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和杨端在院中招呼宾客,张正见那名崂山派弟子独坐一桌,无人与他同席,便坐在他身边相陪。交谈中得知他名叫乔之华,是乔庭木的亲侄,今年二十二岁,只比自己大一岁。 二人对饮了几杯,张正忍不住好奇,问道:“乔兄,你正青春年少,怎么容颜如此苍老?” 乔之华道:“谁让我们叫崂山派呢?”哈哈一笑又道:“修练了崂山派内功,容貌上都是先老后少,我要变得和兄弟你这般细皮嫩肉,至少还得二十五年。” 张正暗中好笑,说道:“虽然未老先衰,又能反老还童,那也不错呀。” 乔之华叹了口气,说道:“你看这满院的宾朋无一人和我同坐,还不是嫌弃我们崂山派武功怪异,相貌反常?此外还有一件难处,嗯……这个……” 张正见他有些为难,似乎下面的话不便出口,安慰他道:“乔兄,咱们习武之人首重人品道德,其次内外武功,至于相貌美丑,实是旁枝末节,不足挂齿。” 乔之华摇头苦笑,说道:“话是不错,可这是咱们男子汉的心思,那些窈窕淑女也会这么想吗?” 张正登时恍然:“原来他愁的是相貌太丑,难结良缘。这也难怪,我若长成了这副尊容,妡妹还愿意跟我好吗?恐怕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睬我。”口中却道:“姻缘天定,不可心急,慢慢寻访,总能找到情投意合之人。” 乔之华道:“不用寻访,我己经定婚了。” 张正“哦”了一声,正想问对方是哪家闺秀,忽听厅里面“苍啷啷”一声响,心中大惊:“难道嵩山派等人果然设下陷阱,要害我师父?”急忙一跃而起,冲向大厅。与此同时,杨端也听到兵刃声响,向厅里急奔。 杨敬轩正坐在主位陪海东峰等人饮酒,忽然有兵刃落地声,紧接着见张、杨二人向这边奔来。这二人的功夫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对他们的身形步法,功力深浅,了如指掌。一看二人来势,已知杨端再向前进,衣襟必会挂上厅口边,一张桌子的桌角,那样一来,势必将桌子带翻,在各派首脑人物面前出个大丑,急忙身子一晁,掠至厅口。 此时杨端的衣襟已然挂上了桌角,杨敬轩左掌在桌面上一按,将桌子稳住,右腿一抬,使一招鬼影脚,呯、呯两声,张正和杨端同时左腿中招,同时倒退出十几步,己然身在院中。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张、杨二人己被踢出厅外,心中均想:“鬼手门掌门人脚上的功夫竟也如此了得。” 张正和杨端中脚的部位相同,力道相同,中脚后同时后跃,同时定住身形,看似功力相当,不分伯仲,但二人向前奔跑,张正中招的左腿是支撑腿,杨端被踢的左腿是起落腿,一实一虚,受力后稳定身子的难度却大不相同。这又是一份父亲对儿子的关照爱护,不愿儿子在众人面前被徒弟比了下去。 在座的众人只有海东峰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忍不住向张正多看了几眼,见他身材修长,眉目清秀,年纪甚轻,心想:“此人下盘功夫扎实,在年轻一辈中十分罕见。” 张、杨二人退出大厅的同时,又有一人从内堂奔来。只见她身穿淡黄色衣裙,身材婀娜,容颜俏丽,手提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正是杨敬轩的女儿杨婉妡。 此时有人从地上拾起两把短刀,递给身旁一名红脸汉子,低声斥道:“贺老三,量浅就少喝点,给你们龙帮主丢人现眼。” 武林中人大都随身带有兵刃,参加宴会时只要兵刃不外露,也不算是对主人不敬。贺老三是三江帮的一名堂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也将双刀包好,背在身上。 三江帮堂主本身地位不高,因是代表三江帮而来,这才与各派首脑同席。他自感十分荣宠,推杯换盏间不觉多喝了几杯,酒后忘形,没留意绑包袱的带子松了,以致当场出丑。 在场的众人都知张正、杨端、杨婉妡闯进来是听到兵刃声后,担心杨敬轩的安危,说到底还是对自己这些人怀有戒备之心,但谁也没有点破。海东峰哈哈一笑,问道:“杨掌门,这是谁呀?” 杨敬轩暗中叫苦:“傻丫头,你怎么来了。”只得道:“是小女婉妡,拙荆下世的早,被我惯坏了。”微一沉吟,又道:“她自小也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剑法,既然来了,且让她舞蹈一番,以娱嘉宾。” 在场的各派高手,无论武功高低,年纪老幼,都没见过鬼手门剑法,听杨敬轩命女儿舞剑,纷纷鼓掌喝采。 杨婉妡持剑冲进厅来,见父亲没有危险,是有人喝多了酒,兵刃掉在地上,脸上一红,怔怔的有些发窘。此刻听父亲如此说,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轻轻的说了声:“小女子献丑了。”身子微微一躬,双手捧剑,向上一举。 这一招在鬼手门中叫做小鬼拜天,乃是后辈弟子跟长辈比剑试招或在前辈面前演练剑法时使用。这种向前辈表示尊敬之意的剑法各大派都有,只细节上略有差别。众人见她以此为第一招,心中均想:“鬼手门避处大漠,与世隔绝,门下弟子倒也深明礼数。” 杨婉妡第一招使罢,跨步转身,剑随身转,舞起剑来。 鬼手门剑法本以奇幻诡异见长,如鬼门十三剑、灵鬼九式等等。杨婉妡今日演练的剑法叫做凌波剑法,乃是鬼手门一位女前辈所创。这路剑法婉转舒畅,明丽自然,与本门其他变幻莫测,鬼气森森的剑法在精义上截然相反。此剑法创成之后,自掌门以下,所有鬼手门弟子全都练习,以中和体内因久练本门剑法而积下的阴郁之气。 鬼手门厅堂本就窄小,设下几桌酒席后空地更少。杨婉妡轻功甚佳,前方如有阻碍,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回旋转折,化险为夷。而其剑法隽秀,体态婀娜,旁观的众人均不见其险,只见其美。 张正和杨端本来站在厅口外看杨婉妡舞剑,陆续有人离座站到二人身旁,到最后院中所有人都拥过来观看,反把张正和杨端挤到了人群之后。 杨婉妡舞到后来,罗裙幻彩,窄袖迎风,飘飘如出尘仙子一般。厅内厅外数百人看得心神荡漾,如醉如痴。 凌波剑法的最后一招叫做天女散花。只见她长剑圈圈点点来至大厅中央,身子回旋轻舞中扶摇而上,待升至最高处,手腕一抖,幻出一朵剑花。这剑花初时甚小,瞬间变大,增至四尺方圆。众人抬头看那剑花,杨婉妡右手撒剑,左手一扬,撒出一把满天星。 满天星是一种烟花,鬼手门在里面加入了少许特殊原料,将硝烟味道隐去,变得有色无味,仍如星光般灿烂夺目。 众人只见一朵剑花由小变大又绽放为满天星火,散向四周,定力稍差的,身子向后一仰,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星光在各人眼前二尺处全部熄灭,杨婉妡的身子也从半空飘然落下。 大厅里寂静了片刻,随即彩声雷动,就连海东峰也随着众人喝了一个“好”字。 在厅外观看的多是年轻人,大厅里彩声一起,厅外才回过神来,紧跟着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响成了一片。 过了好大一会儿,厅内厅外的喝彩声渐渐停歇,杨敬轩身边的数人仍在交口称赞。一人道:“鬼手门果然好剑法。”另一人道:“杨掌门生得好女儿。”杨敬轩容光满面,心下也甚得意,口中却道:“华而不实,临敌时没半点用处。” 忽然,大厅外的人群中又有人喝了一声:“好!”这声好发自丹田,初时和缓,越转越高,前面的声音撞上墙壁折反回来,与后面的声音形成合声。如此反复重叠,便如千百人同时叫好一般。方才数百人的喝彩声虽然热烈,但略显杂乱,反不如他一人叫得波澜壮阔,气势非凡。 杨敬轩向厅外看了一眼,厅口边的数人也在回头观望,人头攒动中一时也看不清谁在叫好,心想:“此人在院中就坐,当是某一门派的后辈弟子,内力却也如此精纯。” 待这声好余音袅袅,将歇未歇之际,海东峰笑容一敛,沉声道:“好大胆,诸位前辈方家在此,你怎敢作做卖弄,还不进来谢罪。” 人群向两旁一分,一个二十七八岁,身形微胖,浓眉阔口的青年人步入大厅。当他刚走到厅口时,海东峰向杨敬轩道:“犬子擎天,生就的鲁莽性格,屡教难改,一会儿我重重罚他。” 杨敬轩忙道:“千万不可,世侄内力深厚,相貌堂堂,是难得的后起之秀,咱们爱还爱不过来,你罚他做甚。” 海擎天进得厅来,躬身施礼道:“小子无状,搅乱了盛会,甘领责罚。” 杨敬轩笑道:“是小女搅乱在先,舞了套乌七八糟的剑法,难得你们还捧场叫好,要说责罚,也先罚她。” 在座的人都知道海擎天是海东峰的独生爱子,也都看出海东峰和杨敬轩没有真生气。古岳道:“对,祸是他们两个闯下来的,儿子女儿都一样,要罚一起罚,要打一起打,不可厚此薄彼。”诸葛阅道:“哎呀,不好,世侄啊!杨家小姐受你的连累要被父亲责罚,你还不快向人家陪罪。” 海擎天闻声此言,忙紧走几步,向杨婉妡作了一揖,说道:“都是在下的不是,还请姑娘恕罪则个。” 杨婉妡对海擎天炫耀功夫的行径本就有些反感,此刻见他口称恕罪,却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作揖时眼睛还偷偷瞄向自己,神色间颇不庄重,啍了一声,转身回入内堂。 海擎天被杨婉妡晾在当场,脸上讪讪的有些尴尬,心中却毫不着恼,脑海里全是她杏眼含嗔,袅袅而去的身影。 杨敬轩见女儿给人家难堪,虽是女孩家心性,但对方是嵩山派掌门之子,武林中大有身份的人物,心下过意不去,向海东峰道:“海掌门,你看这……唉,都怪我教女无方,惭愧、惭愧。” 海东峰笑道:“这两年他在江湖上跋扈惯了,正该挫挫他的锐气。”又向海擎天道:“总是你认错之心不诚,人家才不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退下去吧。” 海擎天一颗心全在杨婉妡身上,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海东峰的话竟然充耳不闻。 这一下,谁都看出了海擎天的心意,厅里面有人笑出声来,厅外面更有人欢呼起哄。 杨敬轩自然不好说什么,海东峰心里暗骂儿子没出息,轻轻的咳了一声。 他这声咳用上了正宗嵩山派心法,正对着海擎天耳朵发出。海擎天只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海东峰,只见父亲面寒似水,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出去。” 海擎天这才感觉到自己失态,忙道:“是、是。”躬身后退了两步,转身走出厅外。 自有和他亲厚之人将他接回本席就座,海擎天坐下之后脸上发烧,心中害怕,惊出了一身冷汗。 院中的宾客陆续回归本座。乔之华问道:“兄弟,方才舞剑的是什么人?”张正道:“是我师父的女儿,我的小师妹。” 乔之华赞道:“风姿绰约,翩若惊鸿,想不到大漠之中竟有如此佳人,难得,难得。” 张正淡淡的道:“是么?” 乔之华道:“当然了,我的眼光还能有错?与我那未婚妻子称得上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张正看着他布满皱纹的丑脸,强忍住笑,说道:“恭喜乔兄,贺喜乔兄,你可要加倍的珍惜,不可辜负了人家。”心中却想:“真要和师妹一样美貌,与你老兄站在一处,可大大的不配呀。” 乔之华笑道:“那还用说,谁要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正点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一边和乔之华说话,眼光有意无意间看向海擎天,只见他呆呆的坐在那里,既不喝酒,也不和旁人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乔之华喝了一杯酒,又道:“兄弟,你师妹可曾许配人家?” 张正道:“不曾。” 乔之华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好了,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正是一对璧人,依我看,趁早跟她挑明了,男子汉犹豫不决,莫遗终身之恨。” 此时,从厅里出来一人,请海擎天重新进厅。海擎天走过张、乔二人身边时看了乔之华一眼。乔之华道:“有什么好看?”海擎天没理他,随着那人走进大厅。 等海擎天进了大厅,乔之华低声道:“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你得防着他点。” 张正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压抑烦躁,却又说不清这情绪从何而来,勉强一笑,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可防的。” 乔之华面有疑惑之色,问道:“你不喜欢你小师妹?” 张正道:“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乔之华笑道:“你别嘴硬,有你发愁的时候。这种事,虽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先下手为强啊。” 张正知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想还不至于立时生变,说道:“我和师妹之间的情意,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心里有数,我做弟子的却不好当面求恳。” 乔之华道:“谁让你亲自去,当然是你家中长辈请媒人前去提亲。” 张正心中一酸,说道:“我是个孤儿,师门之外,再无亲人。” 乔之华怜惜之心大起,拉住张正的手道:“兄弟,怪不得你见我一人独坐,便过来相陪。咱们这是惺惺相惜,同病相连哪。”叹了口气,又道:“我虽然有父母家人,可崂山派在江湖上被人嫌弃惯了,极少有人愿意跟我们亲近交往。” 张正问道:“只因为相貌反常,别人就不愿和你们交往吗?” 乔之华道:“也不全是,我们崂山派弟子大多在五十岁后反老还童,还童后又往往休妻纳妾,闹得家里不大太平。妻子若出身于武林世家,更会演变为一场江湖风波。那些名门正派因此说我们品行不端,不喜和我们过多交往。” 张正道:“原来如此,倒也事出有因。” 乔之华急道:“什么叫事出有因?我们崂山弟子在五十岁之前,妻子和别人私奔的大有人在,这又怎么说?” 张正愕然,随即笑道:“你们练的这种功夫要想夫妻和睦,白头到老,还真是不大容易。” 乔之华道:“有什么不容易?我将来神功大成,容颜回转之后,敬她爱她之心,一定和年轻时一模一样,绝无差别。” 此时,从大厅里传出一阵欢声笑语,距离较远,听不清里面人说些什么。 乔之华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叔侄听到消息,嵩山派要给鬼手门拜寿,以为会有场热闹,这才大老远的赶来,想不到你们真的和解了。如今大厅之中最无聊的,恐怕就是我叔叔了。” 张正问道:“你们想看什么热闹?” 乔之华环顾四周,各席均在大口喝酒,高谈阔论,没人注意他俩,低声道:“那还用说,七大派大战鬼手小金莲哪。我叔叔说了,鬼手门武功或许不值一提,但暗器手法十分了得,鬼手小金莲更是天下闻名。七大派当然能剿灭鬼手门,但死伤必重,咱们得去看看真实战况,免得七大派日后在江湖上自吹自擂。” 张正皱眉道:“就算真打起来,你们也该居中调解才是,见死不救,作壁上观,岂是侠义所为?” 乔之华笑道:“我们崂山派从来不以侠义自居,兄弟你难道没有耳闻?” 张正心想:“看来大家不愿和崂山派来往不光是因为婚姻之事,与其特立独行更是大有干系。” 乔之华见张正沉默不语,又道:“兄弟,那时咱们还未见面,没有交情,当然袖手旁观。现在一见如故,大是有缘,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在胸口啪啪拍了两下,续道:“做哥哥的一定替你出头。” 刚说到此处,海擎天从厅内出来,这次他春风满面,喜气洋洋,走过张、乔二人身边时又看了乔之华一眼。乔之华还是那句:“有什么好看?” 海擎天笑道:“片刻不见,你老兄脸上皱纹又增了不少,功夫进境好快呀。” 乔之华大怒,一拍桌子,挺身站起。 张正怕他二人争执起来不好收场,忙道:“乔兄,人家夸你功夫好,你急什么?” 海擎天哈哈一笑,从二人身旁走过。 乔之华坐下之后,犹自愤愤不平,说道:“这是夸我吗?啍!当我听不出来?分明是讽刺我们崂山派相貌丑陋,越变越丑,变得还很快!” 张正劝道:“算了,或许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呢?今天是我师父寿辰,看在小弟的薄面,不要与他计较了。来,咱们再干一杯。” 二人刚端起酒杯,忽听海擎天那桌上有数人齐道:“恭喜、恭喜。” 张正持杯的手腕一抖,数滴酒水撒到桌上,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海擎天一席上的气氛忽然热烈起来,一人道:“嵩山派和鬼手门相隔千里,这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哪。”另一人道:“除了咱们少掌门,还有谁能配得上才貌双全的杨姑娘?恐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又有一人道:“方才你进去拜见岳父大人,杨掌门说些什么?” 海擎天笑道:“也没什么,只说女儿娇纵惯了,让我遇事有个担待。” 先一人道:“杨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便担待些,又有何妨?” 海擎天道:“正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些人的言语虽不十分响亮,张正却听得声声刺耳,字字剜心,胸口如被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 乔之华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见张正脸色煞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说道:“兄弟,这杯酒别喝了吧。” 张正默然无语,将杯中酒缓缓饮尽,喝到一半时,两行清泪流入杯中,也被他一同饮下。 乔之华安慰道:“兄弟,看开些,没啥了不起的,大丈夫何患无妻。” 张正心中痛如刀绞,又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 乔之华道:“光喝酒有什么用,还能把仇人喝死了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重自己身子才是要紧。” 张正也不理他,心里面胡思乱想:“人家是八大剑派之一,嵩山派掌门之子。我呢?我是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穷小子,拿什么跟人家比?可若是师妹不愿和他在一起呢?我又当如何?” 乔之华又道:“兄弟,你还是年轻啊,没经过爱海风波,情场失意。我有位师兄,五年里跑了三个老婆,照样雄姿英发,没见如何的伤心失落。何况你们只是师兄妹间有些暧昧情意,又没有婚姻之约,没有明媒正娶,不算真的栽了面子。就算她是个难得的美女,兄弟你也是一表人才,何愁……” 张正拦住他道:“乔兄,我心乱如麻,你不要再说了。” 嵩山派与鬼手门联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院子。中原各派的武林人士纷纷进厅向海东峰和杨敬轩道贺,也有挤不进厅里,走过来恭喜海擎天的。 在院中陪酒的鬼手门弟子全都端坐未动。大家都知道张正和杨婉妡平日里形影不离,是一对小情人。忽然听说杨婉妡已和嵩山派的海擎天定亲,均感十分意外。虽说这门亲事对鬼手门重出江湖大有好处,可张正怎么办?掌门人这么做,是不是有攀附权贵之嫌? 杨端兄妹和张正一起长大,杨端早把张正当成了未来的妹夫,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根本不信,后见大家都在传说,半信半疑的在厅口转了一圈,见父亲和祝贺的宾客说笑寒喧,这才确信了此事。 他心里酸酸的替张正难过,端着酒杯来到张正面前,说道:“有些事真是想也想不到,比如今天,忽然来了很多客人,忽然就……唉,师弟,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高兴的事不提了,来,咱们干一杯酒,日后同心协心,在江湖上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也算不枉此生。” 张正一见杨端,心里一股暖流涌动,便欲流下泪来,听他一番话说完,虽是在安慰自已,但最后归结到去江湖上干事业,似乎劝自已以大局为重,私情为轻,心中非常失望,又生出一丝悲凉之意,勉强一笑,说道:“师兄说的是。”头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端一带头,其他鬼手门弟子也纷纷过来和张正碰杯喝酒。一人说道:“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哪有不遭遇挫折的?越挫越勇,百折不挠,才是真英雄,好汉子。”张正说道:“谢谢了。”和他一起将杯中酒喝干。 此人刚去,又有一人持杯而来,说道:“咱们习武之人最忌的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师弟,你要看开些。”张正心如刀绞,眼中含泪,说道:“是、是。”也和他干了一杯。 又有一人,来至张正面前,低声道:“我看今天的事不简单,你先别灰心,等一等,看一看,说不定会有转变。”张正眼前一亮,心想:“难道嵩山派真有什么阴谋,师父正与其虚与委蛇,假意敷衍?这圈子绕得也太大了吧。” 那人离去之后,张正仍在思索他方才的言语。有人在他身边道:“张师弟。”见他没有反咉,在他左臂上轻轻一拍,又道:“张师弟。”张正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应道:“吴师兄。” 那姓吴的师兄举杯道:“张师弟,请。”张正忙道:“请、请。”吴师兄喝干杯中酒后,拍了拍张正的肩头,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人来人往,片刻之间张正己喝了十七八杯。依张正平日的酒量喝这些酒原不碍事,但酒入愁肠加倍的易醉,不知不觉间己有些头重脚轻,昏昏沉沉。 乔之华见张正不胜酒力,而敬酒的人仍不绝而来,便道:“兄弟,你人缘甚好,酒量却差,我替你喝几杯吧。”竟真的替张正喝了三、四杯。如此一来,倒像是他和张正的关系比师兄弟更近一般。大家见张正果然不能再饮,谁也不去相强,陆续回到自已的座位。 海擎天冷眼旁观,心中暗暗纳罕:“此人年纪轻轻不知有什么出奇的本领,竟能使众同门齐来向他敬酒,这其中定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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