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酒四一边低头做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即离。</p>
即离还在讲“要是那姑娘身上真的带着这些证据，那么她就是被冤枉的，我们得救她……”——这话还没有说完，船身一晃，即离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位置，“咦”了一句：</p>
“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p>
“你自己走上来的。”</p>
祝泽峰看着苦茶的颜色，还没有喝就先闻到一种苦味，于是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即离。</p>
即离不假有他，接了过来，咕咚一大口含在嘴里，脸色大变，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就跟服毒自尽一样悲壮的表情，仰头捏着鼻子咽下了：</p>
“这——好茶！”</p>
在酒四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即离说的相当违心。赶紧将没喝完的茶杯往柜台上一放，脚底抹油开溜：</p>
“嗨！我跟你这个社会人走什么，我自己还接了榜单做呢，回见。走了啊！”</p>
祝泽峰摆了摆手。</p>
便听见远远少年喊了一句“哎等等我要上岸”，而后脚步声便在更远处消失了。</p>
酒四将处理好的鱼生及一碟酱油端上了台面，刚想说祝泽峰这么难得居然带了一个客人来，后来想了想，改口道：</p>
“这个孩子倒有点像。”</p>
没头没尾一句有点像，祝泽峰也没有听出来什么含义。他一筷子加了两片鱼生沾了酱，放入嘴里，一口鲜甜。将鱼生吞入肚子，这才舔了舔嘴巴道：</p>
“像什么？”</p>
“像一个人。”</p>
酒四也学了这里的客人聊天逗趣，说话说到一半，吊着个胃口。</p>
“像谁？”</p>
祝泽峰顺着酒四的话，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天没有找到一个自己认识里面跟即离相像的人。</p>
“像何必公。”</p>
酒四这么一提出口，祝泽峰夹鱼生入口的动作一顿，两片鱼生被筷子挤压着停留在了半空。</p>
酒四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p>
“难怪你会不知不觉将他带上来，这个性格倒是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跟何必公一样。”</p>
祝泽峰停下来的筷子终于重新上了齿轮运转起来，将鱼生利落塞进了嘴里，大口闷落一杯苦茶，杯子落下的时候发出木头闷声的响动，道：</p>
“他们两个不一样。”</p>
酒四这才笑了起来。</p>
似乎是戏弄祝泽峰也戏弄够了，目的达成，见好就收，免得真的让祝泽峰闹了脾气，这个小小的船坊可就要毁了赔罪了。</p>
是时候给点甜头了。</p>
这么想着，酒四又倒了一杯茶。</p>
跟苦茶的口感完全不同，这次的麦茶香气浓厚，提神暖胃：</p>
“上次你说的《古德兰若经》，我也查了，暂时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你记不记得，以前跟何必公在一起习武修行的时候，一到休息时间，何必公就会窝在一边写写画画。”</p>
“似乎有点印象。”</p>
祝泽峰在麦茶的香气之中半眯着眼，似乎回到了很早的时候，早到他比即离那样年纪还要小的少年，心态也比即离那种年纪小的时候。</p>
每一日对着习武修行抱有强烈的热忱，恨不得将一天十二个时辰掰成二十四个时辰都放在修行这件事情上，连睡觉说的梦话都是心法口诀。但是有一日他睡得脚抽筋惊醒坐起来，发现大通铺的尽头，何必公正在蜡烛摇曳的灯光之下书写着什么。</p>
不睡觉在干什么呢？</p>
祝泽峰记得自己是问了一句话的。</p>
何必公回答了什么，却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写了一点心得，以后给自己看的。什么经？不对，没有提到经这个字眼。是什么来着？</p>
他回忆何必公的口型，最后清楚浮现却只有何必公拿着飞鸟标志得意地给自己看，说以后自己的东西有了这个标志就不会被人弄混了。</p>
“说不定《古德兰若经》是何必公写的。”</p>
酒四等着祝泽峰回过神，这才说道。</p>
祝泽峰继续品着那杯麦茶，被麦子香气熏染过的眼睛不知道透过这个船坊的窗口，看着何处。</p>
“付账。”</p>
半晌过后，拍了两个铜钱，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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