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楼说：“李兄弟不用这样，找姑娘就找姑娘呗，你又不是朝廷命官，不打紧。而且我刚才都听到‘落花茶室’四字了，那里我是知道的。” 清廷明令禁止官员逛青楼，一定程度上，明清许多达官贵人喜欢男僮的风气，也是这个原因导致。李谕止住咳嗽：“我是来找他哥的。”</p>
杨小楼看向李谕指向的车夫赵谦，长得五大三粗，眉头一皱，“李兄弟这癖好得改改！”</p>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哥现在躺床上还下不来哪。”李谕说。</p>
“啊！”杨小楼脸色大变，“李兄弟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你！”</p>
淦！</p>
怎么解释不通了！</p>
“他哥是受伤躺床上，我说杨兄，你到底在想什么？”</p>
杨小楼这才舒了口气，“原来是受伤！我还以为……”</p>
李谕问：“你以为啥？”</p>
杨小楼也有点不好意思误会了李谕，连忙摆摆手：“没啥没啥！”</p>
李谕假装哼了一声，反问道：“你还说我，倒是你为什么在这里？”</p>
杨小楼指了指身后的院子：“这是我义父的家，我来拿东西。”</p>
“你义父？谭老前辈？”</p>
杨小楼点点头，“是啊，这座英秀堂就是我义父的。你以为哪？”</p>
李谕说：“我以为的就是刚才你以为的。”</p>
杨小楼直接被李谕逗地捧腹大笑。</p>
李谕瞄了一眼后面院子的匾额，“英秀堂”。</p>
其实八大胡同最早本来也就是徽班进京下榻居住的地方，是京剧艺人们的一个落脚点。后来随着工商业发展，以及穷苦人家的增多，再加上京城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60：108左右！有需求自然就会有市场，所以慢慢八大胡同就同时成了红灯区。</p>
但是晚清时期，八大胡同还没多大规模。按照光绪年间的统计，登记在册的有37家，每家十几人的话，总体来说登记在册持证上岗的风尘女子也就四五百人。</p>
八大胡同真正发展起来要等到民国时期了。</p>
当时很多梨园大拿住在八大胡同，而且住所兼教戏。每个师傅也都会给自己的寓所起堂号，谭鑫培给自己寓所起的就是英秀堂，梅兰芳则出自朱霭云的云和堂。</p>
《霸王别姬》里，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幼年叫做小豆子，他的娘就是个风尘女子。为什么电影开头她能立刻带着孩子找到戏班，其实就是住得近，而且地位都不高，不会被瞧不起。</p>
关师傅在剧中也曾说过：“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啊！”</p>
当然，八大胡同如今已经成了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也留有一些古迹。</p>
李谕有个同学是老北京，他家就住八大胡同，听他说每到节假日，总会听到一些导游带着旅客指着他家楼下说：“看见了吗，这里就是当年蔡锷和小凤仙定亲的地方！”</p>
他那位同学是愁的不要不要的，你想啊，要是导游指着你家说以前这里是窑子，你乐意吗？</p>
李谕对杨小楼说：“我还有正事，先走了！”</p>
杨小楼道：“我和你一起去，这里我熟。”</p>
“你很熟？”李谕戏谑问了一句。</p>
“我就是路熟而已！”杨小楼连忙更正。</p>
三人一起来到医馆，赵谦看到床上的哥哥，立刻抢过去道：“哥，你怎么样了？”</p>
赵谦的哥哥看到赵谦有些吃惊，说道：“弟，你怎么来了？今天的份子钱都没拉够吧！”</p>
赵谦带着哭腔道：“都这样了，哥你怎么还想着拉车？”</p>
赵谦哥哥道：“不拉不行啊，不拉怎么吃饭？不拉怎么还钱？”</p>
“可是你！”赵谦忍不住哭了出来。</p>
李谕也看到了他的腿，赵谦之前只是说他哥哥被打伤，没想到是腿被打折了，这帮人确实太过分！</p>
虽然医馆尽力接好了他的腿，但是这时候的医疗条件不过如此，以后正常行走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想继续拉车是不可能了。</p>
赵谦哥哥挤出笑容道：“不用哭，弟！你哥好着哪！起码还能再拉上十年，我可不会再输给你这个‘一熘烟儿’！”</p>
“你别说了，哥！”</p>
“还有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以后别再来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担着，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弟，肯定找你要钱。就让他们朝我来，大不了哥这条命也赔给他们就是！”</p>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听到一个女子和医馆的郎中说话。</p>
女子用带着风尘的一种特别的婉转声音说：“老板，昨个儿的药费您再缓缓，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给你还上。”</p>
郎中叹了口气：“凤铃啊，缓当然是可以缓，但是药钱都花不少了。不是我说你，为了赵谦，你也算仁至义尽了，差不多就行了！”</p>
女子说：“不行！他哥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怎么能不管？”</p>
老板道：“你又不是以前的清倌人，现在还能有多少钱，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了。”</p>
女子坚决道：“我不管，反正我是管定了！”</p>
凤铃以前是金花班的清倌人，金花班就是大名鼎鼎的赛金花所开的风月场所。</p>
上面说了，清吟小班是最高级别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也就是所谓的“清倌人”。</p>
但事情也没这么绝对，有些金主就舍得花钱“做花头”。“做花头”，就类似于现在给主播打赏，一次最少10两银子起步。</p>
如果给的很多，那么就可以亲近一下，其实也就是老鸨把姑娘卖给了榜一大哥。</p>
这种仪式挺庄重的，俗称“拢梳”，会打上很多红灯笼，用很多红彩绸，还有龙凤大蜡烛。</p>
《新龙门客栈》里张曼玉演的金镶玉唱过一句“八月十五点蜡烛”，所谓的点蜡烛，就是和清倌人点蜡烛一个道理。</p>
而从今以后，清倌人就变成了“浑官人”，浑水摸鱼的“浑”，也叫作“红倌人”。</p>
如果榜一大哥确实将其留作小妾还好，但架不住有些榜一大哥虽然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竟然怕正室；又或者其他某些原因，比如被政敌攻击，就只有抛弃之。</p>
红倌人肯定再也回不了清吟小班，只能进入低一等级的茶室。</p>
但毕竟是出自清吟小班，凤铃姿色在线，而且又懂得琴棋书画，明显比茶室其他女子水平高多了。</p>
再加上她出自赛金花的金花班，更是受人追捧。</p>
以前赛金花当过状元的侧室，再次下海后人称“花榜状元”，名扬整个风尘圈。她调教出的女子也都更懂得书卷气，颇得达官显贵们的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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