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南迁备冬

在小鲸们欢快的捕鱼过程中，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逐渐流逝着。就这样，整整一堂捕猎课四十多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一转眼便到了下课之时。对此，正抓鱼抓得起劲的小鲸们感到十分不过瘾。毕竟捕猎课对于它们来说，可以算是少有的被希望上课时间更长的科目了。但是，一想到马上凯尔老师就要给捕获的鱼数量最多的学生颁发奖励，小鲸们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并开始让老师清点自己吃剩或杀死的鱼骨和鱼尸。 “各位今天表现得都很不错嘛！”凯尔老师以飞快的速度点清楚了每一头小鲸所捕获的鱼的数目（毕竟它出身的鲸群将近三分之二的食物都是鱼类），“不过捕鱼冠军却有些难以确定。总共有两位同学抓到了超过两百条鱼，可十分巧合的是它们两位所捕获鱼类的数量却正好一模一样，并列第一。这种情况估计空前绝后，实在是让我觉得非常难以定夺啊。你们当中有谁能够想出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办法吗？” 小鲸们纷纷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毕竟凯尔老师刚才没有说并列为捕鱼冠军的那两位学生是谁，所以目前来看每一头小鲸都有可能属于其中之二，它们都希望制定出的规则偏向自身的利益，因此才会思考得这么认真。 还没过一分钟，就有小鲸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了！老师，我想出来一个好办法了！这条规则绝对公平公正，能够让并列第一的两位同学无论谁胜谁负都可以信服。”大家往发出这几句响亮呼喊的声源处看去，正是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的布瑞弗。 “布瑞弗同学，是什么好办法呢？你就别再卖关子了，有想法就快一点儿说出来吧，就别再耽搁大家的下课时间了。”凯尔老师现在可没有等待的耐性，因为它马上还要给另一个班级的学生上课呢，实在是拖延不起宝贵的下课时间。 “这个办法其实非常简单，简单到会大出于你们的意料之外。既然这两位同学所抓获的鱼类数目是相等的，只要比较它们所收获的猎物的质量就可以了。”布瑞弗一脸轻松地说道。 “这个办法实在是高明极了！就这样办！”凯尔老师当机立断道。 “可是，老师，刚才我们大家所捕获的那些鱼有不小的一部分已经被吃剩得只剩下鱼骨头了。再这种情况之下，您还怎么判断那些鱼的质量呢？”向来以沉默寡言而着称的斯因克居然这次也开口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这让同学们都有些吃惊。 “这位同学，你是从南极海域过来上学的吧？怪不得我不记得你的名字。没办法，我的记性总是这么差，真不好意思。”凯尔老师以稍显尴尬的语气说道，“让我再仔细地回想一下。你好像是叫斯因克，对不对呀？唉，总算是想起来了，看来我的记性还有救。” 澳大利亚与新西兰沿海的学生看见老师差点记不清学生名字的这一副窘迫的样子，大都纷纷对斯因克和其它南极来的同学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令师生双方更加下不来台了。 “够了，别再笑了！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斯因克，请你不要小瞧老师，我可是个捕鱼专家，基本上看一眼骨架就可以分辨鱼的种类、体型和重量，这一点你是根本不用操心的。根据我刚刚清点的结果，来自新西兰北岛附近海域的布瑞弗和来自亚南极海域的——呃…叫什么来着？眼斑很小、头部有一点方、背鳍弯曲幅度也比较大的那位女孩？”凯尔老师再一次忘记了学生的名字，这个时候，由于时间的紧迫，它显得比之前更加地急促不安了。 “我是属于亚南极海域生态型、来自西部社会、出身德雷克氏族、编号为antd1257e4c2的雌鲸，全名为德雷克的菲莉帕（亦可写成德雷克—菲莉帕），您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叫我菲莉帕。”眼斑很小、头部有一点方、背鳍弯曲幅度也比较大的那位女孩极为轻声地说。 “喔…对。就是你，菲莉帕。你们两位同学都抓到了217条鱼。但鉴于菲莉帕抓获的鱼明显以体型较大的杜父鱼和三文鱼为主，而在布瑞弗捕得鱼类的死尸与残骸之中超过三分之一是体型较小的沙丁鱼与鳎鱼，还有三分之一是各种花里胡哨却食用价值低的热带鱼，我宣布今天唯一的的优胜者是——菲莉帕！德雷克的菲莉帕！”凯尔老师大声重复名字以示强调。 布瑞弗一听见这个结果，差点惊呆了。但它依然很有绅士风度地向菲莉帕表示了祝贺。 ………… 一晃，两个半月过去了。整个东北部太平洋海域的气候日趋寒冷干燥，季节先是由盛夏逐渐转入肃秋，而如今严冬已迫在眉睫。虽然这个时代正处于中更新世的间冰期，全球气候有一丝逐渐回暖的兆头，但每到年末，北极地区的冰川依旧会迈出它那矫健有力的步伐，大肆扩张，直至让自己野蛮粗壮的雪白色身躯占据北极圈以内的几乎每一片角落还不肯善罢甘休，还要再继续贪婪地向南进发，将更多蔚蓝的海洋与绿色的土地变为一大堆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对于白斑鲸们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逃离这片注定将在不久之后被彻底冰封的亚寒带海域。随着太阳每天把珍贵的光芒与热量降临在这颗蓝色行星北回归线以外的那小半个球面的时间一日比一日要短，在这片不久之前还非常富足丰饶的海域之内原本生长极其迅速的浮游生物将会由于光和热的不断缩减而存活得越来越艰难。相应的，以此为食的桡足类、翼足类等小型海生甲壳动物和软体动物也愈来愈萎靡不振。再往上一层，以桡足类、翼足类为食的那些隶属于软甲纲、腹足纲或是棘皮动物门、刺胞动物门的较大的海洋无脊椎动物难以避免因为食物的减少而导致种群规模一天天缓慢地不断衰退。紧接着，以上述动物为食的属于海洋生态系统中高层营养级的大型头足类软体动物和硬骨鱼类的生物量亦会日复一日地逐渐减少。然后，以之前所说的头足类和硬骨鱼类为食的海豹、海象、海豚等海洋哺乳动物和鲨鱼、鳐鱼等软骨鱼类又要因为捕食对象的种群规模缩小而不可避免地选择迁徙到天气更加温暖、猎物更加充沛的海域去生活。到了最后，遭殃的就只剩下了在这一带好不容易奋斗了超过一个地质时间单位（即一百万年）才爬到大约等同于顶级掠食者这个生态位的白斑鲸了。如果它们继续呆在这里的话，除了在北极暗无天日的茫茫极夜之中悉数沦为冰层之中的一群饿殍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有第二条道路可以走。要么南下求生，要么停留等死，这基本上成为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以来，每经过地球在轨道上完成一个公转周期的所需时间（即每一年里），白斑鲸们在夏季来到后世所说的白令海峡这一带之后，到了冬季所不得不进行的艰难抉择。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天，白斑鲸们抓到了好几头体格健壮、身躯庞大的成年雄性象海豹，又乘机打劫了一个完全由成年雌性与幼年个体组成的抹香鲸群辛辛苦苦捕获的许多鱿鱼和乌贼，只给自己退化掉一半牙齿的可怜的远房亲戚们留下勉强果腹充饥的一小半猎物。它们为此进行了一番盛大的庆祝。 庆祝完毕后，就该享用这一顿丰盛的大餐了。可在其它白斑鲸都在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嚼之际，高鳍却没有什么心思食用这些美味。因为它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头脑都在告诉它，这很可能是今年白斑鲸们在北方海域的最后一餐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山珍海味放入口中，也会变得味同嚼蜡。 等到大家都吃得肚子鼓胀、肠胃饱满，并且好好地休息了较长一段时间之后，高鳍终于郑重地向所有的白斑鲸同伴们宣告了今天晚上在港湾里度过最后一夜，明日早晨旭日初升之时全体正式出发，整个鲸群向南迁徙，准备在温暖的热带海域迎接并不怎么艰难、甚至还算富足的理想中的冬天。 没有任何一头白斑鲸表示反对，这再一次展现了高鳍作为鲸群首领的崇高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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