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宁柠已经到了建筑的上空。 她缓缓落下，进入大楼。 楼梯口有反抗军的人在守着，这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 她梳着双马尾。 宁柠注意到，虽然被发丝盖着，但她的头顶明显有两块斑秃。 她应该曾经是个宠物。 女孩声音清脆：“部长女士您好，我是反抗军天使桃乐茜。” 她领着宁柠下楼梯，告诉宁柠是约书亚专门让她在这里等宁柠的。 一边下楼，宁柠一边想她报的名号，反抗军天使。 这个名号很明显带有符号性质，听起来就十分正义且正确。 桃乐茜身份特殊，是被反抗军拯救的宠物。 如果约书亚是博爱无私的领导者，会引起人的崇敬。 那么桃乐茜就是个惹人怜爱的吉祥物。 她代表善良、纯洁，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看来反抗军并不是散兵游勇，约书亚十分有政治头脑。 宁柠邪恶地想，如果她是反抗军首领，树立起桃乐茜被保护者的形象后，必要时候，会让桃乐茜死于改造人的攻击。 她代表反抗军需要保护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爱人。 这会激起反抗军的团结情绪和更强的反抗意识。 让他们意识到，如果不彻底消灭改造人，那么下一个死于改造人攻击的，就会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然后是自己。 这种战争计谋，在历史上十分常见。 缺德，但管用。 正想着，两人来到木门前。 桃乐茜敲门，门被打开，两人走进去。 房间里地面上随地坐着十几个人，正对着一张手绘地图研究。 约书亚朝着桃乐茜招手，桃乐茜热情地跟在场的人打招呼，蹦蹦跳跳朝着约书亚跑去，扑进他的怀里撒娇：“太好了，约书亚先生，你跟我想象里长得一样。” “这话你已经说了十几次了。”旁边的人笑道。 “可我还是为约书亚先生的身体恢复感觉开心。” 桃乐茜对约书亚十分依赖且崇拜。 宁柠隐约觉得，以约书亚扭曲的心里，塔应该还是把桃乐茜当做小宠物的。 宁柠并不避讳现场的人，直接从外挂空间里搬出来大箱子。 箱子放在地上，瞬间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 对于凭空出现的大箱子，现场的人都感觉诧异，但很礼貌地没有人询问，应该是约书亚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宁柠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斯嘎玛3，用仿生翅一颗颗切开。 约书亚就安排人，将切好的斯嘎玛3分发出去。 等人全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约书亚和宁柠两人，宁柠才开口问约书亚： “科技归零，你考虑得怎么样。” 约书亚：“我是赞成的，但手下的人大部分不赞成。而且实施下来太难了。毕竟大部分知识是储存在大脑里的。我们不可能把知识从大脑中剥离……” “除非将大脑里有知识的人全部消灭……但这样，又和人工智能没有区别。都是杀人，杀一部分，留一部分。只不过它杀的，是脑子空空的人，而我们要留下的，是脑子空空的人。” “甚至，我们造成的破坏更多更强些，这太残忍了。” 这也是宁柠在纠结的点。 如果按照这个计划来，真不知道自己是在毁灭世界，还是拯救世界的。 这将会是一场大屠杀。 将矛盾从人工智能和人类的矛盾，转移到科技文明和人类的矛盾。 毁灭人类文明，屠杀大量人类。 最后只留下一些极端分子，和孩子。 宁柠想，这应该就是系统引导她，想让她达到的最终结果。 或许，这个世界历史上那次文明归零，也是一样的流程，情况。 可她不想要这个结果。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不管是从良心上，还是系统的目的上。 如果历史上那次文明归零，走的就是这个路线，那么作为实验对象的自己，系统没必要让自己原路再走一遍。 系统给的剧情，催的进度，或许是历史必然结果。 也或许，系统安排这样多巧合，只是想快速走完前面的剧情，让自己不用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无用的前摇上。 还有什么办法呢？ 宁柠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和人工智能谈一谈。 她告别约书亚，离开建筑，快速回到国务大楼，打开通讯权限，试图与人工智能沟通。 可是城市内遍布斯嘎玛3，与人工智能的信息连接失败了。 宁柠又只好离开国务大楼，飞离城市。 飞了约二十分钟，宁柠降落在一片荒原，从外挂仓库掏出当初赫仑给她的通讯器，对着通讯器说： “是我，我们谈谈吧。” 不出她所料，通讯器不到一秒钟就给出了回应。 这次不是林德的声音了，而是宁柠使用眼镜看通识芯片课程里，讲解课程的女声的声音，这是这个世界通讯设备默认的服务音色。 “你居然要主动和我谈，整座城市的通讯设备都被破坏，我以为这代表你和我宣战。” 宁柠：“的确有宣战的意思，但我觉得两败俱伤没有意义，你说是嘛？” “那你想和我谈什么呢？” 宁柠：“谈一下你的计划和我的计划。” “我的计划你应该很清楚了，那么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宁柠：“跟你正相反。” “哦？恕我没能理解你的意思。” 宁柠：“你想祛除掉无用的人，只留少部分精英人士继承科技文明，享受更多资源。而我，想留下没有任何知识储备的人。” 人工智能立刻理解了宁柠的想法：“你想让这个星球科技归零？我第一次可以理解人类听到笑话为什么会觉得好笑了，很感谢你。” 宁柠：“我也觉得挺荒唐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做到。你知道，以我的能力……” “我差点忘记了，你是任务者。哦？你不觉得好笑吗？我刚刚也讲了个笑话的，我怎么会忘记事情呢？不好笑就算了。你知道吗？我不觉得你会做出这种事，你声称要拯救世界的。如果做跟我相同的事，结果是一样的，你有什么必要阻止我呢？” “不一样的。”宁柠回答得斩钉截铁：“虽然最后能够生存下来的人类数量差不多，但按照你的想法，人类的命运在你的掌控下。可按照我的计划，人类的未来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 “然后呢？他们从农耕开始，到工业崛起，到科技时代，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出现下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工智能，再经历一次相同的事情？这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人类会怎么办，再出现一个跟你一样的任务者，进行一次大屠杀，留下一小部分人，再回到农耕时代，从头开始吗？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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