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去！”景元帝缓过气来，随意趿拉着鞋子，奔到姚太后面前：“阿娘, 我去，朕要御驾亲征！”</p>
姚太后愕然, 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斥退御书房伺候的?内侍宫女，这才问道：“你说什么？”</p>
“朕要御驾亲征！”景元帝再说了一遍, 神情坚决，漂亮的?眉眼间，是压抑不住的?疯狂：“这是朕与阿昉的?事情，朕要亲手?打败她，让她明白，她只?能做朕的?皇后！”</p>
姚太后仔仔细细端详着景元帝，终于发现他不是在说笑，她却?笑了起来。</p>
“你去御驾亲征，你是会练兵，冲杀，还是排兵布阵？哦，对了，你可以去送死，连累一众将士，与你一道送死。”</p>
姚太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神情却?一片冰凉：“你莫要疯了，还是去吃你的?酒，醉死在女人的?怀里，落个轻狂的?名声，总好过被敌人俘虏，做了阶下囚来得?好。”</p>
“阿娘，朕要御驾亲征。”</p>
姚太后的?斥骂嘲讽，景元帝浑然不顾，再次认真说了一遍。</p>
“大?楚是朕的?天下，朕不会排兵布阵，冲锋刺杀，朕却?能鼓舞士气，朕与将士同在。朕不是懦夫，朕不会逃走。”</p>
姚太后愣了楞。凄然一笑，“你不会逃啊。很好。”</p>
景元帝道：“朕不会逃，就如阿娘不肯南下番州。阿娘要死守建安城，朕也要死守建安城，死，亦魂归建安！”</p>
偌大?的?大?楚，大?将军不少，能与虞昉一战的?领兵统帅，却?一个都找不出来。</p>
景元帝无?需前去冲锋陷阵，他随军前往，便是在鼓舞士气，替背负骂名的?楚氏挽回一二声誉。</p>
情形已经?不会更坏，姚太后迅速下了决断：“好，你去，我替你守着建安城。”</p>
景元帝笑了起来，脸若春花盛放，姚太后看着他的?脸，心头又一阵隐隐刺痛。</p>
这是她的?儿子啊！</p>
姚太后垂下眼帘，掩下了眼底的?哀伤，道：“你将徐风慜叫上，再并?几个徐氏儿郎子孙一起前往。”</p>
“徐凤慜？”景元帝讶然，道：“阿娘以前不喜徐凤慜，说要杀了他。怎地要把他叫上了？”</p>
“虞昉的?副将，那块黑炭，是徐凤慜的?儿子徐莲安。虽说徐氏将他逐出族，身上到底留着徐氏的?血。”</p>
姚太后简单说了徐氏当年的?恩怨纠葛，冷酷无?比道：“出了徐氏，再从京城世家大?族选些儿郎随行。将徐氏与他们放在前面，那块黑炭领着的?兵要过大?江，先要从他们的?尸首上踏过去！挡不挡得?住，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决不能让他们好过！”</p>
景元帝明白过来，姚太后是要拉着世家大?族共进退。楚氏在，他们在。楚氏亡，先拿他们的?儿孙祭天。</p>
而他，则是最大?的?诱饵。若不拼尽全力保住他，他们也休想活！</p>
景元帝觉着痛快淋漓，远比吃酒纵情享乐要快活百倍，哈哈大?笑道：“好！阿娘，我以命为饵，他们岂敢后退拒绝！”</p>
*</p>
兖州府江安城。</p>
大?江波澜壮阔，与对岸的?江陵城隔河相望。江陵城往南，走陆路不到八百里，最近的?水路，约莫行船两日，便是建安城。</p>
大?江是大?楚最后的?屏障。</p>
虽是冬日，江水仍然丰沛，因着打仗，江上偶有水鸟飞过，船只?不知隐到了何?处。</p>
黑塔骑着马，在江边来来回巡逻，一只?青骡渐渐走近，亲兵欲上前，黑塔拦住了，“下去吧，是钱老臭。”</p>
老钱骑在骡子上，老远就喊：“黑塔，这么冷的?天气，你在江边吹冷风，快给?老子回来！”</p>
黑塔不搭理他，打马上前，斜乜着老钱，“冷个屁，再冷，能比得?过雍州府？”</p>
老钱戴着旧皮帽，只?露出眼睛口鼻，满身满脸的?不耐烦：“这不能比，雍州府干燥，这里湿哒哒的?，大?冬天也下雨，真是讨厌得?很。”</p>
“废话?少说，你来作甚？”黑塔问道。</p>
“将军让我来找你。”老钱犹豫了下，吞吞吐吐道。</p>
“快说完，别藏着掖着。”黑塔太了解老钱，立刻道。</p>
老钱便道好吧，“将军接到消息，景元帝御驾亲征了。你老子你徐氏叔伯兄弟侄儿都来了。”</p>
黑塔一愣，讥讽地道：“御驾亲征，景元帝会打仗？我看他们是来一起送死吧。”</p>
“送死是明摆着之事。你老子你不认，其他的?亲族呢，你也不认了？”老钱好奇问道。</p>
黑塔沉默了下，江风吹得?他眼睛眯缝了起来，道：“渡江势在必行，战场上刀箭无?眼。”</p>
船已经?备好，老钱这些日子在忙着准备浮桥，以防万一，还准备了浮囊，皮船，蒲筏等。</p>
渡江一战，将会是雍州军最艰难的?一场大?战。</p>
虞昉要准备充分，尽量减少伤亡，选取最窄的?河道渡江。</p>
老钱说不出什么心情，也不知该如何?劝，眺望着对岸枯黄中，仍然泛着青色的?芦苇，道：“马上就冬至了，还能见到青色的?草，菜蔬，真是好地方啊。”</p>
“你先前不是还在嫌弃？”黑塔不客气道。</p>
“一码归一码。如此肥沃的?土地，气候，百姓的?日子，却?比雍州府好不了多少。真是该死啊！”老钱难得?感慨地道。</p>
雍州军几乎没遇到抵抗，打下来容易，就是治理起来难。虞昉在坐镇主持，几乎天天杀人。</p>
老钱道：“将军又熬瘦了。老向来了，带了只?黄羊来，桃娘子说正好炖了，给?将军补一补，一起过冬至热闹热闹。走吧，我们回去吃黄羊肉。”</p>
黑塔没说话?，打马跑在了最前，进了江安城，直奔虞昉暂居的?宅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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