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激烈地讨论对策,只有宁柠一个人低头不说话。 她在考虑让科技归零的可行性。 毁灭科技和被科技裹挟控制,这个世界的人群更容易接受哪一个。 面前的一百多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精英。 他们大部分人,应该都是人工智能毁灭世界后,被留下来的一批。 到时候,他们未必不能享受到比现在更好的资源。 那么这群人,相比起被毁灭,剥夺更好的生活,他们一定会选择站在人工智能的一边。 只有被划为“愚昧无知应该被毁灭掉的人类”的一方,才是自己该拉拢的人。 宁柠意识到自己从刚刚就错了。 她不应该自上而下,而是要从下向上。 想明白这些,宁柠站起身,将所有人困在顶楼,打开窗户离开。 她或许要去走那个让科技归零的前辈的老路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 宁柠在空中穿梭,绕过暴乱的人群,朝着城市边缘飞去。 她记得,在通识芯片的地理人文板块看见过,城市西侧有供电厂和信号站,她要先控制这座城市。 宁柠升得很高,十几分钟后,看着脚下绵延成一片的巨大园区,宁柠缓慢下落。 这个世界大部分地区,发电使用的是某种可以散发巨大辐射的矿石。 在工厂内飞了几圈,宁柠有些诧异。 科技水平如此发达的世界,电厂里却大多数是人工操作,少见机械。 找到操作间,宁柠一拳砸烂操作间的大门,从里面揪出来几个瑟瑟发抖的人。 令她惊讶的是,他们都没有安装机械义肢。 经过询问宁柠才知道,那种矿石的辐射会使机械外骨骼与神经元相连接的部件失效,因此在电厂工作的人都不能接受身体改造。 实际上,这种矿石不仅会使连接部件失效,还会使绝大部分电子产品失效。 听到这个消息,宁柠大为激动,本想毁坏输电工厂,没想到还有这么大收获。 她揪着一个人,让他带自己去找矿石。 这种矿石叫“斯嘎玛3”,产于地壳以下的下地幔,因为会毁坏电子设备,只能由人工操作采集,因此采集十分困难,世界上有采集技术的国家不超过10个,大多数国家是要出高价进行购买的。 每一公斤的斯嘎玛3,可以产生足够2亿人一年使用的电量。 又因斯嘎玛3的辐射性极强,开采以及保存都由国家进行,这间国营电厂里,只有3公斤存量。 斯嘎玛3原矿经过加工,呈深褐色。 宁柠连带着容器,辐射隔绝罩一起捧在手里。 她简单对工厂里的人叙述了外边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互相奔走,全部疏散到工厂外的空地。 确认没人在工厂里,宁柠毫不犹豫地利用快速飞行产生的动能,将整个园区撞个稀巴烂。 之后,她没管茫然无措的人群,朝着城市飞回去。 比起离开时,城市更乱了。 如她所想,政务大楼攻不进去,人工智能控制着机械大军开始攻击没有被改造过的人类。 好在,人类这边并没有坐以待毙,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拿起手边工具对抗改造人。 宁柠打碎容器,尽量降低飞行高度,从城市掠过。 每路过一处,疯了一般进攻的改造人,一个个像是电量缺失的机器人,动作扭曲,缓慢,最后归为静止。 不过他们并不像政务大楼被断了信号的一批人。 他们最终会停滞下来,接着,由于断联了机械外骨骼的控制,他们会恢复神志,停止攻击。 目之所及,人类始终处于弱势。 宁柠回来得还算快,人工智能更快,它自己就能控制城内所有的改造人,更别说还有60以上接受过改造的军队。 改造人融进人群里,几乎是呈碾压之势。 在这种几乎一边倒的战局下,宁柠远远见到广场上,一队人类正在与改造人大军对峙,隐隐还有战胜的态势。 宁柠迅速向那处飞去,落在广场的最高处雕像上。 瞬时间,改造人大军行动陷入停滞,紧接着,由人群内向外,逐渐恢复神智。 半空中行驶的空轨车因为斯嘎玛3的辐射,而失去控制,接连急停相撞,爆炸产生的浓烟弥漫在头顶,让广场处的光照都不甚明亮了。 宁柠注意到,在台阶的高处,站立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灰色长风,头发向后束起。 宁柠在他侧面,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侧脸轮廓如刀削斧刻般深邃,眼角有皱纹,嘴唇紧抿着,四五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他左手拄着金属拐杖,风衣下可以看见空荡的裤管。 他右手拿着扩音设备,那扩音设备外表简陋,显然是经过改造或者自行制作的,人群正是由他指挥与改造人作战。、 见到改造人停下来不再攻击,他立刻出声制止人类大军的进攻。 有人扶着他走下台阶。 就在这时,人群里的某个抬头看撞毁的空轨车时,正好看到站在雕塑上的宁柠,对着中年男人说: “约书亚先生,您看上面。” 男人抬头,宁柠与他对视上。 这一看,宁柠有些微怔愣。 刚刚宁柠没有看见的那人的左半张脸,似是被什么烧毁了,眼睛处是一个空洞,面颊崎岖凹陷,森白的颧骨裸露在外,没有皮肉。 他的面容属实有些可怖,搭配上十分严肃且有敌意的表情,宁柠张张嘴,好半刻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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