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领着苏苏和笛飞声,缓缓走进了一处透着神秘气息的梨花林。 这片梨花林显得极为奇特。通常情况下,梨花总是在温暖宜人的春天绽放,吐露着芬芳与娇艳。可如今已然是深秋,寒意渐浓,四周的草木都已染上了枯黄的色调,尽显凋零之态。 然而,此处的梨花却好似违背了自然的规律,开得繁茂绚烂,无比旺盛。那一朵朵洁白如雪的梨花密密麻麻地簇拥在枝头,微风轻轻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宛如一场轻柔的雪花之舞,给这片大地披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银白盛装。 “穿过这片梨花林,前面便是天字牢所在了。”李莲花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的一只手坚定而有力地拉着苏苏的手,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松开的迹象。他的目光清澈而坚毅,直直地望着前方,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扎实。 “相思梨花阵,有所耳闻。”笛飞声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景色。他的神情看似平静如水,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心底的警觉与防备。只听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直接道破此处乃是一个阵法所在。 苏苏垂眸看向被李莲花紧紧握住的自己的手,内心不禁泛起了层层波澜,暗自揣测着:难道他这般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带着他们来到此地,就是胸有成竹,笃定能够凭借此阵将笛飞声困住?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在李莲花和笛飞声之间来回移动,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深深的担忧。 “解法。”笛飞声在此时忽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不再继续向前迈进。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李莲花,语气果断且坚决地问道,“此阵的解法究竟是什么?”诚然,虽然他功力高深,具备强行破阵的强大实力,但在能够避免不必要消耗的情况下,谁又愿意去白白耗费过多的精力与力气呢?更何况,如果在他强行破阵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出现一丝破绽,这两人必然会抓住时机,趁机溜走。 “这相思梨花阵借后天八卦起,阴阳颠倒而设。天乾为死,地坤为生。山艮为开。”李莲花的目光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他坦荡地直视着笛飞声,毫不犹豫地、极为爽快地将此阵的机密解法全盘托出,没有半分的迟疑与保留,那真诚且坦率的态度毫无遮掩,直白得让人一时难以捉摸他内心深处真正的盘算与想法。 笛飞声紧紧盯着李莲花如此干脆利落的模样,心中瞬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般涌起了浓烈得化不开的疑惑。他那两条剑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目光中满是警惕与戒备之色,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地探入怀中,干脆利落地掏出了一枚文铜币,随后毫不犹豫、力道十足地朝着山艮的位置猛力疾射而去。 那枚铜币宛如一道划破黑暗的凌厉闪电,“嗖”的一声,急速撞到了一棵梨树,紧接着在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中又反弹向另外几棵树,最后“叮当”一声,消失在了一个难以看清的角落。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原本宁静祥和、宛如仙境的梨花林骤然间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树林开始无风自动,那洁白如雪、娇嫩似玉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飞起来,如同一场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暴雪。那些翻飞的花瓣仿佛凝聚成了一股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强大气流,气势汹汹地朝着始作俑者笛飞声猛扑而去。与此同时,周围的梨树也剧烈地颤抖着,按照某种隐秘而神秘、古老而诡谲的轨迹,缓慢却坚定地缓缓移动起来。 笛飞声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果然有诈”的愤怒神情,他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怒不可遏地吼道:“李相夷,你竟敢这般戏弄我!”这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片梨花林都震得粉碎。他刚要飞身朝着李莲花追去,然而,移动的梨花宛如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无情地将他阻拦在原地。笛飞声无奈之下,只能再次被困在了阵内。 “李相夷。你耍我!”笛飞声望着阵法开启,自己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愤怒挣扎,那愤怒的吼声几乎要冲破云霄。只是,因为视线被重重叠叠的梨花遮挡得严严实实,他声音中的狂怒此刻竟显得有几分虚弱和无奈。 “笛门主,若不曾投石问路,你便能安然度过。恰好那枚铜钱,让开门变成死门了。”李莲花站在山石之上,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悠然自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 “你以为这就能困得住我嘛?”笛飞声虽然身处困境,但他依然气势如虹,双目炯炯有神,毫不畏惧地高声喊道,“李相夷,待我破阵而出,定要让你好看!” 李莲花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应道:“笛门主功力深厚,这阵法自然困不住您多久,但能困一时是一时。况且,您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笛飞声怒哼一声,说道:“李相夷,今日这笔账,我记下了!” “那自是不能,不过今日武林各派都在,你大概不能闹事了。”李莲花的声音显得格外从容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果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呼喊:“快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先走一步了。”李莲花看着底下被困的笛飞声,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随后,他拉着苏苏的手,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入到了黑暗之中。 “可解了气?”李莲花停下脚步,目光深情而又温柔地凝视着苏苏娇美的脸庞,语气轻柔,满是关切地哄着她。 “你这么戏耍阿飞,也不怕他真的杀了你。”苏苏抬起眼眸,望着李莲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略带担忧地说道。 李莲花轻轻一笑,安慰道:“放心,苏苏。他不会真把我怎样的。他若能吃点亏,长长记性,倒也不错。再说了,为了你,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苏苏嗔怪道:“你呀,总是这般胆大包天,也不考虑后果。万一他真的不顾一切……” 李莲花打断她的话,说道:“莫怕莫怕,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护着你的。” 这一刻,苏苏才恍然明白,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让笛飞声自作聪明地被困在阵法之中,只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温暖和慰藉。自己刚刚那一个小小的任性脾气,无非也是因为有李莲花在身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才大胆试探着做下的举动。没想到,李莲花竟真的为了让自己开心,毫不犹豫地戏弄了笛飞声给自己看。 这边,肖紫衿带领着方多病以及百川院的一行人,神色匆匆地赶到了阵外。他们刚站稳脚跟,还未来得及平复急促的呼吸,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被困在阵中的笛飞声身上。 笛飞声此刻已是怒不可遏,他双瞳布满血丝,怒吼一声:“给我破!”这声怒喝犹如惊雷炸响,紧接着,他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蛮力,不顾一切地强行冲破了阵法。只听得“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相思梨花阵瞬间分崩离析,残枝败叶如狂风暴雪般四处飞散。 众人见此情景,目光交汇中彼此迅速心领神会。肖紫衿率先喊道:“不能让他跑了,大家一起上!”伴随着这声呼喊,众人齐声响应,一窝蜂似地朝笛飞声围攻过去,那气势仿佛要将他吞噬,势要把笛飞声一举拿下。 笛飞声面对这来势汹汹、气势汹汹的六人,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冷笑。只见他身形快如闪电,招式凌厉迅猛,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辗转腾挪,打得游刃有余。而反观他们六人,却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左支右绌,不一会儿,身上便颇受了几分轻重不一的伤,模样显得狼狈不堪。 苏苏和李莲花因为心中挂念,实在放心不下,并没有选择离开。他们悄然隐匿在一旁,屏气凝神,静静地观战。 就见笛飞声猛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举震开六人之后,身形犹如鬼魅般,没有做丝毫的停留,飞身一跃而起,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稳稳地立在了一棵梨花树上。他目光灼灼,宛如燃烧的火焰,直直地盯着苏苏和李莲花藏身的方向,对着众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会再来的。你给我等着!”那声音仿佛从九幽深渊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誓不罢休的决绝。 见众人性命暂时无虞,李莲花与苏苏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达成了默契,刚要转身离开。没想到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惊惶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不好了,新房出事了。乔姑娘中毒昏过去了。” 李莲花听到这话,身形犹如被雷击般猛地一顿,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眉头紧紧锁起,低声喃喃自语道:“难道是笛飞声下的手?不可能,笛飞声不是会做出这种卑劣行径的人。” “一起去看看吧。”苏苏望着李莲花那写满担忧和疑虑的神色,轻声柔语地开口说道。 李莲花转头看向苏苏,眼中透露出犹豫和纠结,说道:“苏苏,这恐怕又是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苏苏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又说道:“我明白,若不亲自去看一眼,你这心里呀,始终不会安宁的。” 李莲花满怀感激地拉住苏苏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苏苏,得你相伴,实乃我之幸事。” 苏苏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脸上浮现出安抚的笑容,说道:“莫要忧心忡忡了,咱们赶快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后,两人便步伐匆匆,并肩朝着新房的方向疾步赶去。 苏小慵和关河梦并肩站在一处,关河梦双眉紧蹙,神情专注至极,手中的动作一刻也不停歇,想来是在全神贯注地为苏小慵诊治伤势。 方多病则在一旁焦急地来回踱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苏小慵咬着嘴唇,吃力地回答道:“方公子,我……我还好,就是这伤口疼得厉害,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咬。” 虽说他们两人平日里只要一见面就免不了吵吵闹闹,互不相让,但此刻,方多病的眼中满是对苏小慵伤势的担忧。 而屋内,百川院的四位院主皆一脸严肃地站立着,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肖紫衿更是满脸痛苦至极的神情,整个人显得慌乱无措,他紧紧地握着乔婉娩的手,那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却又即将消逝的宝物。 “婉娩,你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肖紫衿声音哽咽,双眼布满血丝,语气近乎哀求。 乔婉娩气若游丝,艰难地回应道:“紫衿……我怕是……” 肖紫衿急忙打断她:“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他痴痴地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乔婉娩,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今日本该是肖紫衿与乔婉娩成亲的大喜之日,红绸飘扬,喜气洋洋,本应是充满欢声笑语、甜蜜温馨的时刻。却未曾料到,竟会发生这般令人痛心疾首的祸事。 “婉娩……”肖紫衿轻声地呼喊着,那声音颤抖而又饱含深情,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然而,此刻却再无人能够温柔地回应他了。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喜帖,那是肖乔联姻所发的鲜艳夺目的红色喜帖,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冰中蝉,雪霜寒,解其毒,扬州慢。 “是角丽樵,是她给乔姐姐下的毒。”苏小慵在经过一番简单的救治后,尽管身体依旧虚弱,却执意不肯离去。她盯着那张喜帖,气愤不已地高声说道。 “这恶毒的女人,心思如此歹毒,实在是罪不可赦!”方多病紧握拳头,恨恨地说道。 “关先生,你向来擅长金针之术,这毒你肯定能解,求求您了,快救救婉娩吧。”肖紫衿满心悲戚,他动作轻柔地把乔婉娩冰凉的手缓缓放回锦被里,随后转身站直身体,急切而又满怀期待地向一旁的关河梦求助,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 关河梦望着眼前痛苦不堪、几乎失去理智的肖紫衿,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道:“肖大侠,并非我不愿施救,实在是这毒太过凶险刁钻,我也束手无策啊。” “怎么会这样?关先生,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肖紫衿瞪大了眼睛,声音近乎嘶吼。 “我刚刚已经仔细为乔姑娘问诊过了。这冰中蝉,血中寒乃是两种毒相互叠加。此毒一旦进入体内,便会径直攻入肺腑。短短半个时辰,便能让肺腑结冰。此毒极其凶险,根本无解。当下之计,唯有依靠至纯至阳的内力护住内腑。等到毒发过后,才有可能平安无事。” “而放眼天下,能够做到此等程度的,唯有扬州慢。” 解其毒,扬州慢。 苏苏站在门外,静静地聆听着屋内众人的讨论,心中满是忧虑。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苏苏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 心中已然清楚,角丽樵此行的目的,便是冲着李相夷而来。看来,她应该是已经开始怀疑李相夷并未离世。所以才会用乔婉娩来试探,想要确认此人究竟是否还活着。 好一个阴狠毒辣的谋略。 苏苏转头看向李莲花的神色,她心里明白,角丽樵的这一计谋,已然成功了。 李莲花是绝不会任由乔婉娩就这样香消玉殒的,更何况乔婉娩如今遭遇这些苦难,本就是受了他的牵连。 苏苏紧紧抓着李莲花那只想要进屋的手,抿着双唇,沉默不语,只是目光坚定而又复杂地看着他。 李莲花的内力经过这几天每晚两人的共同运功,虽说已达到了一成巅峰,却仍不足二成。然而,以他目前的状况,实在是承受不住这般耗时且需大量运转内力的情况。 而且,他每使用一次内力,说白了,所消耗的并非仅仅是内力,而是宝贵的生机。 “苏苏,我不会有事的。”李莲花望着苏苏,轻声安慰着,眼中满是对自身状况的坚定与确定。他急切地想要安抚住苏苏那颗慌乱的心,“你别担心。” 苏苏眼里泪光闪烁,哽咽着说道:“你总是这样说,可每次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怎能信你?” 苏苏深知他的实际情况,甚至比任何人都了解得更为透彻。为了李莲花的身体,自初见时,她便开始苦心研读医书。 “这十年,我没日没夜地钻研,就是想找到能救你的法子。”苏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自学了整整十年,虽说不曾为别人医治过,但我自认医术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毕竟自己的身体和你的,已是世间最难的病症了。你说你不会有事,我如何能信?” 这人,真的就这么不想活。 想到这里,苏苏紧紧咬着嘴唇,愤愤地松开李莲花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她看着他走进房门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自嘲般的嘲笑。 “哼,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苏苏大声说道,声音中满是愤怒。 随后转身决然离去。 李莲花好似感受到了苏苏的离开,猛地回头望去。可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只剩那空荡荡的门框和寂静的庭院。 李莲花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苏苏,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坚定,随后,便踏入房内,去面对屋内那令人揪心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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