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道

当天晚上，甘宁早早便吃了晚饭，躺在了床上，期待再次入梦得到狐仙对于道法的详解。 合上双眼没多久，他便沉浸到了梦境之中。 还是在那漆黑的旷野上，轻风吹着草丛倒伏，狐仙匍匐在土堆之上，绿油油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徒儿，在为师向你传道解惑之前，你得先听一听我的故事，相信会对你有更深的启发。” “哦，师父请讲。” 他最喜欢听故事了，比起干巴巴地讲道理，故事更容易让人记住，也更能够理解吸收。 狐仙抬起头来，迷离着眼睛开始回想：“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距今有三百多年了吧……” …… 三百多年前，甘家庄依然是甘家庄，牛家村依然是牛家村，两个村子背邻而居，又共同毗邻着北面的荒山，荒山北面的森林异常茂密，深处终年不见天日，无论人畜进去都会迷路，而且再也没有出来过。 牛家村的保长算是村里的小地主，家有田地五十多亩。牛保长膝下有三子，也勉强算得上人丁旺盛吧。 有一年盛夏酷热难耐，三个孩子趁着家人午睡之际，跑到荒山北面的森林里避暑，结果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这可急坏了地主牛保长，他慌忙发动自家的亲友和村里人，四下里寻找到天亮。 一村中老者说道：“眼下两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眼下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跑进了后山深林。” 牛保长一听，顿时感觉天塌了下来，直接抽风昏厥了过去，众人连忙掐按人中才悠悠醒转过来。 村里人都清楚后山那密林玄乎得很，人畜只要进去就迷路出不来，村民们特意在村子这一段拦了荆棘篱笆，并编造各种离奇故事叮嘱小孩不要接近。 但天生就有这么一种熊孩子，好奇心大到可以战胜胆怯和父命，偏要克服困难钻进去试试。 结果这试试不就出事了吗。 也幸亏牛保长平时积德行善，在两个村子里得人缘还不算太差，备下酒席杀猪宰羊宴请村里胆子大的年轻人，请他们同进去一探究竟。 当然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火把绳索若干，什么黑狗血黑驴蹄子都带上，万一遇上什么邪祟也能应付一二。 他们在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进入林中，牛保长带头拿着火把，身上绑着绳索与众人链接在一起，缓缓地走进了林中。 此时虽然是盛夏正午，密林中却阴冷异常，使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越到深处越是遮天蔽日，昏黑一片，连鸟叫和虫鸣都消失了踪迹。 他们不敢太过深入，只要火把熄灭，就赶紧拽着绳子原路折返出去，换一根新的火把重新进去探索，如此这般一直到天黑，依然没有孩子们的踪迹。 众人劝过之后，牛保长决定明日再来寻找。 第二日依然是正午，众人进入林子寻找到天黑，依然一无所获。 第三日，第四日，一直找了十天，依然毫无音讯。 众人心里也清楚，这都十天过去了，孩子们还没有踪影，恐怕早就遭遇了什么不测。 牛家也折腾得够呛，这么多天每天大开宴席犒劳村民，天天猪肉羊肉可劲儿地造，地主家也经不起这样得消耗。 族里老人劝说牛保长放弃，毕竟娃儿找不回来了，但生活还要过下去，趁着现在身体还壮实，再讨一房小妾，过几年还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牛保长闻言也心里也松动了，但他的婆娘却一拍大腿瘫坐在地，高声哭号了起来：“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绝情啊！你这不是断了我的命根子嘛！” 牛保长也悲从中来，夫妻二人抱头恸哭。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密林中传来了孩子哼唱的声音，三个孩子相互牵着手，神奇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悲突然转变为大喜，激动得牛家夫妻搂抱着孩子左看看右看看，三个娃娃除了身上脸上满是污垢，其它方面并没有什么短缺。 得知孩子没事之后，他抓起地上的绳子当作鞭子，狠狠地对他们打了过去，幸亏村子人拦住劝解一番，这才作罢。 “这三个孩子真是福星高照，在这诡林里失踪十天，竟然还能脱身回来。牛保长你真得感谢老天保佑了。” 村中老者心下蹊跷，对着孩童们问道：“娃呀，你们在这密林里迷路，是怎么找回来的？这些天都吃了些什么？饿不饿啊。” 年岁大的哥哥揉着脏兮兮的小脸回答：“我们迷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狐狸，是它带着我们出来的，它饿的时候采野果，我们就采野果，它渴的时候喝泉水水，我们就喝水。” “那狐狸呢？” “喏，你看，那不是？” 众人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浑身皮毛发亮的黄狐狸端坐在山坡的断崖上，双眼懵懂地看着眼前的这帮村民。 “是狐妖……吗？”有人咽着唾沫小声嘀咕。 “不，是狐仙！是大仙！” 族老大声纠正，随即带头扑通跪了下去：“感谢大仙恩德！救我牛家村族中男丁！” 众人黑压压跪倒一片：“感谢大仙恩德！救我牛家村族中男丁！” 牛保长膝行上前，颤抖着嗓音道：“大仙恩德，救我三子，我感激不尽，我……我……我愿发动族中老少，在此处为大仙动土修建庙宇，此后初一十五香火不断。” 就在这一瞬间，那狐狸双眼中的迷惘消失不见，眼神中多了几分祥和灵动，它直起身体学着人的样子用前爪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消失在了山后。 甘宁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疑惑：“弟子有些不解，还请师父解惑。” “你说。” “按照师父的说法，您是在村民们跪拜口封之后才顿悟得道，开启灵智。那之前您又如何能救这三个孩子从森林里脱险而归呢。” 狐仙悠悠地说道：“这个问题自那天之后，我也想了很久，一切也只能解释为天赐机缘？” “天赐机缘。” “没错，受封顿悟得道之前，为师也与那密林中的所有生灵一般无二，只是灵智半开而已，一切依照动物的欲望行动，饿了捕猎采摘野果，渴了泉边喝水，从未想过大道神仙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我努力地回想开悟之前的那些日子，但就像孩童幼儿时期的那些记忆般模糊不清。” “或许我只是看那些孩子的脸感到亲切？或许为了打发无聊的林中岁月，更或许是冥冥中做出的无意识的举动，让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功德，正式踏入了道途。” “功德等于悟道？” 狐仙老神安在地点了点头，一幅孺子可教的样子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听我慢慢给你讲。“ “自从那天以后，牛家村的人果然信守承诺，花钱从外面雇佣了一批工匠，在我那天站立的山崖上开洞建府，他们砍下树木当作梁柱，雕花镂空当作庙门，石刻斧凿在石壁上雕下神位，刻下我的塑像。” “我闲暇时候会从林子里跑出来看看，他们便跪地参拜。” “庙宇建成了那一天，两个村子的人都来参拜，用门板抬上来猪牛羊三牲，还有鸡鸭鱼，粮食酿成的米酒摆了五碗。门楣两边点燃了香烛，酒缸大小的香炉里插满了香火。” “我钻在林子里闻到了这些香味，随着香火的萦绕飘摇，似乎有无穷的天地灵气洗涤我浑身上下的毛孔，那一日，我消除了喉间横骨，能够开始口吐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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