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那些年那些人

两个人磕磕绊绊了一辈子。 到头来，才发现，夫妻关系才是世界上最可靠最长久最牢固的关系。 张烁虽然脾气火爆，没多少出息，也不懂体贴。 但好在踏实可靠，遇事不躲，对自己和孩子也好。这不就够了吗？ 老公顶事，孩子孝顺，儿女双全，女人这辈子不就图这些吗？ 为了这个家，什么苦活累活脏活，张烁都干过。 一双手被磨得粗糙不堪，全是厚厚的老茧，身上也总是旧伤添新伤。 年轻时张烁好赌，现在的他，也已经玩得很少了，多数是站在旁边看。 烟酒也就是过个嘴瘾，且都是最便宜的那种。 至于那些狐朋狗友也基本断了。 以前家里，每天都不会断了来喝酒吃肉的酒肉朋友，家里开销也是真的大。 但出了事，那些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经一事长一智，张烁也不再乱交朋友了。 这些年，公公婆婆也相继去世了。 老两口糊涂了一辈子，临死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但那还有什么用。 少了父母这个牵绊，张烁兄弟姐妹间的走动也少了很多。 公公和婆婆一辈子也是冤家对头一样的，两看生厌。 公公年轻时，有一次鬼子进村，他在逃亡中，不幸被鬼子误伤了一条腿。 公公也是命大，千钧一发之际，被他参加红军的堂哥所救，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在那个年代，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更别提治病了，所以他从此也就落下了终身残疾的毛病，需要拄拐而行。 后来，公公为了感谢堂哥的救命之恩，就想着和堂哥亲上加亲。 他堂嫂去世得早，堂哥又因为那些年的征战生涯，身体落下大大小小不少的毛病。 随着年纪大了，身体越发变得不健朗，自然是放心不下家中养女的。 公公的大儿子那时还在部队，他堂哥见过，一表人才，绅士谦逊，很是满意。 两人便一拍即合，结成了儿女亲家。 在堂哥去世后，大儿子退伍回来，公公就兑现了承诺，让大儿子娶了堂哥的养女。 也因为这层关系，公公对堂哥的养女很好。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一直厌恶公公的婆婆对这个大儿媳很是反感，甚至不惜拆散他们。 而婆婆也是个苦命的人，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但却生不逢时，也是错投了女儿胎。 婆婆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为生个儿子传宗接代，连续娶了5个老婆，可每个老婆生得都是女儿。 她父亲和别的男人不同之处是，每娶一个，一生完女儿，就把老婆和女儿打包送回娘家，但会给足银钱。 然后再娶，再生，再送回娘家去。 就这样周而复始，连续娶了五个，生了五个，也送走十个。 而婆婆母女俩却是最不幸的那对。 婆婆刚出生不久，家里就因为某些历史原因，被没收了全部家产。 她父亲也突然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这种情况下，更是没人管她们母女。 她母亲只得自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没有银钱傍身，自然也是不受待见的，生活更是举步维艰。 她母亲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弱，在她很小时，就自杀死了，独留下她一个年幼的孩子。 外祖家把她卖给了当地一户人家做童养媳，赚了一点小钱，也算是补贴了她那几年在外祖家借住的食宿费用了。 而作为童养媳的婆婆，日子也并没有变好。 她吃尽了苦，做尽了活，但也是坚强的，终于熬到成为这家人真正的媳妇。 命运却好像并不曾善待婆婆，接连三年，她一无所出，自然被婆家狠心休弃。 街坊邻居都说婆婆是丧门星。克尽了家产，克走了父亲，克死了母亲，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这样的婆婆又怎么还能嫁到好人家去呢，人人都对她避而不及。 然而这么多年非人的煎熬，却并没有摧毁婆婆的意志。 被休之后的她，也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努力干活，养活自己。 但女人要想活下去，有多么不容易，尤其是像婆婆这样身上有污点的女人。 经人介绍，她和逃亡过来，同样无依无靠又是残疾的公公结婚了。 这两个历经生活磨难的人结合，却并不能彼此治愈。 这两颗千疮百孔的心，也并没互相温暖的打算。 他们为了生活，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却又互相嫌弃。 说来也奇怪，嫁给公公后的婆婆，就突然一反常态，变得能生了。 不间断地一连生了十个，夭折了三个，最后剩下了三男四女。 而原本就感情不和的两人，在生够孩子以后，也就自然而然地分房而居了。 公公也是个厉害的角色，靠着剃头的手艺养活了这一大家子人。 他在人前往往都是一副和善的面孔，可是关起门来，却对婆婆并不好。 婆婆爱玩，不管孩子，也总是不着家。 两人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总是争吵不断，公公每次都会拿粗粗的拐杖打婆婆。 婆婆逃无可逃，就更不愿意回家了，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糟糕。 公公临死前缠绵病榻那段日子，婆婆更是狠心得没有伺候过一滴水。 张烁兄弟三人轮流照顾老父亲。老大家那口子是个没心肝的。 老大常年在外，大嫂除了三餐给点饭和水续命，其他什么都不肯多做。 每次轮到自己家伺候的时候，老爷子身上都是臭气熏天的。 老爷子身体健朗的时候，曾在自己家中住过一段时间。 他嫌弃思彤是个女孩子，很多事情做得很是难看，伤透了孩子的心。 他对自己也是百般挑剔，自己心里也是恨透了他的。 自己虽然心里也怨，但该儿子儿媳尽的本分，确是一点都不含糊。 毕竟人在做天在看，自己也有孩子，真心做不出那种缺德的事来。 老三两口子是定居外地的，回来照顾不现实，便托付姐姐代为照顾。 但照顾老父亲，有些事，毕竟女儿是不太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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