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说道：“当时在场者都在此地，请列位上前辨认，如果确认此女子就是当日刺杀睿王爷的暴徒之一，请大司马和三公代行天子令，立即收监严审，将刺客一干人等尽数捉拿归案。另外，”他斜了一眼冯凭，说道：“请追究皇太孙殿下涉案之嫌。”</p>
赵王微微颔首道：“附议。”</p>
裴楷说道：“此女子是太孙府的人，敢问皇太孙殿下，您对她在金谷园行刺之事是否知情？”</p>
冯凭答道：“她绝不可能去行刺！此女是本王侍女的家眷，来洛都探望亲属刚刚几日，没有出过太孙府半步，又怎会参与刺王杀驾之事。分明是有人想嫁祸本王！”</p>
孙秀冷冷说道：“是真是假，当事人指认过后自然水落石出。”</p>
裴楷说道：“不可！”</p>
孙秀一愣，说道：“裴侯爷说不可是何意？”</p>
裴楷说道：“如果真如皇太孙殿下所说，有人在暗中作祟，那么当晚在场的有那么多人，如果听任所有人众说纷纭，便正好给人可乘之机，行嫁祸之事。”</p>
孙秀皱眉说道：“裴侯爷倒心思缜密，考虑周到。那依侯爷说该如何指认？”</p>
裴楷看了看冯凭，缓缓说道：“皇太孙殿下已言之凿凿，说此女从未出过府门半步，不是刺客。当日睿王爷与所有刺客都曾打过照面，仅请睿王爷出面指认。其他人不得多言！”</p>
孙秀一愣，看向赵王。</p>
赵王看看裴楷，又看看冯凭和琅琊王，犹豫不决。</p>
站立在殿前的王敦不满地嘟囔道：“偏有那么复杂，”他瞪着眼指向呼延芷若说道：“这女子.....”</p>
旁边的王导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低声说道：“不要多言！你忘了上殿前王爷的吩咐了吗？”</p>
王敦愤愤地闭口不言。</p>
赵王说道：“也好。这样倒省事，尽快了结了此事，本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p>
他向孙秀点点头。</p>
孙秀有些不情愿，但也不便与首辅大臣争执。</p>
他来到冯凭身前，说道：“如果王爷指认了府上女眷确为刺客，太孙殿下怎么说？”</p>
冯凭说道：“只要睿王爷指认她就是刺客，本王心服口服，但别人说的不算！”</p>
孙秀大叫道：“好！这可是你说的！”</p>
他来到琅琊王身前，躬身说道：“下官请王爷上前去仔细辨认这女子，是否就是当日金谷园行刺千岁的刺客。”</p>
琅琊王点点头，缓缓走向呼延芷念。</p>
他们此时近在咫尺，两人互相盯视着对方，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就如刀剑相碰，似乎要撞出冰屑霜花一般。</p>
空气仿佛凝结在一起，气氛变得异常紧张。</p>
站在他们身旁，保护琅琊王安全的几名持械武士，紧握斧钺金瓜的手心都紧张的冒出汗来。</p>
这时，司马睿突然开口，轻声地对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呼延芷念也回了几句。</p>
除了在二人身旁保护司马睿的几名持械武士，殿中其他人都离二人较远，谁也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p>
冯凭一样离二人不近，他也不明白二人在交谈什么。</p>
众人只见二人身旁的持械武士目光都变得呆滞，傻傻地互相望望，又看向赵王和孙秀，一副很怪异的表情。大家猜不出武士们都听到了什么。</p>
冯凭非常清楚，司马睿不可能记不起呼延芷念是谁。</p>
且不说呼延芷念容颜隽秀，倾城倾国，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她都会难以自持，光凭晚宴上她卓尔不群的气度，就足以给司马睿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p>
那天石崇赌酒杀姬，在一众噤若寒蝉的丫鬟中，只有呼延芷念凛然不惧、从容应对，举止高风宛如鹤立鸡群一般。</p>
不要说宴上众人，就是当时藏在屋顶作梁上君子的冯凭，现在想起当时俯视下的那场豪门饮宴，脑中的景象也全被这位奇女子占据。</p>
后来行令到呼延芷念侍酒，王敦仍然不饮。石崇命武士行刑，司马睿亲自为她解围，还被石崇戏谑调笑。冯凭由此肯定，琅琊王不可能不记得呼延芷念的相貌。</p>
不光是琅琊王，冯凭相信，当时金谷园与呼延芷念打过照面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忘记她的容貌。</p>
冯凭在几个时辰前到崔明远府上筹划此事时，想明白了一点。他让崔明远特别嘱咐裴楷，一定要促成只允许琅琊王一人出面指认。</p>
冯凭很清楚，人多语杂，他根本左右不了众人的想法。光是王敦这一关就过不了，冯凭既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向这位敦叔解释。</p>
但司马睿不一样。</p>
冯凭回忆当时的晚宴，琅琊王对呼延芷念的态度很复杂，似乎含有欣赏的成分。</p>
另外冯凭在去崔明远府上的路上，反复思量彭三丘的建议是否可行。他细细回想史料中文人对琅琊王性格的分析，觉得既然走到这一步，如果冒险，就只能押注在司马睿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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