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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螳臂当车

无论在元初还是天外,都有这么一个传说。 在凡尘城市内的一间不起眼的书店里,存放在世上所有的书籍,其中甚至包括可以让任何人变强的知识。 ——彼世书店。 它存在于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可能今天还在你家门口,明天就不知去往何处了。 甚至还有传说彼世书店的店长是一位知性美人。 但无论怎么传,它都如幽灵一般,同时存在于元初和天外,仿佛那周天结界对它而言只是个摆设。 它能随意穿梭于世界各地。 此时此刻,宁静的书店内,店长坐在柜台前,细品着一本新书。 叮铃。 门外空间变幻,不久固定为了一种景色,随即门被打开。 店长呢喃道:“看来今天的客人有些稍多啊。” 来客是一个打扮夸张的男人,一袭黑装,戴着老旧礼帽,撑着一柄黑伞,西装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长发及腰。 店长脸上很自然地挂着职业性微笑,“时迹,如果你是来找洛云图的话,他已经离开了。” 时迹没有多问什么,转身欲走。 店长似乎还想多说几句,“说实话,无法理解你这么执着的意义。” 时迹沉吟几秒,开口道:“我只是在找一个支点,用来撬动命运的轨迹。” “这样那小子可就惨了。” “可面对能够影响世界的因果,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时迹说完离去,门外的空间变得模糊,大概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顾客来访。 店长看着空旷的书店,自言自语:“可又有几人能够如愿呢?” · 元初,风汐市市中心。 一辆黑色的轿车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 西装女子说:“盟主,阵法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启动,需要立刻安排人手吗?” 小孩开口道:“要多少人?” “以这次的规模,大概需要九十六名天阶。” “那样的话,就不必费那个劲了。” 女子应承,不管多么不合时宜的要求,盟主背后都一定别有用心。 忘仙十二走下车,对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一道光网覆盖了整个风汐市。 “比想象中要费劲呢。”做完这些,忘仙十二的气息虚弱了许多。 西装女子默默看完一切,没有露出一丝惊讶,“需要人护送您离开吗?” “不用,这边还有另一些事需要我坐镇。” 西装女子恭敬地点头,“明白了,属下拼上性命也会护盟主大人周全。” “无妨,你继续隐藏在暗处即可。”说着忘仙十二身形消失,下一刻已经向城西飞去。 城西。 “小生忘仙十二,可以请你去死吗?” 一听到忘仙十二的名字,洛云图瞬间暴退数步拉开距离,并在落地的瞬间在落地的瞬间唤出四棱金装锏,警惕拉满。 “晚辈见过忘仙盟主,敢问……小子可有做错什么,竟要前辈亲自下场杀我。” 忘仙十二一勾手,一根金属棒球棍从街边店里的橱柜飞出,忘仙十二转手接住,“你不需要知道。” “呵,”洛云图脸上一阵发青,“前辈就这么自信,可以杀我?” 虽然眼前的忘仙十二气势吓人,但根本没有上次见到王徒时带来的天阶的压迫感,灵气一直在神阶浮动。 令人生疑呢…… 是重伤了……还是说这只是个分身? 原因不重要,洛云图只要知道有赢得可能便行。 即使是元初第一天才对元初第一人。 “狂妄自大……”忘仙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杀你个道法境的小毛头还是绰绰有余。” 忘仙对着空中挥棍,洛云图瞬间提起警觉,死亡的危机感扑面而至。 洛云图一脚重踏,双锏格挡在身前,被不知何处来的攻击击退三步。 面对突如其来的无形攻击,洛云图近乎是完全凭借本能做出反应。 剑气? 攻击来得太快,洛云图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又是一份死亡的凝重感压在身上。 三道剑气破空而至,洛云图侧身闪过两道,挥锏砍向身前。 “呃!” 硬接这么一下,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洛云图只感觉手腕处一阵生疼,金锏差点被震飞出去。 才荡开剑气,一道人影借剑气的攻势闪出,是忘仙十二。 借着攻击的空隙,忘仙十二迅速拉近了距离。 百步距离,不过弹指间的杀意。 还来得及,以对方的身形,攻击一定会从下方袭来,只要集中灵力防御,就来得及。 面对杀招,洛云图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展开对忘仙十二的防守。 来得及,快调动灵力。 一定要赶上! 砰! 棒球棍势如破竹,洛云图仓促架起的防守如同虚设,洛云图就像一个棒球一样被击飞出去。 洛云图意识一黑,再次睁眼,眼前已是天旋地转,脑袋即将撞上楼房。 洛云图连忙将身体一阵旋转,快速调整身形,最终只是背部受创,跌回地面。 “呼……哈……呼……哈……” 调整呼吸。 对方的速度还并没有快到完全无法反应,只要抓住那一丝破绽。 “呼~哈~” 既然对方抱着杀心而来,那么自己也将百倍奉还。 「战法·惊蛰」 只听见一脚重踏,响声如刹那惊雷,身形瞬闪,留下一连串踏碎地面的脚印,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 快若惊雷,势如雷霆。 二十四节气惊蛰之绝技——刹那惊雷。 只见刀光剑影,溅出一道火花。 洛云图再一脚重踏,猛得停下身形,已是到了忘仙身后数十步。 洛云图知道这电光火石间的对碰被挡下了,但却没有多少意外。 道法境对神阶巅峰,如咫尺天涯,哪是一招一式能决出胜负的。 洛云图长舒一口浊气,惊雷骤响,同一刻忘仙十二也消失在原地。 火光在空中四溅,两道剑气炸裂。 四棱金装锏本便是神兵利器,而忘仙十二却能用一根普通的棒球棍与它势均力敌。 跟上了、跟上了! 洛云图已经能够完全适应并看清忘仙十二那速度快到可怕的动作了。 此刻洛云图心中欣喜,他觉得自己能赢。 忘仙十二降了一个大境界,隔境如隔山,这是他胜利的基石。 忘仙十二所用的并非货真价实的剑气,而是和自己一样用灵气演化剑气的拙劣把戏,那他与对方的差距就并未拉大。 最后,洛云图还有光阴借贷这张底牌。 洛云图将一锏插入地面,深入三寸。 一脚落地,惊雷再响。 锏身在强烈的冲刺中如同弯曲,最后在那幻影般的攻击下,强大的劲力不断在两人间碰撞。 单锏与球棍,若刀锋碰撞。 一刹而过,二十四闪,剑气纵横。 “奇怪……”忘仙十二心想。 即使他对洛云图造成致命伤,也会在顷刻间消失,反而是些不大不小的伤势留了下来,慢慢愈合。 忘仙十二心中疑惑渐深,随即便猜出了个大概。 是这样吗?将伤势分摊给未来的自己,光阴道法……有点棘手呢。 不过也就那样而已,现在还太弱了。 只要在一瞬间施加多次致命伤超过能力的阈值,或者用消耗战拖到他体力的极限,都可以将它杀死。 极短的时间里,双方都做出了战术决策,没有一方想过退缩。 洛云图仍在拼命地纳气,希图尽可能地更接近忘仙十二的水准。 “嘶~哈~” 呼吸声如同点燃的火索在风中乱窜。 肺部感觉要炸了! 双腿也不断传来刺痛。 洛云图这边的身体感觉不容乐观。 “你这么做,就不怕忘仙和涂山闹得太僵吗?”洛云图试着支开对方的注意力。 忘仙十二一面接话,一面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洛云图插在战场外的另一柄金锏,“如果她们有这份实力,早不知多少年就该和忘仙翻脸了,况且……为了你这么个被驱逐的外人,不值。” 啧,你是在别人家里插了眼是吧,怎么什么都知道,洛云图在心里咒骂。 忘仙十二不欲多说,旋转握柄脚步微动。 惊雷响起,洛云图不留丝毫可乘之机地抢下先手。 忘仙十二这次却没有迎击,扭头冲向战场外的金锏,“小家伙,你拖延时间是想做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嘛。” 洛云图神情一愣,又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一个法印在那只金锏上闪烁、释放,发出闪光灯般耀眼的白光。 忘仙十二连忙闭眼,再次睁眼时金锏已经凭空消失。 只见洛云图早已站在百米开外,而那柄插入地面的金锏则屹立于身旁。 忘仙十二咂了咂嘴,自嘲地说:“该想到的,从涂山出来的怎么可能不会幻术,唉~我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啊。” “阵法成。” 洛云图倾尽全力敲击金锏,地上的阵纹一瞬显现,难以计数的剑气刺出,被阵法引动斩向忘仙十二。 「红莲·乱阵」。 乱阵引天阵,难以计数的剑气疯狂涌出,无尽的狂乱想要将敌人撕碎。 斩!斩!斩! 忘仙十二一抬手,数块石墙升起将自己包围。 狂乱的剑气一道道袭来,不断啃喰着厚重的石壁,石壁瞬间被砍成碎片。 忘仙十二不见丝毫慌乱,盯着漫天碎石,握紧球棍。 「驭灵为兵」。 忘仙十二快速掐诀,漫天的碎石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在忘仙十二周边飞速地旋转,挡下来势汹汹的剑气。 绞肉机对绞肉机,只有野蛮与暴力的对碰。 刹那间,飞石便与剑气平分秋色。 驭灵为兵。 脱身于御灵境的一个基础能力——御灵。 入道后,人可肉眼察觉灵气,借助特殊的吐纳将灵气导入体内,气传全身,转过一个大周天,便入御灵境,开始炼气化神的修行了。 入了御灵境便可以对周遭灵气、灵力进行简单的操纵,至于量与方式,纯看天赋,能做到忘仙十二这种地步的,已经属于顶尖了。 洛云图褪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上衣,紧致的肌肉上却不见一丝伤痕。 二十四节气之谷雨。 光阴借贷。 有这两张底牌在,不管多重的伤,只要及时处理,就留不下痕迹。 但他身上却仍有一道伤口。 在右肩胛骨末端,一道长两公分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鲜血淋漓如同新伤。一道红色纹路以背后的伤口为中心,辐射整个后背。 那些纹路是所布置,用来封印伤口中那个怪物——「残冬之念」。 剑气渐疏,忘仙十二抓住空隙,法诀一翻,一块碎石浮在眼前,右手紧握球棍将碎石击出。 飞石不如刹那惊雷那般迅疾,但它带起的那卷卷尘埃足以昭示那可怖的威力。 洛云图不敢硬接,双手紧握单锏,从侧面错开飞石的轨迹,飞石与洛云图擦肩而过,带起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劲风。 错开的飞石击中矮楼,半边楼房被其轰碎,洛云图没心情回看飞石造成的破坏,只盯着前方忘仙十二又击出了三块飞石。 洛云图双瞳附上了一抹灵光,如法炮制砍开第一块,奋劲前冲解决下一块,他看出来了前两块飞石是虚而不定,真正的杀招是那第三块飞石。 迎上第三块飞石费劲的偏转金锏,洛云图又被击退回原地。 围绕忘仙的剑气已寥寥无几,忘仙十二单手一震,剩余的剑气竞相粉碎,“不过是拖延时间的伎俩,又能缓慢你多久的死亡时间。” 他说的没错,这个阵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可整场战斗,洛云图最需要的,便是时间。 光阴借贷终究只能延缓、无法创造时间。 他需要时间,恢复的时间、布阵的时间、思考的时间、计算的时间。 但一次次地见招拆招,仅是电光火石间便瞬间结束。 他没有时间。 洛云图拔出地上的金锏,双剑拉开架式,蓄势待发。 忘仙十二一挥手,十一块飞石齐出,无一虚招。 呼~ 洛云图长舒一口气,引导全身灵力流转,双耳的消音符文加重了几分,两道抗震力量符文在双臂上浮现。 四棱金装锏,可将自身灵力转化为红莲剑气,可产生高频震动,以此摧山震楼,破甲断金。 “着锏。” 随着洛云图冷冷的一声,双锏略微收束,暗金色的表面不见一丝隙缝,灵力涌入双锏,空气仿佛被束缚住一般,在锏身周围打转,形成了两道横向龙卷。 双手向后拉开,猛地敲击,两道气旋糅杂,狂乱的气刃卷向忘仙十二。 气刃划开虚空,一道道红莲剑气涌出,充斥进整个龙卷,滚滚袭向忘仙十二,骤时恍若一架死亡战车。 「红莲·滚地刀」。 滚地刀如同压路机般一马平川,十一块飞石瞬间被它碾碎。 忘仙十二见势不妙,连忙一个抬手,两只巨大的石手从地底抬起,护在身前,但在滚地刀面前石手不堪一击。 剑气卷过,忘仙十二满身剑痕,鲜血淋漓。 随即诡异的一幕发生,伤口瞬间闭合留下一条怪异的黑线,不再有血液流出,但同时也没有真正的愈合,如同强行给一个木偶的伤口拉上了拉链。 在洛云图眼中,忘仙十二满身黑线,就像一尊不可名状的神秘存在,忘仙眼神之中充满讥讽,“怎么?就允许你锁血,不允许我开挂。不知道,刚才那招,以你现在的身体又还能来几次。” 攻击虽然造成的伤害,但又会被瞬间化解,洛云图并没有因此动摇,反而从中看到了赢的希望。 只要,再多来几次…… 眨眼间忘仙十二已冲至身前。 忘仙十二俯身冲击,以拔剑之势向上砍去。 洛云图双锏迎击,强烈的攻势震得洛云图不得不将双锏脱手。 忘仙十二见机再跟一击 洛云图双手交叉,交换握剑,侧身旋转防御追击,身体借势腾空,向后退去。 连续两击见效甚微,忘仙十二本意拉开身位,快速组织下一次攻击。 洛云图为了防守,借势腾空就是抓住了点。 此时若再追击,攻势便会愈来愈弱,但适才洛云图浮身半空无法借力,此时却成了进攻的最佳时机。 忘仙十二抓住机会,决定在追上第三击,直攻洛云图的落脚点。 半步腾空的洛云图手疾眼快,再次借势扭转身形,舞动双锏。 双锏如同一个横断的车轮砍开攻势。 忘仙十二见势不妙,回身一踹,向后退去。 迎着这一脚踹击,洛云图没有丝毫恋战,仅是单脚点地,落地生莲,再次向后跃去,如同一只倒挂的山羊。 拉开身位,不待下一回合进攻,洛云图立马打出一道滚地刀,十只石手奋力阻拦,不见丝毫停势。 最终却只在忘仙十二身上留下三两条黑线,比之前的见效差了许多。 果然,第二次有了防范后就很难再有更高的收益了。 唉。忘仙十二叹了口气,这小子滑不溜手的近身根本抓不住,一旦有机会拉开距离,就立马放一道滚地刀,身法中似乎还有几分佛家步步生莲的影子。 不好办呐,稍微再拿出来点真功夫吧。 正在忘仙还在思索下一次攻击之时,洛云图抢下先手,率先冲向忘仙十二。 看到自左侧冲来的洛云图,忘仙十二召出一只石手,怎料下一刻洛云图却出现在自己右侧。 凌空一脚,踹开防守的球棍,另一脚落地,借势甩出双锏。 随后,迟来的两声惊雷。 忘仙十二转身闪过,甩出一道气刃,打断了正欲再次追击的洛云图,正过身来,紧接一式九连击。 洛云图丝毫不惧,凭着双手之兵在速度上的优势,将忘仙十二的攻击轻松防下。 抓住忘仙十二攻击的后摇,洛云图奋劲下劈,将忘仙十二击退。 洛云图跟着后撤,又接上一道滚地刀。 已经连续使用三次滚地刀了,整条街道都被他俩的战斗波及而粉碎,忘仙十二再次驭灵,遍地碎石聚合,数十只巨大的石手将洛云图团团包围。 洛云图不得不再催灵力,又发一次滚地刀,如此频繁地使用滚地刀,已经将自己逼至极限了。 借着滚地刀将包围撕开的口子,洛云图从石手中跃出。 光阴借贷的承伤已经到达了阙值,累累的伤痕爬上这具躯体,这个以道法战天神的奇迹终归是散了。 洛云图需要时间。 但这场战斗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时间。 洛云图双脚落地,跟前忘仙十二早已恭候多时,一个直刺捅碎了洛云图的心脏,这次不会再有奇迹发生。 忘仙十二正欲拔出球棍,但球棍却被收缩的肌肉死死锁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中。 忘仙十二抬过头来,看见了面目狰狞的洛云图,这困兽犹斗的败者嘴脸真令人厌恶。 洛云图强行撑起最后一口气,敲击双锏,狂乱的剑气以双锏为中心扩散,卷起漫天尘埃。 「红莲·风暴」。 两个人影从尘埃中相向飞出。 忘仙十二甚至还未来得及松开球棍,便正中一击。 “那个疯子,快死了都还想着拉一个下去。” 忘仙十二全身黑线遍布,凝视着即将散去的尘埃。 · 另一边,洛云图意识模糊,思维渐沉渐低,仿佛坠入深海里,迎来无力的死亡。 要死了吧。 这样也好,就当是给那些惨死在我手里的生灵赎罪了。 “你、真的甘心吗?” 无名的声音响起,我无比熟悉,仿佛他来自记忆中的某处,某个被自己、被全世界都遗忘的声音。 啊、对啊,毕竟那可是忘仙十二,是那个元初第一,没什么好输不起的。 “那、曾经所允诺过的一切,也、都要抛弃掉了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至少我还能带着祂、带着那个灾祸——残冬之念——给我陪葬。 “那、你有没有想过,放祂出去,把外面的那些人、都杀死。” 这算什么,反讽吗? “……还记得吗,那份、亲手杀死同伴的感受。” 当然!我永远也忘不掉那恶心的感觉。 只是因我一时没能压制住祂,那些原本想保护我的人,却活生生地死在了我手里。 祂失控后,我也因此失去了意识,当么。我醒来时怀中抱着的只有她们的尸体,双手沾满了同伴的鲜血,可他们死去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别哭。这不怪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想杀我的人死了、保护我的人死了,与我无关的人也都死了。 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是活在煎熬之中。 你又让我如何能独善其身,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活够了,就这么去陪他们吧,带着这一身罪业坠入无间地狱。 “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去牵起那只手……”那道声音渐渐低迷,最终消失于无。 可正是这微弱的声音,却揭开了那心底的那重重的“锁”。 刹那或者良久,此时已无意义。 一段或被尘封或被回避的记忆涌上心头—— · 一位金发的“少女”推开天台的门,给坐在围栏边缘的少年丢去一瓶饮料,“怎么?又跑这来抑寞了。” 洛云图接过饮料,呆呆地看着满城白雪,“你来这干嘛。” 门内走出的这个“少女”,名叫苏赤染,一枚货真价实的男孩子,算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天生就有一种恶霸气质,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总给人一种很飒的印象。 “空音叫我出来找你,我也正好可以找个借口翘课。”苏赤染也倚靠在围栏上。 我叹了声气,“空音对我也上心过头了吧。” 苏赤染呵笑一声,“他对整个冬藏都上心过头了,他一个修行者,却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冬藏教书,他真不该呆在这,窝囊!” “是啊,就冬藏这环境,大雪封城一年四季不带停,没谁想待在这,那些个还在读书的,也没什么可能从这考出去,他也只是想教给我们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罢了。” 苏赤染将空的塑料瓶一把扔到楼下的雪坪上,“可你不一样,洛云图。你可以从这考出去,也可以去做更多的事,你是个天才,你也不该待在这。” “得了吧,又是空音让你来劝我的吧。” 苏赤染站起身来,笑道“被你发现啦……毕竟是接了差出来的,总得象征性地意思一下嘛。” 苏赤染摆摆手,“你真不打算离开。” 洛云图自嘲般地笑了下,“我嘛,大概也会一直待在这,看着这座……永远都是冬天的城市。” 我们一齐看向这白雪覆盖的城市,许久,我开口道:“阿苏,你也是修行者吧。” “嗯。” “真羡慕你。” “没什么好羡慕的……这么和你说吧,我的家族有一点特殊,她们排斥男孩,以至于将要成为未来家主的我,从小都被人当作女孩来养。 但其实她们都巴不得我死…… 在同辈眼中我是畸形的怪物, 在长辈眼里我是篡位的野种, 她们都想让我去死。 排挤、暗杀、诽谤、下毒、羞辱,不厌其烦。 但我就是要活着,活给她们看,去气她们、去打他们的脸。 当我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时,她们也不过是讥笑世间的小丑。” 苏赤染的语气平淡,仿佛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但我就是要活着,活给她们看,去气她们、去打他们的脸。」 这句话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记忆里,让我自惭形秽。 现在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躺在那冰冷的白雪之上,任凭鲜血将其染红,只能无力地呆望天空。 那只金发狐妖缓缓走来,向垂死的我伸出手,说: 「喂,你想修仙吗」 那便是一切的开始。 籍籍无名的少年洛云图与涂山少主苏赤染的结缘。 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人给我活下去的选择。 如果我没去牵那只遥不可及的手、选择挣扎地活着,那该多好啊。 徘徊于人世苦苦挣扎,苟活了五年平添罪孽。 五年来,其实自己从未真正活着,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坚持。 混迹于浑噩魍魉,游荡在魔幻人间。 于过去中执着之人。 少年啊! 从梦中醒来。 · 忘仙十二望向尘埃散去的另一端,洛云图强撑着身体站立,双锏插在地上。 洛云图呆望着那片灰色的天空,亦如白雪上的云彩。 两行血泪无声地留下,洛云图抬起双手,却不是去握锏,而是在脸上抓挠、疯狂地撕扯,似是想要撕下某种东西。 但除了鲜血和被染红的扭曲面容,他一无所有。 洛云图撕心裂肺地哭泣,又缓缓转为了狂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这样啊!原来……我的人生、只是场笑话!” 洛云图满眼杀气地瞪向忘仙十二,这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看着意志崩溃的洛云图,忘仙十二眯起来眼,笑意中带着玩味。 洛云图试着催动灵力,但体内空无一物。 “不就是灵力嘛,要多少有多少。” 随着洛云图像是自暴自弃的喃喃自语,他背后的封印瞬间溃散,灵力如潮起般涌出,但除此之外,却没有意料中、残冬之念地失控。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能压制「残冬之念」的封印。 心灵之兽,只能靠坚强的意志镇压,没有人能帮他。 至于涂山所设的封印,是用来压制洛云图的,为了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后,将洛云图杀死的。 五年来,洛云图一直活在自己编织梦境中。 什么可以压制残冬之念的封印,什么爱与希望,什么在自己的公义上独行……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才是世间最大的恶。 背后的灼烧之痛,从未停止,只是自己早已麻木,也许本该直到最后自己被祂所带来的折磨压垮时才会想起。 因而编造谎言,给予自己希望。 封印失控、误杀同伴,那也只是在为自己的无力和动摇找的借口。 残冬之念在躁动,风汐市也许有能够根治一切的东西,也都是自导自演的戏码。 我受够了…… 现在, 梦碎了! 洛云图握起双锏,灵力冲天。 那是积蓄了五年的愤怒,是他那可笑人生仅有的仇恨。 洛云图才明白了刚才心中那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正是自己。 也许那也能算是五年来被自己亲手扼杀的自我,或者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何苦如此坚持……” 忘仙十二正欲说些什么,洛云图撇了撇嘴,直接将其打断,“滚。” 惊雷骤响! 雷鸣之间,洛云图冲至忘仙十二跟前。 无尽的怒火涌上心头,但是洛云图此刻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澄净。 由极致的愤怒牵引而出的极度理智,洛云图曾称这种状态为—— 「超觉之息」。 洛云图的大脑正以常人难以企及的算力运转,他的头发如同浸在海中飘起。 闪至忘仙十二面前时,身上刚留下的伤口已尽数消失,一切的一切,却都只是在雷鸣的一瞬发生,这边是超觉之息的力量。 洛云图转身甩出双锏,忘仙十二抓住他骤停的后摇,在防下进攻后立刻反击。 洛云图背对着忘仙十二,却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后脚灵力流过,在地上瞬间刻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咒印。 咒印亮起,迸发出剧烈的爆炸,洛云图借着爆炸之势瞬间拉开身位。 借着爆炸扬起的烟幕,洛云图绕向侧方突袭。 刚冲入烟幕,忘仙十二立即察觉,洛云图紧接着甩出双锏。 忘仙十二转身挥棍,怎料那右锏不过是虚招,虚而不实的轨迹与球棍错开,还不待忘仙十二调整防守,左锏轰至,右锏回抽,再轰一击,双双打在球棍之上。 忘仙十二不得不退出烟幕,卸去力道。 只见忘仙十二突然一惊,将球棍抛掷空中,那三处被洛云图攻击过的地方响起一阵音鸣,随即空间震荡。 这一手可以说将光阴道法中的滞留发挥到了极致。 还未有惊叹之余,惊雷响起。 洛云图冲散烟雾,攻向丢了武器的忘仙十二。 一只石手抬起,挡下一击,洛云图和忘仙十二错身而过。 惊雷再响。 数块碎石飞上十二的右手,形成一副石抓护手,忘仙十二抓过球棍下劈,可那本已来到身前的洛云图却突然消失,下一瞬间,洛云图自忘仙十二身后凭空出现,重重的砍一下一锏。 空间传送阵,布置爆炸咒印,同时也将其埋下。 一道狭长的黑线在忘仙十二背上浮现。 无数荆棘石柱从地面刺出,宛如海浪般层层推进,将洛云图逼到退无可退,只能跃至空中。 洛云图反手一招滚地刀碾碎石浪,安然落地。 四棱金装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过去洛云图总是刻意压低着它的功率,直到现在,洛云图才明白何为摧山镇楼。 自己的耳膜早已破碎,也不想花无意义的灵力去恢复;身上的伤有八成来自反震,如果不是现在有海量的灵力任他挥霍,他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肆意的战斗,以至于将滚地刀这种杀手锏一次一次地施展。 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下,洛云图的身体被一次次摧毁,又一次次复生,他也在生死一线的绝境中不断变强。 创生与毁灭的奇迹在这具躯体内共存。 七窍流血,面不改色。 双锏血面,怒发冲冠。 落地之后,洛云图立马锁定忘仙十二冲刺,三块飞石向洛云图袭来,未使用刹那惊雷的洛云图也能轻松闪过。 可飞石被闪开之后,却出开始裂碎,火光迸发、竞相炸裂。 洛云图早有所料,在身后凝聚出了防御的法印,借着爆炸之势,速度再次暴增,砍向“忘仙十二” 金锏的斩击深入肩脖,可只见那忘仙十二的身体自伤口处逐渐石化,最终整个“忘仙十二”化作了一尊石像。 洛云图连忙看向刚才炸裂的飞石,只见忘仙十二此时正站在一个消防栓旁,虚空一握,消防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碎。 水柱冲天而起,忘仙十二再一翻手,水柱化作无数柄雨剑,如银河般向洛云图倾泻而下。 洞落水连无穷碧, 三千剑芒天倾下。 洛云图果断给出一道滚地刀,将剑雨一刀截断。 但抽刀断水水更流,在这无穷的剑雨银河之下,滚地刀如同在瀑布上逆行的小舟,只得被无情的击碎。 洛云图呼出一口浊气,拉开弓步,蓝色的灵力自锏身涌出。 重构通路、改写节点、置换灵力。 诸多复杂的操作在超觉之息的加持下一气呵成。 洛云图庆幸自己曾在罗生门那学了点武器制造的皮毛。 一锏前握,硬生生分开银河,将剑雨劈成两条,飞散的剑雨转至洛云图后方再次重聚,前后合攻。 洛云图偏转身形,将另一锏向后斩去,随不断地旋转向前迈进,寒冰剑气在旋转中积蓄,愈积愈深,最终将整条银河冻住。 忘仙十二也没闲着,借着剑雨的拉开的攻势,得以有充足的时间调动积蓄四周的灵气,灵气汇入球棍,有如神兵,球棍之上浮现出沉重凛然的气息,森然的剑意涌出。 是所谓剑道的标识。 驭金为剑,凡铁凭道。 忘仙十二将这凛然剑意斩出,这一招是货真价实的剑气。 洛云图的寒冰之气积攒到了极限,趁着这个当头,打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身若门庭,山止川行」。 冰河破碎,两道攻击骤然相会,在空中炸裂。 剧烈的冲击将洛云图击退,吐出一口浑血,洛云图看向忘仙十二,对方也没好到哪去,身上黑线遍布,已没几处可以着眼的皮肤了。 还不够……必须要用更强的力量才能捏碎那怪异的黑线,彻底将忘仙十二终结。 现在谁能先一步破除对方的锁血技能,就能赢下这场厮杀。 我的时间不多了,洛云图喘着粗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还不能倒下,这场战斗洛云图早进了鬼门关不知多少回了,现在还能继续完全是凭着那强大的生存执念,一旦这口气松掉,他的意志会整个崩盘。 当真是穷途末路。 耳畔不断传来低语,鄙夷声、叫骂声…… 源源不绝。 洛云图使劲晃了晃脑袋,惨淡地笑了一声,不过是些幻觉罢了,洛云图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耳膜烂成了什么样子。 洛云图再次握紧了双锏,忘仙十二,当世最强,真真名不虚传呢。 可那又怎样,纵使绝体绝命,在拥有无尽可能的未来,终有一条路,能让卑微如草芥、肮脏如虫子的凡人也能踏上登神之路。 也许在就在下一刻,也许要走到时与空的尽头…… 若它九死一生,那便万死不辞! 忘仙十二啊,这亡命之徒的绝技,你可接的下来? 洛云图皮肤上的血污退去,浮现出一道道金光的脉络,如同一幅详尽的构造图。 白色爬上洛云图的发梢,顷刻间将其染上了白银之光。 身筋百脉通,半步入神明。 「光阴神通·未来身」。 洛云图的灵基跨过天刑,跨过渡尘,直达半神。 忘仙十二凝了凝神,最终轻蔑地笑道:“只有半神吗?” 天上重山分水阵的灵力扰动了一刹,忘仙十二的灵力节节攀升。 一道惊人的气势喷薄而出。 天神巅峰! 忘仙十二冷笑道:“如果你仅此而已了,那便到此为止吧!” 忘仙十二丢掉了手中因使用驭金而炸开了花的球棍,右手在身前一握,周遭灵气如潮水般涌向忘仙十二,就如同,它们在朝拜自己的君王。 灵气的漩涡还在不断扩大,百里、千里、万里! “驭灵。” “万物为兵。” 万里灵气在忘仙十二手中凝聚成剑形,精纯的能量构成了新的物质。 翻手造物,万物为兵,这便是极致的驭灵,是至纯之剑,是勾连铁石与黄金的巡礼之桥。 在超觉之息的加持下,洛云图面无表情,看不出内心是否如行止般波澜不惊。 忘仙十二手腕微动,一剑破空斩出,气势磅礴。 洛云图观察着眼前每一个细微的动静,但当剑气斩到身前时,洛云图却选择了闭眼。 双目双耳休止,断绝了所有对外在的直观感知。 内无杂异,一心澄明。 洛云图的左锏挡在身前,那本应横贯万里的剑气却被他所阻隔。 金锏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洛云图再次挥动扛在肩上的右锏,世间一切在他心中是如此的平静,快到极致,眼中的一切反而是慢。 洛云图微微睁开了眼,眼缝中传来闪光,那一刻,他心中想着。 或一字「生」、或一字「死」,原来「生死」,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剑气炸裂,耀光炫目,当它散去时,一切尘埃落定。 洛云图的黑发凌乱地下垂,左锏握在身前锏身龟裂、却巍然不动,右锏无力垂下、锏身碎成了三截,碎片不知四散到了何方。 洛云图站着,颤抖地站着。 已是风中残烛,却也坚强地站着,死命不愿倒下。 忘仙十二注视着右手,灵剑已然消失,漆黑的手臂在颤抖、在分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侵蚀他、分解他,冥冥中有某种存在在消失。 忘仙十二眼神凝重,“不及时处理的话,会被那个东西抹杀吧。” 一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忘仙十二身后,一个西装女人在一旁恭候,“大人,该走了。” · 忘仙十二坐在车内,从车窗向后望去,那边那个少年仍旧站着,两条腿像是钉死了在那里。 忘仙十二嘴角勾起。 忘仙十二常常笑着,衬上那初中生的稚嫩模样,让人觉得神鬼莫测。 也正因此,很少有人能区分他每次是为何而笑。 西吠是这之中的少数,作为类似秘书的身份一直在忘仙十二身边为其做事,只有她最了解这位盟主。 “大人很开心。” 忘仙十二又笑了一下,“螳臂当车。” 西吠转过方向盘,思索片刻,应道:“勇气可嘉。” 西吠从后视镜看向后座,忘仙十二已经阖眼小憩,不知刚才那句答的是否如意。 掌管这么大一份家业,任谁都不敢容忍一个人推心置腹地站在自己左右。 但被敬为谋略奇才的忘仙十二却偏偏这么做了。 不是他相信什么死心塌地,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愚弄人心的魔鬼,就像能够窥视人心一般,让人不敢有丝毫妄念。 也许某人的僭越,也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忘仙十二双眼睁开一条缝,赏玩着窗外的景致。 洛云图被涂山少主带出冬藏时,我没有去拦。 悄无声息地给他中下心魔,却意外引来了那只魔人。 不知不觉这一步闲棋,却成意想不到的妙手。 天才吗?这个世界不缺少天才,但像他这么犟的,也许值得去赌一把呢,为了忘仙的夙愿,和元初的安定,你可得,好好活到那时候才行。 我忘仙十二,不过一介摆弄人心的棋手,可比之那天道,又能差几何。 洛云图啊,也许,我们还有一战,只是那时……我们,怕是不会再留手了。 · 风汐市,城区,整条街道都变成了废墟。 忘记十二渐行渐远,只不过洛云图已经连抬头去看的力气都没了。 洛云图最后的一口执念断了,无力后仰,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前的风景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让人睁不开双眼,隐隐约约、有一道黑影从朦胧的远处走来,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齿轮的咬合声。 洛云图忘记了最后的风景,陷入昏迷。 时迹趁着一柄黑伞,礼服上的钟表无序地运转着,口中呢喃着失落的箴言,“祂说:‘正因人子不相信黑暗,才选择燃起希望。’” 时迹俯视着地上垂死的洛云图,“来晚了吗?” “不……时间于我而言并没有快慢之分,是这样吗,原来如此,你便是来自未来的……此时彼刻之人。”时迹自问自答,脸色逐渐失望。 “终归是错过了,这次也是,”时迹刚想离去,却突然看见了什么、眼前一亮,“等等,这是……” 时迹一招手,洛云图右手上的五耀藏宝微微一闪,一柄同样的黑伞飞出。 时迹看着黑伞沉默许久,随后自言自语道:“我们倒是两不相欠了。” 时迹又看了眼洛云图,开口道:“小子,算你命大,下次你可就没有能从死神手上换命的东西了。” 时迹从袖口摸出一只怀表,和那些挂在身上的钟表比起来,它显得太过朴实,但同时也是所有表中唯一不会跳动的。 “我端坐在时间之树下,背后是岁月长河。” “吾之名讳时迹,神通名「时溯」,我来此,是为了扭转举世的因果。” 怀表垂下,向后倒退了二十三秒。 洛云图被光团托起,身体逐渐恢复,向着还没有受伤的时间。 指针倒退了二十三格,定在了代表起始与终点的零,随后继续向1跳去。 2、3、4……洛云图的身体开始溃败。 时针最后跳回了23,时迹眼神一阴,时针再次向后退去。 回溯,决堤,往复七次。 时迹摁停了秒表,指针停在了零的位置,仿佛像是无名的存在拨动了世界之钟,将这位少年的时间锁死。 “真正能救你的人还没来,你身上的时溯随时都可能失效,自求多福吧小子……”时迹又低头看来眼手中刚从洛云图那拿来的黑伞。 “不过连那位店长都……看来你的命途,比我想象的还要漫长。” 时迹转身向后离去,道路仿佛被染上了白光,随即时迹便消失在了这时间的河畔,街道重新恢复了灰蒙蒙的夜色。 与此同时,风汐市的另一边,一场更大的战斗正在酝酿。 暴雨欲来,只需一声惊雷,便席卷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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