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袭敌营

入夜，丑时刚过，大宁城西北门外，修罗营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已经严阵以待。黑暗中，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哗哗的甲页翕动声，修罗营像一只潜伏在夜色中的猛兽，正在渐渐露出它那锋利的牙齿。 “准备！齐步走！”军官们压低了嗓音，下达着前进的命令。 今天的夜袭仍然是由燕震指挥，三千步兵，一千多骑兵，缓缓的向着李自成帅旗所在的方向压了过去。 由于燕震早就根据后世掌握的知识，用松针泡水解决了修罗营官兵的夜盲症，所以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修罗营相比义军在夜战的时候就占了太大的便宜。 所谓的“夜盲症”，其实并不是说夜里就变成了瞎子。而是夜间的时候，能见度低，大部分这个时代的人视物的距离非常近。 “站住！什么人？”一直到修罗营距离李自成大营五十米的时候，才被守在辕门的卫兵发现。 咄咄咄咄…几支弩箭飞出，瞬间结束了卫兵的性命。紧接着就是数名骑兵打马来到大营的栅栏前，投出带有钢钩的绳索勾住栅栏后，反身就打马往回跑。 卡拉卡拉…轰… 栅栏轻而易举的被拉倒了，马蹄声轰隆隆响起，一千多骑兵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向李自成的中军大营发起了冲击。 冲进义军营盘的骑兵在冯六的带领下四处放火，整个义军大营瞬间火光冲天。 “敌袭！敌袭！官兵袭营啦…” 咣咣咣咣…的铜锣声也同时响彻整个营盘。 “前进！” 咔咔咔咔咔咔… 三千步兵，结着整齐的空心方阵，踏入了义军营盘，砰砰砰砰砰砰…的火枪声响起，一个又一个迷迷糊糊跑出营帐的义军士兵倒在血泊中… 睡梦中惊醒的李自成以极快的速度穿衣披甲，提上腰刀就冲出了营帐。到了外面一看，整个大营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火光，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明军骑兵在大营内来回冲杀，义军兄弟一个个倒下。 “大掌盘子，官兵夜袭大营，兄弟们要顶不住啦！”看到李自成的高一功大声呼喊着。 循着声音望去，李自成看到了正带着几百人，拼命阻挡明军骑兵的高一功。袭营的骑兵看上去衣甲鲜明，显然是明军中的精锐。李自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大宁城内怎么会有这么精锐的骑兵。 马上冯六也看到了高一功，谁让他大喊大叫的，冯六的眼神中带着嗜血的杀气，两腿一夹马腹，手提着狭长的斩马刀就直奔高一功而去。冯六身旁的骑兵见主将出击，也都纷纷跟随，一支以冯六为箭头的骑兵楔形阵瞬间形成，足见修罗营骑兵平时训练的非常严格。高一功身边的亲兵一看不好，马上在高一功身前形成了几层人墙，但是面对修罗营骑兵的嗜血冲击，无异于螳臂当车。斩马刀翻飞之下，缺少衣甲的农民军亲兵立刻陷入了劣势，一时间人的肢体和头颅到处翻飞。冯六浑身浴血，马前就没有一合之将，胯下的胭脂豹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这一人一马，真是人如虎马如龙，杀气腾腾劈开阻挡的亲兵，直取高一功。 高一功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心道：好一员猛将！ 就在马上冲到高一功身前的时候，突然，冯六用余光看到右侧有一团黑影扑了过来。下意识的用刀一挡，只听“当”的一声，震的冯六虎口发麻，胭脂豹也退出了十几米远，扬起一片尘土。而对方也向后退出了几米，握着枪杆的手也直哆嗦。而交手之下对方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好功夫！” 冯六仔细一看，对面马上坐着一位黑脸大汉，满脸的胡须，两只三角眼透露着狠毒的光芒。沉声问道：“来将何人？” “修罗营，冯六！”冯六不卑不亢的说道“你又是何人？” “闯将帐下，刘宗敏就是我！” “哦，刘宗敏啊…” “你一定听说过我？” “没有！”其实冯六是真不知道。 但是刘宗敏却认为冯六是故意拿他消遣，哇哇的怪叫着就要找冯六拼命。 冯六才不惯着刘宗敏的臭毛病，一夹马腹就迎了上去。 “杀！” “杀！” 两人各带着自己的骑兵就向对方冲去！谁也不愿意示弱。 砰砰砰砰砰砰…这时刘宗敏的左侧却响起了枪声，老萧的第三营列着空心方阵，向冯六这边靠拢而来，顿时就有十几名刘宗敏的骑兵跌落马下。受到突然攻击的刘宗敏立刻拨转马头，带着人朝右边避去。 与此同时，在李自成的指挥下，李过高杰派出弓箭手，将正要对刘宗敏进行追击的修罗营骑兵射退。修罗营骑兵甲胄精良，但是马匹没有披甲，在李过和高杰的弓箭手攻击下好几匹马倒地，将马上的骑士摔了下来。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李自成的义军已经渐渐的收拢起来并恢复了建制。在刘宗敏的带领下，开始对修罗营进行反击和包围。 闯军大本营内，闯王高迎祥坐在一张虎皮椅上。扫视着账内众将。 “各位头领，官军一部精锐，偷鸡不成，反被闯将李自成包围于大宁城下。” “哈哈哈哈哈…那官军还以为我们义军像前两年那样容易对付了吧！哈哈哈…现在别说是大宁城那点狗官兵，就算是大小曹来了，在我们二十几万义军面前，那也是不够看！”老回回马守应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就是，这会也该轮到我们义军转运了，哪能老是让狗官兵占便宜！”郝摇旗附和道。 “好！既然如此，今夜各位头领就与我同去与闯将汇合，就让这股官兵为咱们义军南下祭旗！”高迎祥拍案而起，拿起桌子上的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杀官兵！祭天地！” “杀官兵！祭天地！” 流寇们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官兵被他们杀的横尸遍野，仿佛看到又能在战场上获得更多战死官兵的衣甲和装备了。 “曹变蛟！” “末将在！” “你带你的三千关宁铁骑，自右路对贼兵发起冲击！” “遵令！” “贺人龙！” “末将在！” “你率你的延绥镇骑兵，从左路发起攻击，彻底堵住贼兵南逃之路！” “遵令！” “曹文诏！” “末将在！” “你随本督师坐镇中路，从正面平推贼兵大营！” “遵令！” 全部布置妥当后，洪承畴又问道：“回来的夜不收有什么情况禀报吗？” “据刚刚回来的夜不收带回的消息，闯军大营已经拔营出发，正在向大宁城靠拢。”曹变蛟出列拱手答道。 “好！各军出发，合围闯贼在此一战！诸君，共勉！” “得令！” 杨少堂坐在大宁城的城墙上，手拿千里镜注视着几里外敌营的方向。腿有残疾的他没有和修罗营一起参加夜袭，而是和守将陈忠一起留下来镇守大宁城。几里外的喊杀声和枪炮声依稀传来，证明着战况的激烈。 修罗营第一营和第三营，合并组成了一个三千人的步兵方阵。根据燕震对步兵方阵的要求，空心方阵分为五层，第一层是身披重甲的刀盾兵，普遍挑选身体强壮的士兵担任。第二排为长矛兵，与刀盾兵一样，也是全身披重甲。后三排都是火铳兵，火铳兵只有头盔和铁叶甲背心，这样在装药射击的时候才能不影响身体的灵活性。 每个横面有750名士兵，每排150人。主将和炮兵在方阵的空心位置，空心方阵的正中央搭有高台，便于指挥官统揽全局做出及时的战术部署。搭建高台的木料，是由登莱工业区生产的带有卡槽的插件，平时由四轮马车运输，作战的时候很快就可以搭好。 刘宗敏和李过高杰轮番向着修罗营的空心方阵发起了数次冲击，都被打了回来。白白的在修罗营的阵前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而官军的阵型还是巍然不动。李自成骑在马上看着修罗营整齐的军容气的脸色发青，刚要亲自带兵往上冲却被高一功一把拦住：“大掌盘子，你不能上去，这股官军火器犀利你上去也于事无补啊。” “那难道就看着这帮狗官兵嚣张不成？”李自成愤愤的说道。 二人正说着，就有亲兵来报，说是闯王高迎祥到了，这可把李自成和高一功给高兴坏了，二十多万大军合围，就不信吃不下这几千官兵。到时候再犀利的火器，再精良的甲胄都得是自己的战利品！ “自成拜见闯王！”李自成见到高迎祥后纳头便拜。 “贤弟莫要多礼，快快起来。”高迎祥一把扶起了李自成。 “闯王这次把众兄弟齐聚一堂，这是想要干出一番大事啊！”李自成看着高迎祥身边的张献忠、罗汝才、老回回等人说道。 “哈哈哈，不瞒贤弟，这次咱们共集结了各路掌盘子的兄弟，共有二十多万人马，趁着辽东皇太极牵制狗皇帝精锐的机会，咱们争取南下占据湖广，那可是膏腴之地，如果顺利占据了湖广，兄弟们就再也不用为了粮食发愁了。”高迎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唉，可是说来也惭愧，眼瞎正在和我交战的这股官兵扎手的紧，我的人马现在就被他们死死地粘住，甩也甩不掉，吃也吃不下。”李自成有些懊恼的对高迎祥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高迎祥走到阵前，看了看修罗营的军阵，果然很雄壮，从装备和气质上就和之前见过的普通明军不太一样。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在之前的交战中，他缴获了几间宝贝。 “来人，把红衣大炮推出来！”高迎祥大手一挥，对着手下说道。 李自成一愣，红衣大炮？闯王什么时候有这东西了？随即大喜：“那我们就可以在官兵打不到我们的地方，攻击官军了？” “哈哈哈，正是如此！”高迎祥捻须而笑。 明代后期传入的佛郎机和红衣炮有很大区别。这次修罗营千里奔袭，为了行动方便没有携带笨重的红衣大炮，而是选择了可以利用野战炮架快速移动的弗朗机炮。 佛郎机是一种后膛填装的加农炮，一般是一个母铳配4到9个子铳，射速较高，但是口径一般不大，主要分为五种型号，最小的型号的炮弹仅重3两，最大的型号的炮弹重约一斤，不过也有一种更大的要塞型佛郎机。佛郎机的炮身重量一般在一千斤以下，因此便于机动，常常在野战中使用。佛郎机的射程一般在340至2000米之间，在600米左右的精度最高。 红夷大炮是仿制于一种中型舰用火炮，采取前填装模式，使用炮弹重量在数公斤乃至10公斤不等，炮身重量一般为几千斤，因此比较笨重、射速较慢，多用于守城。最大射程超过两公里，有效射程约为15公里。 在高迎祥的命令下，红衣大炮被推到了义军阵前。义军士兵看到后顿时欢呼雀跃，他们仿佛看到了在红衣大炮的轰击下，修罗营军阵崩溃的景象。 几十名穿着破破烂烂鸳鸯战袄的明军被高迎祥的士兵押着走到了阵前，这些都是明军的炮手，被高迎祥抓住做了俘虏，由于义军没有人会操炮，所以才没有被杀，现在却被强迫着把炮口对准自己昔日的同袍。 站在高台上的燕震也注意到了义军这边的变化，透过千里镜燕震也看到了推到阵前的红衣大炮。如果这样下去，等农民军架好了红衣大炮，自己就只有挨轰的份了，毕竟红衣大炮的射程是弗朗机炮的一倍有余。 想到这里，燕震噔噔噔噔几步跑下了高台，下令道：“拆除高台，全军出击阵型不变，整体平推过去！”同时回过头向着后面的冯六喊道：“六叔，帮我护住两翼，咱们全军顶过去打！” 冯六投来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轰轰轰轰… 义军那边的红衣大炮首先响了起来。烧红的实心铁球带着巨大的动能，与空气摩擦时发出布匹撕裂般刺耳的声音，砸向修罗营的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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