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恒德说：“湘雅同样不弱。”</p>
颜福庆看着眼前气派的大楼，感慨道：“美孚公司真是有钱！这得花多少银子！”</p>
李谕问：“颜校长从长沙赶过来麻烦吗？最近几年湖南一直是北洋政府与广州军政府交战前线。”</p>
颜福庆说：“也就那么回事，吴佩孚现在出工不出力，好久没怎么打仗了，就算打仗，我看也就是放放空枪。”</p>
他们这些医学院的人，从伤员多少就能侧面看出战斗激烈的程度。</p>
北洋政府时期的军阀混战大体如此，动真格的不多。</p>
不过此时直系马上就要和皖系彻底撕破脸皮，等冯国璋一命呜呼，直系的大将吴佩孚更不会给皖系留情面。</p>
李谕说：“多多注意安全。”</p>
“谢院士先生关心，”颜福庆说，然后给他介绍自己的爱徒，“我北上时，飞凡一定要跟来。”</p>
汤飞凡说：“在下汤飞凡，久仰院士先生大名，特来当面请教。”</p>
“原来你就是汤飞凡。”李谕心想。</p>
在中国近现代的医学史上，汤飞凡是个绝对的国士，沙眼衣原体是他发现的；对中国的疫苗工作以及传染病防治更是堪称功勋卓着。</p>
只靠发现衣原体这种新微生物形态，就足够让他拿一枚诺奖。</p>
（衣原体不是病毒，也不是细菌，介于二者之间。）</p>
“请教谈不上，毕竟我不懂医学。”李谕说。</p>
汤飞凡说：“我看过您指示秉志与吴君所写的关于发现噬菌体的论文，让我如同醍醐灌顶！”</p>
李谕笑道：“我哪有什么帮助，是他们自己努力。”</p>
汤飞凡说：“秉志先生在讲课时不止一次说过，首功应该记在您身上。”</p>
“听起来，你已经准备研究微生物学？”李谕问。</p>
汤飞凡说：“没错！虽然我获得的是医学博士，但我已然决定，不能只做个医生。”</p>
湘雅的教师数量相比协和少了一大截，但老师同样全是医学博士。而且湘雅的要求也很严格，实行的是“末位淘汰制”，第一批毕业生只有10人，均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其中包括汤飞凡。而且湘雅的医学博士美国人也是认的。</p>
李谕问：“此话怎讲？”</p>
汤飞凡说：“当一个医生，一辈子能治好多少病人？如果发明一种预防方法，可以使亿万人不得病！”</p>
“说得好极了，”李谕赞许道，“我不懂医学，但大体知道，微生物学肯定是未来医学的大方向。”</p>
汤飞凡说：“我准备毕业后继续去美国研究微生物。日本的北里柴三郎因为在血清方面的研究被称为‘东方的科赫’，而我要做东方的巴斯德。”</p>
“我认为你肯定会成功，”李谕说，“其实我早就投资建好了实验室，只不过现在科研人员太少，希望你能早早学成归国。”</p>
汤飞凡突然说：“我要提前结个婚，不然没有留学费用。”</p>
李谕乐道：“你脑袋瓜子想得怪美，又想讨个老婆，又想顺便从老丈人家捞点钱。”</p>
汤飞凡的老丈人叫做何键，此后当到国党二级陆军上将，不过这家伙后来做了很多反革命的事。</p>
汤飞凡说：“不然的话，母亲也不放我离开。”</p>
按照历史，汤飞凡拖到1925年才赴美，李谕的宗旨就是能让这些人早点就早点……</p>
“等你完成婚姻大事，我就帮你联系哈佛教授，让你去做微生物学的研究生，哈佛校长多少得给我这个面子。”李谕说。</p>
汤飞凡感激道：“学生一定不会辜负院士先生的安排。”</p>
“都是小事，”李谕轻松道，“我脑海中总有那么一些关于微生物的想法，等你回国，说不定咱们能商量出点什么。”</p>
汤飞凡说：“都说李谕院士在科学之道造诣超然于世人，眼光犀利敏锐，我对您非常有信心。”</p>
李谕微微一笑：“应该说我对你有信心。”</p>
汤飞凡是个很有爱国心的人，在哈佛完成学业后，哈佛很想留下他，不过汤飞凡坚持回了国。抗战爆发后，他又遵从颜福庆的请求，负责防疫工作。</p>
等1942年神药青霉素开始具备大规模量产条件后，又是汤飞凡完成了青霉素的国产。</p>
美国当时对这项技术严格保密，中国战场上一盒青霉素的价格几乎相当于一根金条，所以汤飞凡决定亲自研制。正好当时李约瑟也在昆明，通过他联系上了红十字会，得到了经费支持，使得汤飞凡在异常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了青霉素生产。</p>
更难能可贵的是，汤飞凡根本不想靠这个挣钱，他把青霉素提供给战场上流血的军人，每支售价仅一元，相比进口的低了不知多少倍。</p>
此后的汤飞凡更是宛如开挂，研制出大量疫苗。</p>
国党败走后，汤飞凡在去哈佛与留在大陆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据说当时机票已经摆在他面前，汤飞凡沉思许久后，认为：“离开自己的国家去寄人篱下，我的精神不愉快！”</p>
他的夫人坚决支持他的决定。</p>
从此便有了汤飞凡发现沙眼衣原体的传奇故事。他对国内的防疫贡献不要太大，只挑其中一个：天花1961年就在中国消失，汤飞凡便功不可没。</p>
绝对的“中国疫苗之父”！</p>
而李谕想的是，很多事情可以帮着让他提前一点，就比如那个青霉素国产，汤飞凡是1944年秋天完成的，要是早几年，绝对能多救数万负伤的军民。</p>
最少和老美保持同样的进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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