这一欢乐时刻。一旦三日大限时辰已到,我将采取严厉军法措施,惩戒那些本该离开但仍迷恋已放弃的城邑的士兵,打断他们的脊梁骨。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准予离开。” 商人们心有余悸,仍不放心地相互对视,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纳扎尔?凯勒泽克走过来,对着他们,打着示意过来的手势,招呼道: “我们走吧!去找大管家把答应给你们的皮袄拿到手后再说。” “这个商会头目人很聪敏,是个令人愉悦的人。少见!”拔都汗扭过头对速布台勇士说道。 “就因为这,他是一个特别危险的人。”一脸愁眉不展的他插话说。 莫斯科城大火仍在燃烧着。木质结构的建筑物很快变成了一团团燃烧不尽的篝火堆。浓烟遮日的半空中好不容易看见银白色飞鸽以及嘎嘎嘶鸣的乌鸦掠过头顶。燃烧的建筑物旁浓烟呛人鼻眼,热气烤人。蒙古人拿到自己的战利品,便准备从城内迅速往外撤。他们当中有的前面带着女人吆喝着,有的在马背上驮驾着大声哭喊的托孤的孩儿,还有的用绳索将俘虏双手反绑着牵着走路的,无奇不有。 两天内,整个城市及近郊成为蒙古人征服的天下了。蒙古骑兵跑遍了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在废墟中翻腾,搜寻所需之物,砍杀那些认为毫无用处的俘虏。 攻克城市的第三天,蒙古人按照约定,在指定的区域归队集结。各处架起了篝火堆,火堆上整齐排列地摆放着死去的士兵尸体,将进行火葬仪式,以送别在攻城战斗中阵亡的士兵。在几乎变成废墟的莫斯科城再次点燃了祭奠英烈的篝火。篝火点燃后,蒙古人环绕篝火堆就坐,他们边吃马肉,边唱起了含有伤悲离别之情的一首民谣,齐声呼喊着“再见”,与阵亡同伴告别。 第四天,蒙古人一大早,就向几天前来这儿情形一样,迅速人不知鬼不觉地开拔了,城邑内外顿时不见他们一个人影。就在这个时辰,瘦弱的涅乌帕克伊骑着那匹杂毛丛生、疲惫不堪的那匹马,淌过尸横遍野的河流。他的无座雪橇走在冰冻的河面上,碰到了像石头一样变硬的那些冻僵的尸体时,吱吱呀呀地发出摩擦声,就好像在发着哀叹的声响似的 这时涅乌帕克伊停下来,想把躺在路上的尸体挪开。心里想这么做,但做起来困难太大了。 “大地牢牢地抓着死尸不放,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前颤巍巍地走去。走了不久,路边上有两个人与他结伴而行—一个是老人,一个年纪还比较小。他们都是从冰窖里钻出来的。说起来真伤心啊,老头儿失去了儿女。年轻人用衣袖擦拭着眼眶里停不下来的伤心泪水,在满地寻找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尸体。 “你怎么喘着大气啊?” 涅乌帕克伊责怪地说了一句,“你咋知道你的柳芭莎,被他们杀害了?你亲眼看到她被杀了?说不定她被某个蒙古汗王看上了当小老婆了呢。” “我心里感觉得到。”年轻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看你这样子,还说感觉到了!你呀!还是帮帮我老头子一把!你看呐,这儿有多少尸体。这些尸体都得入土埋葬,这样,他们的灵魂每到夜里就不会到处游荡的。” 他们合力将这些尸体都拢在一起了,找了一块破布将尸体遮盖起来,然后找一些面包以备供奉死者,然后再把尸体摆成一排。尸体中竟然还有几个蒙古人。涅乌帕克伊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从此,你们再也不会相互争斗下去了。等到来年冰雪融化时节。你们就会被这河水带走,带到那遥远的蓝色海洋里去。这儿死尸太多了!我该到哪儿去将这些尸体下葬入地呢!天呐!真愁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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