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清理完骸兽的洛云图到天水长身旁坐下。 “不行了、洛云图,梅洛卡也忒会使唤人了,才刚杀了只海妖又被拉来清理杂兵,东奔西走的真是一刻也受不了了。” 手上的工作一空下来,天水长就嘴皮子不停地怼天怨地。 洛云图只是笑了笑,“不过是些前线的漏网之鱼罢了,和正面战场的惨烈可比不上。” “明明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这几个小时……”天水长仰起头,东方的高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抬升。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许多不世之功,最终都在末的那一点出了差池便功亏一篑了。” “望山跑死马啊。” 听到这里,洛云图不禁一笑,“很多个夜晚,我曾不敢入眠。” “我知道,你的经历……”天水长有一丝拘谨,怕言辞的不妥会戳到对方的痛处。 洛云图闭着眼追忆往昔,只是抱着单膝,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一夜夜的篝火。 他毫不在意地舒了口气,说:“比起看不到尽头的战斗,疲惫更使我恐惧,先打倒我们的……总是自己。” 洛云图睁开眼,似乎为了笃定什么而重重点头。 天水长嘴里就没什么大道理了,舒坦地往岩壁上靠坚硬的疙瘩搁的他后背发痛。 “你有家人吗?”天水长悠悠问。 洛云图竖起了耳朵,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呃……就、你看,像你这样四处漂泊的,不都多半是孤儿之类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天水长产生这样的误解,洛云图只是相当认真地回答:“我的父母,是两位令人尊敬的人,他们是英雄。” 然而英雄的结局往往是烈士。 天水长没多问什么。 “我还有个妹妹,” 洛云图接着说,“但她脾气犟,拦不住,最后不欢而散了。” “欸?” 通常而言,谈话中的主动沉默,意思是轮到你了。 洛云图百无聊赖地盯着天水长,在再次动身之前,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我和你说过么,” 天水长厌嫌了两声后开口,“我有个姐姐。 小时候和家里置气,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明明我们都相依为命了,现在想来我还是不懂事的。” “你们没再见过?” 天水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后来我搭上一个船队,揣着一腔热血去海的尽头冒险……真是,蠢死了。” 他在生气,又不知在生谁的气,“我被师傅救了,再之后就一直在水生门修炼、养伤,但那终究不是家。 我没想过打听老姐的消息,或许我也在怕。 可有时候,「过去」会自行找上你。” 天水长沉默着,而后道出他心里话, “我想,等我出了名,做出了点事业,会不会就能心安理得地去相认了?” “会有机会的,人总是要回家的。”洛云图拍了拍天水长的肩,他对朋友说,也对自己说。 天水长笑着点头,“但要是有一天我真不敢回家了,洛云图,你能拖着我这个胆小鬼回去道歉吗?” 洛云图耸了耸肩,但记在了心头,“未来总会变好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去望风,看还有没有苟延残喘的骸兽。” 洛云图笑着起身,只得到天水长一句慢走。 洛云图站上高耸的崖壁,远处的白骨在慢慢腐化,骸兽的消亡并不迅速,甚至有些狡诈的个体会拟态出假死的模样欺骗敌人。” 再确认一遍吧。 一丝丝灵光附上眼膜,向战场的残骸一一扫过。 直到眼睛发酸、眉心胀痛,洛云图确认没有任何活口。 就在洛云图放下心来,一道感知之外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洛云图瞬间绷紧身体,很很快放下了警惕, 什么嘛,是「鸿钧」啊。 乍乍呼呼的和个讨命的女鬼似的,这家伙又想整什么妖虫蛾? “怎么了?”洛云图皱起眉,有点不耐烦。 长发长袍、一袭黑衣的女人并未发笑,萦绕在她周身的气息却仿佛轻佻而戏谑。 她开口,古井无波,却又似乎如以往不同。 “祂来了。” \"谁?\"洛云图颤了颤,莫名严肃了起来,一种不安的惶恐笼罩在他心头。 “苍白的无面人。” 鸿钧衷实地回答宿主的问题,但答案只会让人更加茫然。 \"洛云图你咋了,怎么半天没个声响?\"爬上来的天水长显然看不见「鸿钧」这个幽灵,在他眼里,洛云图只是莫名其妙地僵硬在了原地。 “趴下!”洛云图放声大喊,但却为时已晚。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手臂扼住了洛云图的喉颈,一道磷白的瘦长人形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虚空中,「鸿钧」噤声,形如幻影散去。 洛云图充血的双瞳看向来袭的人影,为了提醒天水长而挥起手臂还来不及放下,他咬牙挤出第一个字:“跑……” 天水长僵硬地退了又退,冷汗浸湿了后背而无所察觉,他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高大的人形。 全身的外骨骼闭合犹如无缝天衣的铠甲,棱角分明的犄角如捧头冠,那张苍白的面孔没有五官,唯有一双黄金的瞳仁瞥下。 「汝,死」 这个气息是,真神!!! 目瞪口呆的天水长根本做不了任何事,脸上的表情不受管控变幻着,仅是威压就让他无力地跌倒,被死死摁在地上。 苍白的无面人一挥手臂,洛云图被轻轻抛起,他看见祂的另一只手握成了拳。 来不及防御,洛云图便被一拳揍飞出去。 至少调整好身体应对下一击。 洛云图背摔在岩缝上,吐出一口鲜血,近乎弹跳地起身。 金匣被下意识地抽出,双锏交错,承载起白洛无极的力量。 空气的爆鸣中,苍白的无面人已经动身袭来。 必须跟上祂的速度,必须挡下祂的攻击。 洛云图在心里快速的默念,点燃意识印进本能,手中的金匣抓准时机劈下。 可苍白的无面人早已俯身,抬起的右臂捥下金匣,左拳一收没有丝毫停滞地击中洛云图的胸膛。 洪荒的暴力冲撞着凡人之躯,震颤的劲力肆意破坏。 简直不可理喻,半神境界早已超脱了肉体凡胎的概念,洛云图的肉体强度更是远超大部分修行者,然而这一拳的力道竟是完全无视任何防御,就好像被撵回了常人。 武道真意破万法,覆盖在洛云图身上的白洛无极之力瞬间溃散,一口唾液掺着血不受控地喷出。 熬过一瞬间的意识空白,洛云图迫使自己动起来,夺回双锏弹开第三道攻击,双脚落地又被强大的余劲震飞。 在倒飞而出的瞬间,惊雷之声作响,苍的无面人微微抬首,对着从另一边奔袭而来的洛云图打出一道冲拳。 极于一点,力破万法。金匣仿佛遭到雷霆的直击,猛的回弹就要脱手而出。 洛云图不为所动地拉回双锏,哪怕虎口崩断也再所不惜,锏身在不受控制的蛮力下偏移,向对手的下盘绊去。 苍白的无面人单脚一踏,四肢笔直地倒悬,金锏在祂原先的落脚地劈空,苍白的无面人的右腿便已向洛云图劈来。 没有余暇让洛云图调整体态,他稳着并不适恰的姿势施展刹那惊雷,以左腿的脚踝断裂为代价从对手的一击下逃离。 第二道刹那惊雷窜到对方身后,洛云图握紧双锏再次发起了进攻。 苍白的无面人用着好似作弊一般的速度踏地,单脚的骨爪带着身体转动,金刚不坏的躯体劈开洛云图的攻击,再次的出拳甚至无须休整。 从金匣传回的力道一震,洛云图刺痛地浮空倒退,一道道呼吸在胸膛炸开,一道圆环在胸口连结,将伤势迅速消解,幻海王冠一瞬间在眉心具现。 但苍白的无面人的拳势依旧落在他的身上,将一切挣扎击碎成可笑的儿戏。 意识聚而又散,空白的脑海炸成一锅,被再次锤飞的洛云图叩求着神通的回响,但封闭已久的未来身却并未回应。 哪怕只有一瞬的时间也好,他凭借未来身也可以暂时逆转劣势。 在转瞬间的对抗中,洛云图清晰地认知到了差距,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本能胜过思考。 于是在洛云图拼死博出的一瞬喘息之机,他沉溺的思绪触碰到了心底深处,将白洛无极的力量唤醒。 出剑。 无极大衍。 炽火翻腾,一化万千,无可匹敌的剑气落下。 迎着遮天蔽日的磅礴剑气,苍白的无面人后撤了半步,伸掌,接下那无边的锋芒。 「无极?」 祂诵念着那古老的词句,眸中的金光悠长的闪烁。 「凭你也配?」 苍白的无面人向前一握,粉碎那可笑的赝品。 剑气炸裂,一道裂痕溅上剑锋。 洛云图手中的拟造·无极剑,在这一击下瞬间崩碎。 一口鲜血上涌,无数道重击在身上炸开,短短的刹那万道拳势在苍白的无面人手中轰鸣。 洛云图的瞳孔震颤着,似乎有什么恢宏之物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抛开一切他所在意的、执着的,他抽离着自我的情绪,强迫自己用更高的视角冷漠地审视一切。 他有印象,曾在忘归山上,他见过如出一辙的光景。 那轰如雨落,打碎一切,一力破万法的—— 武道。 洛云图摔落在地,白洛无极的力量再次被击散,这一次,是完完整整的被打败。 在愈演愈烈的耳鸣中,他还能依稀听出,向着他缓步走来的沉重步伐。 洛云图扎穿地面的五指紧握,道法在剔除身上的碎肉,他卖力地支撑爬起,那具孔武有力的身躯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洛云图的嘴角扯出微茫的笑意。 至少,要让天水长,有机会逃走。 “心存光,体裁道。” 他咬着无力的字节,欲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心相外化,形神玄用……” 侧立的洛云图对上苍白的无面人的黄金双瞳,视线没有半分躲避和畏缩。 苍白的无面人抬手。 在祂出拳之前,另一声呐喊喧嚣闯入。 天水长跃至祂的身后,水流包裹着的拳头砸下。 “你在看哪呢!”他大喊着,像是从天而降。 可苍白的无面人甚至没有回头,骨质的长尾抽动,不以为意地将所有水流一一击碎。 祂关节一屈,天水长就被一手抓死,被像不起眼的石子般丢出。 苍白的无面人继续向前。 天水长的骨头被摔了个七零八碎,他的护身水障简直不堪一击。 “快跑啊!”洛云图再度嘶吼。 天水长这才明白,洛云图的意思。 ——他是能够跑掉的。 因为,这个可怕的敌人,其实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 苍白的无面人,所要杀死的、值得当作对手的,有且只有洛云图这个白洛无极的传承者一位。 他不够格。 洛云图起跑便是奔雷之势,侧方一脚正冲苍白的无面人踢去。 光速的一瞬,三重奏响起。 苍白的无面人敲响洛云图的躯干如同演奏乐器。 洛云图摒弃痛感,展开小腿上的道法·影瞬,又在武意的震撼下粉碎,铺天盖地的轰杀而至。 在一声声炸鸣中,洛云图无喜无悲地继续着念诵。 “无夜无昼,无死无生。” 玄而又玄的道韵在碰撞中嗡鸣,洛云图硬扛着真神的杀意抽身而退,本应让一个凡人粉身碎骨的攻击竟是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哦?」 在苍白的无面人的瞳孔之底,黄金的色泽似乎亮了几分。 在刚才的短短片刻,洛云图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还不是此人的极限,一个想法在祂心中诞生。 那就更应将你终结于此。 洛云图挥臂而下,苍白的无面人的攻击却先他一步到来,拳与拳的对碰,洛云图直落下风。 洛云图招手,万变的金匣回到手中,即刻向苍白的无面人劈去,他随心所欲地在弹指间施展着道法,并非是用神通抹去了施法的时间与代价,他所触碰的,是更本质的东西。 道法自然。 神金息钮走在全市 万千道法引爆,毫无美感可言的伤害堆叠,造化神途的真谛,是走在全知全能的路上。 洛云图穿插在一发发道法之间,用身体作为施术的凭依,苍白的无面人的攻击再度落下,不灭的意志维持着洛云图的形体。 这样的场面他曾见过, 那风暴下残迫的街角,忘仙十二轻蔑着他的反抗。 无论如何追赶,卖出全身一切,都无从突破那层桎梏。 何其相似,他已见过。 “燃我魂血,销我形骸,灼我六识,葬我于万物。” 在彻底将死生抛诸脑后,像是打开了“自我”的一道阀门。 他跟上了真神的武技。 苍白的无面人闷声发笑。 堪破凡躯桎梏的武艺,要这样才像话。 洛云图一退,心口被笔直地洞穿。 洛云图没看清发生什么了么?只看见祂刚才的拳头在某一刻消失,而后自己在百米开外正中一击。 这样也不奇怪吧,真神的武艺怎会只停留于战技的层面,那岂是凡人能够比肩的高度。 洛云图的一念便将道法发动,致命的伤势反转复原。 下一刻,仅是如同世界屏幕一帧的刹那 。 数不胜数的拳意从洛云图的头顶到脚跟开满孔洞 泯灭,灰飞。 而后呢? “吾犹在,吾不灭。” 如同消弥的幻影再现,名为洛云图的形体重临于世。 天水长止住血流,将错位的骨头掰回原位。 好强,天水长这般想道。 洛云图他是怎么做到和那种怪物战斗的。 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战斗了。 “什么啊……” 天水长接回下颚,站在原地,“瞧不起人啊。” ——小鬼,别回头。 那个年迈的水手,那艘再未返航的面航船。 ——悟不透道法的「源」,师弟,你就永远只是庸才。 那个懒散的师兄,那个没落的宗门。 ——走啊!有种别回来! 那个暴脾气的老姐,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们都在说,你做不到。 你得活着,学会放弃,接受生活。 但你们为什么还要负重前行,单抛下我一个人? “呼~~~呼~~~呼~~~” 洛云图喘息着,让他满头大汗的,不是积累的伤势,而是在刚才扛下的一拳下,他的形神玄用被“打碎”了。 不合常理啊,这些名为真神的怪物。 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涌出,沿着七零八碎的衣襟向下流淌。 更多的伤势爆发,战斗却不会为他留出中场休息。 击穿那构架而起的重重道法,苍白的无面人打破洛云图的一切挣扎。 「强弩之末。」 苍白的无面人冷漠地陈述。 洛云图摔飞出去,想找些自借口反驳祂的话语。 没有意义,他的确……到极限了。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 他完全可以维持住形神玄用。 可那又如何。 承认吧朋友,面对真神,你毫无胜算。 再一击,命中腹间。 洛云图弓起腰,手心的血迹抹过岩石,卷起的尘霾呛了洛云图一嘴为砾。 白洛无极的零星力量眷顾,将他从垂死中拉回,再被苍白的无面人一遍遍折磨,祂摧残他的信念仿佛乐此不疲,却也只是冷漠地执行。 你早就料想到真神的存在,但你只是怀揣着必败的决心战斗。 你知道,你们不堪一击。 那个黑色的女人,鸿钧,又出现在洛云图的视网膜,仿佛一只阴魂不散的死鬼。 她竖起食指冷漠而平淡地问询: “这样的死亡,你接受么?” 洛云图没有看她,就像也看不见鸿约一样。 他注视看苍白的无面人,看祂准备抬起的最后一击。 他看着一切,却仿佛隔着一层没有雨刮器的潮湿玻璃,清晰的材质却略显朦胧。 死亡,是件很沉重的事么? 鸿钧伫立着,居高临下,俨若法庭上的陪审,满脸透露着失望、和挫败。 “这样吗,你已经…… ——感受不到恐惧了?” 漆黑的长发兀自散落在地,垂下的长度如瀑布般清澈。 她再一次退于幕后,似乎还没看够、还不满意。 下一刻,一个愤怒的少年闯入。 再一次,天水长爬起,向苍白的无面人发起进攻。 “别放弃,洛云图,站起来!” 有点老套的剧情,过于顽固的伙伴。 该跑的是你啊蠢货。 苍白的无面人再次轻易地将天水长打趴在地,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不知为何,洛云图重燃了斗志,但他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持他站起。 苍白的无面人再次迈步上前,对着洛云图抬手,一只手拉住祂的脚踝,天水长死抓着祂不放。 苍白的无面人顿足,而天水长血肉模糊的,却宁死不肯松手。 无妨,苍白的无面人拖着他,脚步没有平分凝滞迟缓。 苍白的无面人抬手,水作的丝带缠住祂的手腕。 苍白的无面人抬头,看向趴在地上施法的天水长。 祂用着威严、又仿佛时刻都在审判什么的语气。 「你要一死,我成全你。」 骨质的长尾将天水长挑起,只有洛云图瞪大了观众的双眼。 那破空的一拳挥出,打在那可笑的拦路者身上。 飞出数百米的天水长仰面朝天,还未从空中落地,武者的真躯瞬间出现在眼前,苍白的无面人一拳将天水长锤进岩缝之中。 抓起天水长,拳势一收,便如惊雷再出。 顿时间天水长就像一个破烂的漏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处血液的喷涌。 磨难的极刑还在继续。 洛云图撑起手臂,微微上仰的身体艰难的前行,又重重摔回地面。 鸿钓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可怜他。 比起恐惧,愤怒对他更为真切。 可洛云图只能在最佳观众席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折磨至死。 甚至细数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徒劳是种怎样的心情,不甘又是什么情绪。 …………不要死,洛云图。 昨日的过往闪回,那位少女又是怀揣着何种想法许愿。 记忆的碰撞,让洛云图感到崩溃。 人究竟如何会死。 被穿心?被拆断一百根骨?被确确实实地千刀万剐? 天水长,他抬起双臂,健在的双臂,似乎还在阻拦什么。 他睁开还能睁开的半只眼,乏力的手臂上外翻的皮肉滴着血。 “我是个庸才, 掉块肉不会长出来,断了手就是残废,被杀了就会死。 你很强,洛云图。 你告诉我,未来总会更好, 你让我看到了光。 我也,想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他啜泣着,笑着,却不不得而知流淌在喉咙中的是血还是眼泪, 他意识已经零散到恍惚。 “天水长!!!” 洛云图破音的嘶吼回荡向悲剧的尽头。 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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