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后来呢,你怎么就到这了。” “我这不把东西搞到手了吗,但我转头又想,好像直接送又有点不妥,总得找个由头不是?” 钟源摆摆手,接着说,“然后我就编排了一番,既能杜绝浮生不劳而获的思想,又能顺便蹲点你的路程,最后还满足了我的恶趣味。” “呵,所以你是承认了来龙门是为了蹲我了?”洛云图冷笑道。 “嘛,你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哈。”钟源得意忘形地仰起头,“我和你说啊,这要想一箭三雕可不容易……” “打住!我对你怎么做到的不感兴趣。” 洛云图又回头看过一边勤勤恳恳工作的浮生,“你现在这张脸是什么身份?” “忘仙注册id:zy,来历未知,终生享有至尊会员的荣誉称号。” 听到至尊会员,洛云图不禁奇怪,“嗯?忘仙连这称号都给你了。” “不是他们给的,只是任务做着做着就有了。” 洛云图脸部的肌肉扭曲,组成了一个见鬼的表情。 钟源则像理所当然地说:“这很难弄吗,捏几个分身出去刷榜,来回倒去也就那么几万个任务,要不是忘仙的任务平台发布的任务太少,我还可以更快获得的。” 人和人之间是没有可比性的。 洛云图再次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那之后我就用赚来的钱盘下了这间店,改成了女仆咖啡厅,极迅速的就拿到了这条街的业绩第一,龙门的业界第二,”钟源指了指“你看,我设计的服装还不错吧。” 洛云图顺着钟源所指看去,视线落在众人中的浮生身上。 整体上看,服装以黑色为基调套上白色的装束。 纯白的领衬托起充满蕾边的围裙,宽松的下摆由三重裙撑起,同样的蕾边设计在服饰上随处可见,诠释着女仆装温驯的风格。 白丝,发带,以及让人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的小皮鞋。 抛开恶趣味不谈,不得不说钟源在审美这块的确足以为人称道,搭配上浮生柔和的外貌,就越发凸显个性了。 热情洋溢的浮生注意到洛云图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做的很好,下次再来点。 “诶哟哟,脸红了、害羞了。”钟源捂起嘴坏笑。 “咳咳。”洛云图正过心来,不被钟源扰乱思绪,“只是业界第二?” “当然啦,术业有专攻,总不能什么好东西全是你的不是,只是人都喜欢新奇的东西,等新鲜感一过,还得有的降,反正我就玩玩,最后要是真能借此养活一批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看吧、看吧,我这可是很正经的老板微服视察工作。”钟源理直气壮地述说,不知是想要向洛云图证明什么。 “原来如此啊,确实是我误会了,”洛云图用着极其平静的语气述说着恐怖的事实,“看来往你咖啡下的毒也是冤枉你了。” “噗!咳、咳……”正喝着咖啡的钟源不禁喷了出来,“靠!我说怎么这么呛喉呢,你小子这是下了什么药?” “糅杂了一点荒芜的二次产物而已,只是会让人有点疼,你一个堂堂第六因果不会撑不住吧。”洛云图投去假惺惺的关照。 不会吧、不会吧,第六因果这么拉! “说起来你出现在女仆咖啡厅的情况的确正常了,”洛云图露出微笑,“可牛郎店的事怎么解释。” 钟源揉了揉嗓子,没事人似的坐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呢。” 呀!看起来量下的少了。 钟源起身,说道:“不说这个,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 大厦顶端。 “这里?确实是安静,但我想有些人怕是静不了了。”洛云图看了看脚下的夜色。 这里是龙门市的最高点。 即使相较普通人而言修行者稀少,但实际算下来数量也够多了,更何况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是抱团生活,在整个大圈子下划分了无数小圈子。 一个这么大的城市,元初最繁华的经济区,要说没有几个修行者洛云图是不信的,光忘仙神盟就有几千号人。 而在这作为全市最高的建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无论经济上还是声名上都兜不住。 这么突然的有两个身份敏感的人上到这来,已经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了过来。 该说是钟源心大呢,还是成心想把别人气死呢,反正都和洛云图无关。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这种环境的。”钟源挥手示意下方,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黑发蓝瞳、狂傲乖张。 钟源张开双臂,说:“你看,洛云图,星垂四野,大江入怀,站在这,就像站在尘世的顶峰,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只要我对着这星夜呐喊,凡人们就要拜服在我的脚下。” “嚯!”洛云图打趣着,“你这是终于疯了,还是遭了丑角啦?” “可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 听到洛云图无关紧要的语气,钟源却反问道,“以我的实力,在元初已经无人能敌,以我的谋略,就算布局天下也未尝不可,就算论声望声望,我也有了诸多扈从乃至信众,而现在,只要我一表态,世界之王也只是信手拈来。” 洛云图敷衍地赞叹道:“那就提前恭喜你了,世界之王。” 盯着他的那些眼睛,不只有畏惧的人,更多的是闻着利益而来的。 “呵,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真的不想说些什么反驳吗?” “有必要吗,你不可能那么,做有太多的原因,但你不想听那些,你只要听你为什么做不到。” “不,我不做,只会是因为我不想,而非不能。” 孑然一身,天地自在,对于天外的钟源而言,任何东西都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钟源说:“我想听的,是你,洛云图,如果把你放在这样一个位置,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在钟源的话语仿佛有着魔力,驱使着洛云图去想象,想象世界之王的冠冕落下,他身穿帝服俯瞰江山。 洛云图向外望去,他看见了天边被夕阳染红的残云,在地平线暗淡。 横贯了大地的江流奔腾,在这倾泄入海。 麾下是万丈之楼,是亿万之城,纵观往昔,无数次作为王权的中心,此处无愧于人世的顶点。 而他就站在这,洛云图就站在这。 有一道幻觉浮现,众人向着他不断跪拜,赞颂着他那尊贵崇高的名。 “不会。”洛云图闭上眼,回答钟源,“因为我知道,最高的地方,不会在这里,它应在山脉中,应该在云巅上,但绝不会在城市里。” 回过神来,洛云图才发现钟源一直在旁边盯着他,钟源见洛云图看过来,转而微笑着说:“嘛,看起来没有被做出太多同化。” “被什么同化,你倒是说清楚点啊。”洛云图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哪知道?你自己反思一下成天都在惹些什么鬼玩意,怎么一股子王座的气息。” 原来是王座啊,我还以为是残冬之念要抢我鸡蛋呢。 洛云图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只是这座城市本身的气运比较独特而已,而且分不清现实和幻想,这种事你不是都习惯了吗,脑子不太正常的某某人。” 洛云图无视了钟源最后那段,他现在非、常、清、醒,幻海王冠不再需要维持冬藏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无极剑内封锁的灵魂回来之后,他就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在和忘仙打完之后就清醒了,别想再骗我回到那个状态。 “气运,类似王道之气、天子之气、国运之类的吗?” 人有人气,又称阳气,同样,鬼也有阴气,依茅山那些人的说法,阴阳二气划分了天地的万事万物。 但基础理论说来简单,往上头说了就越来越玄乎,有时就算是洛云图也要抓瞎。 洛云图自问自答地说:“江分东南,通南北,隐隐中有龙气翻腾,的确算是气运汇集之地。” 钟源一翻白眼,“说的那么难懂干嘛。” “那你来?” 钟源笑了笑,仿佛再说,就等你说这句呢。 “你知道龙脉吧,其实和地脉没什么区别,只是其中比较尊贵的一类。” 听完,洛云图对照着远方又看了一眼,“你难不成想说,这条贯通了元初的龙江的整个地势走向构成了龙脉吧!” “不然呢。” “怎么可能?龙江可是有近万公里长啊。” 钟源揶揄一笑,“不正是如此吗,若不是这万里之龙衔处,不然怎么称的上人世至尊。” 洛云图显然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脑中勾勒着元初的地形图,不断地找着理由试图反驳,“圈子里打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战争,就几十年前尺恒那一战就把整个元初的地形给掀翻了,如果真有这么夸张的龙脉肯定也早毁了啊……” “关于这点,就要说说这条龙脉的起源了,你应该听过这么个传说,末法浩荡,妖魔肆虐,四方之地一片焦土,而后有真龙横空出世,这大地上的污浊一清。” “那只是个不符合任何一个时代历史的传说罢了,依照这个传说还衍生出了一个崇拜天命亡龙的邪教,在去年被忘仙清剿了。”了解过元初的历史概述的洛云图解释道。 “但那件事确实存在,只不过故事反派不是冤大头妖灵,而是荒芜、骸兽,在十万年前,混沌天道毁灭无星夜之时……” 随着真相的揭露,钟源将这条纵使无数岁月也未曾磨灭分毫的龙脉的起源,“当初那条龙就是从这里出征,一路杀向了混沌天道,它所留下的痕迹至今仍未减分毫。” 听着钟源的叙述,洛云图仿佛看见那场横挂在灭世下的战争,“那条龙,是真神吗?” 洛云图本以为是,但却听到了钟源那意想不到的答案 “谁知道呢,至少我觉得不会是,甚至连那场战争都残破一角都算不上。” 钟源略有些惋惜地说:“这是它的征战之途,也是坠龙的巡礼路……我们,谁都不能算英雄,至少未来不会。” 死了………… 洛云图不由地沉默,他才知道,他从不清楚全盛时期的混沌天道是怎么样的。 无星夜……当真是个充斥着绝望的时代。 “既然这样一个地方这么强大,那尺恒和忘仙不在这里建都。” 按洛云图知道的,当年尺恒的王都建立在西北的广袤疆土,而忘仙总部的则是直接在一次虚空中的洞天福地建立了朝歌市。 “那也要看他们压不压的住,至于忘仙……呵,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龙脉是断的,忘仙亲自斩断的。” 啊?为什么! 此刻洛云图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按照龙脉这个思路,他一直在脑中重现元初地图,却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直到现在钟源点出才明悟。 这条龙是断的! 在龙首之处,本应被衔住的龙门市与实际的位置有着不小的偏差。 断头龙! 忘仙竟然斩了龙脉,洛云图不禁提问:“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洛云图觉得自己和钟源待在一起,总是要经受各种信息轰炸三观。 带着各种疑问,洛云图望向钟源,对方也十分乐意为他解答。 才怪。 “这不,你来龙门市要解决的课题就有了不是,要学会自己找答案啊。” “呵,”洛云图无所谓的看向别的地方,“反正解决后肯定会有新的课题,对吧?” 简直就是主线任务的前置任务,很有钟源的性格。 “洛云图,你觉得龙门是座怎么样的城市?”话锋一转,钟源又开始从另一个方向接续话题。 “奢靡。”洛云图一如既往地给出最简短的解答,不做过多解释。 “嗯,奢靡,”钟源若有所思地点头,“看看这座城市吧,明明夜晚将临,但对它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它才真正开始,在炫目的霓虹灯下,人们或沉醉在酒与女人中享乐,或在阴沟暗巷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或在为了柴米油盐而彻夜无眠。 它腐败,但同时也无人能否定它的繁华。 洛云图啊,你知道我来到这座城市时,看到的什么吗? 阶级。 被财富、权力、身世……种种东西限制,自甘堕落在别人的支配中,在受不过苦难后又将压迫和剥削传递向更卑微的阶层,一层层严丝合缝的互相限制,直至最高处的人依旧被自己的无穷欲望支配。 瞧啊,到晚上了,他们点起了灯。” “看起来你很厌恶。” “不,恰恰相反,应该赞叹才对,你看!人类又创造出了一个怪物。 核心区、商业区、居民区、工业区、灰色地带,多么缜密的规划啊,昭示着那不可逾越的阶级。 洛云图,相似的东西我早就见过太多了,它甚至比不过绝大多数,人是需要庇护才能活着的,哪怕这种庇护往往也是种枷锁。 只是……人们总是不自知,还满口借口的自怨自艾。恰如……你我一般。” “呵。”钟源轻声自嘲。 · 钟源沉醉在这渐深的夜色中,这次轮到洛云图来找话题了,“你还能察觉到王座的气息?” “当然啊,我好歹也是见过尘神的,那些元初之神,多多少少是见过「真理」的,以「真理」的特性,他们沾染过气息也不足为奇。” “尘神?尘神岁楚。”洛云图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感到有点诧异,仿佛教科书上的名人走出了历史。 “嘘!”钟源连忙捂住洛云图的嘴,“直呼她的名字,你不要命啦!” “呵,难得你也怕他啊。”洛云图打趣道。 “谁不怕啊,那可是此世第一的尘神啊,” 钟源松手,自怨自艾地说,“有时候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很多事,真可惜,我还想让你在我的谆谆教导下一点点成长呢。 唉!孩子还没养大呢就被拐去成了别人家的娃儿了。 你不会真是白洛无极的私生子吧?” “净瞎扯,接着说尘神。” “好,说尘神,其实也不是我怕她,全世界都怕她,这是没啥好掩盖的,” 钟源解开衣领,露出胸口,在心脏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黑点,“知道吗,我这具身体没有心脏。” 洛云图略微皱眉,对无法和钟源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感到可惜。 钟源接着解释:“其实也不是我不想有,而是不得已。 当初挨了尘神两拳,就直接将心脏的概念彻底抹除,这个就是痕迹。 如果我强行在捏一个心脏,只要它沾上可「属于我」这个概念,我都回被那攻击抹杀,那攻击可是连禁忌天道的碎片都防不住。” 洛云图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伤痕就有如此的威胁吗。 钟源抖抖肌肉,“瞧见没,爷可是扛了尘神两拳还没死的男人。” “死开,变态。” 钟源穿好衣服,“你懂什么,伤疤可是男人的荣耀。”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相反,洛云图倒是想知道,钟源这样一个人竟还会以失败为荣。 像是猜到洛云图在想什么,钟源突然落寞地问:“小鬼,你知道,什么是武道吗?” 洛云图不假思索地回答:“行使力量的方法。” “肤浅。”钟源厉声批判。 洛云图思考了一会,“追求着以弱胜强、除恶扬善的道路。” “也不对。”钟源摇摇头,否定道,“那是剑道。” 洛云图沉默,想起了某个少女练剑的身影。 钟源打破了沉寂,有些悲伤的解答道:“武道啊,不是那样高尚的东西,它只是,我们这些卑微的凡愚,用以挑战尘神的路途罢了。” 尘神,即是诸世之武;尘神,即是至强之武。 仅她一人,便是所谓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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