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话，不只是我们这些新学员，就连那个一直对我们抱有成见的聂师父和那两个老学员都向黑子投去诧异的目光。 王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向黑子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要不，让我试试。”黑子表情腼腆地用着含糊不清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王烨这回确定黑子说的是什么了，在深深看了眼黑子后，语气关切地对黑说道：“好，小心点，随时都可以放弃，咱们就是做个演练……” “记住，一定要用手护住面门。”王烨的话还没讲完，聂师父就在旁边打断他的话，向黑子嘱咐道。 虽然，聂师父说话的语气依旧很生冷，但我们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他对黑子已经表现出关心来。 当然，最关心黑子的人莫过于我了。 我神色紧张地看着黑子。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这也只不过是场演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还是在心里感到紧张。 于是，我对着黑子大声喊道：“不行就认输，千万别逞强。” 黑子倒是看不出来有一点害怕，在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兴奋，对我点了点头。 王烨则是把会意的目光看向了场边的聂师父，那不言而喻的眼神，明显是在告诉聂师父不要过于认真。 我不知道王烨为什么不敢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和聂师父说，种种迹象表明，王烨在这个学校地位不高，处处都要看别人脸色。 聂师父像是无视他的存在一般，也没对他的暗示做出回应，只是对旁边一个老学员说道，“下手别太重，就是个演练，点到为止。” 那个老学员，就是刚才在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位，在听到聂师父的嘱咐后，神色恭敬地向聂师父点了点头。 聂师父走上台来到黑子面前，像是对王烨帮黑子穿戴的护具不放心，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对黑子再次强调道：“记住，只能用拳头攻击和格挡，一切听我口令，如果你敢违规，我立马让你滚蛋。”聂师傅一脸阴沉地盯着黑子说道。 黑子慌忙向他点了点头。 聂师父这才向等候在场边的老学员点头示意一下，那个老学员走到黑子面前，用拳击手套在黑子的手套上砸了一下便走到拳台一角。黑子则是傻傻地站在台子中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过来，到我这来。”王烨冲着黑子喊道。说完，王烨走向台子的另一个对角。 “你就用拳套护住脸就行，也不用去攻击对手，咱们就是给大家做个示范，明白了吗？”王烨不放心地对黑子叮嘱道。 黑子神色坦然地向王烨点了点头。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黑子一点都不紧张呢，难道这小子不怕疼？可这小子打针时那怂样，差一点就给护士跪下了。 还在我感到困惑时，就见台中央的聂师父向黑子和那位老学员两人招了招手，两人便走到聂师父身侧。 聂师父一手一个地把住两人拳套，在两人身上逐个扫视了一遍后，随着嘴里喊了一声“开”，便突然松开双手。 那个老学员身形猛地就是往后退却几步，在与黑子拉开距离后，两只脚开始交叉地在台上跳跃着。 黑子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眼睛直盯盯地看着那个老学员，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笑意，我估计这小子是把眼前那上蹿下跳的对手当成耍猴的了。 不过黑子倒是听话，就是用着两只拳套紧紧护住自己面门，样子看上去非常滑稽，就像是顾头不顾腚的傻狍子。 那个老学员在场上用着交叉的步伐跳跃了一会后，突然就向黑子欺身冲了过去，黑子则本能地向后急速挪着步伐。 就见那个老学员一拳就砸在黑子的拳套上，黑子则在自己拳套的反作用力下，踉跄着脚步向后倒退着。 那个老学员倒也没有跟进。 我们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老学员是在有意让着黑子。黑子退到台子边的绳柱上，在绳柱的阻挡下站稳了脚跟。 “要不演示就到这里吧，大家知道拳击是怎么回事就行了。”站在场边的王烨向场上喊道。 我一脸紧张地看着黑子，向他问道：“黑子，没事吧？” 就见站稳后的黑子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脸狂热地看着对手大声喊道：“再来。” 王烨见自己的话没起作用，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聂师父。 聂师父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烨看向他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子看，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不敢在聂师父面前放肆的王烨，把紧张的目光又转向黑子。就见已经来到场地中央的高黑子，继续透过拳套的间隙死死盯着对手。 不过，仅仅是片刻后，黑子居然也动了起来，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开始来回交叉着双脚不停地跳跃着。虽然动作看上去很笨拙，甚至有时候都差一点绊到自己，可我看得出来，黑子真的是很认真地在跟那个老学员学着步伐。 那个老学员在看到黑子的举动后，在脸上友好地向黑子笑了笑，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故意放慢了节奏，在场上来回跳跃着。 黑子一脸兴奋地跟着老学员学，还忘乎所以地放下了护着面部的拳套。那个老学员也没趁机向他攻击，两人似乎很默契地一个在教一个在学。 黑子在学了片刻后，脸上流露出亢奋的神情，张嘴向那个老学员说道：“我可要进攻了！” 那个老学员在听到他的话后，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刻意把身体向黑子靠近了一些。 黑子也没客气，抡起那没有任何章法的拳头，对着对方的面门就招呼过去。 就见对方也没有出手格挡，只是把头稍稍一偏，就轻松躲过了黑子的攻击。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顿时就觉得热血沸腾，我在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这才是你想要学的功夫啊。” 因为内心激动，我下意识地在嘴里喊道：“黑子，加油。” 可能是我的喊声一下子就带动起我们这些新学员的热情，一个个随着我整齐地喊着口号“黑子，加油！黑子，加油！” 黑子也是我们的助威下，情绪高亢地一拳接着一拳打向对手。那个老学员还是尽量地闪避着，偶尔才用拳头格挡一下。 可就在黑子已经是忘乎所以不停地向着对手进攻时，就见对手在躲过黑子一记攻击后，突然一拳就狠狠打在黑子那毫无防护的脸上。 黑子的身体猛地就向后栽了过去，刚好倒在身后的绳柱上，两只手臂本能地架在绳子上，要不是有这绳子做支撑，黑子就已经倒下去了。 鲜血顺着黑子的鼻子不停地向外淌，他的眼神在这一刻都涣散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下子就把我给吓蒙了，刚才那兴奋的感觉瞬间就被心底泛起的恐惧所替代。我疯了似冲到黑子身旁，声音颤抖地向他问道：“黑子，你没事吧？” 聂师父也是快步来到黑子身旁，拿着手上的毛巾按在黑子的脸上，语气关切地向黑子问道：“怎么样？” 就见高黑子用着迷离的眼神看了我和聂师父一会，神志才像是有所恢复地向我俩说道：“真过瘾，再来！” 我一听就急了，对着高黑子大声喝斥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现在就给我下来。” 黑子见我真生气了，也没敢再和我犟嘴，只是一脸委屈地向我说道：“天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刚才站在台上时，好像把什么烦恼都给忘掉了。我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像刚才那样的轻松，不骗你，真的不骗你，我一点都没觉得疼。”说完摇了摇头，一脸懊悔地接着说道：“唉，要是我再坚持一会该多好啊。” 本来见到黑子那血流满面的样子，王烨还表现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此时一听黑子这么说，那紧张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对黑子安慰道：“兄弟，只要你留下，那以后还不有的是机会呀？今天就到此为止，后面还得参观别的场馆，咱们不能把时间都耽搁在这儿。” 见王烨这样说，黑子也不好再坚持。挣扎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聂师父鞠了个躬，聂师父表情复杂地向他点了点头。 黑子又把头转向刚才那个老学员，笑着对他说道：“我可记仇了，你这一拳我早晚要找回来。”说完也向那个老学员鞠了一躬。 老学员则在脸上友好地笑了笑，向他举起拳套，拱了拱手。 从拳击室出来后，黑子就成了焦点人物。我们这群新人围着他问这问那，黑子也是满脸兴奋地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倒是王烨貌似没有了刚才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显得有些沉闷，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在王烨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练武院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跟前两个房间有很大的不同。 之所以说它不同，不是房间的结构不同，而是房间里的情形不同。 刚才去的那两个房间都有很多人，可这个房间里就只有两个人，而且其中的一个人我们还认识，就是那个叫和尚的年轻人。 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同刚才那个拳击馆的摆设没什么区别，也是在场地中间有一个台子，此刻台上和尚正和一个年轻人对峙着。 不过，我们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明显较之前场馆有所不同，带有一股肃杀之气。 这种给人压迫的气势，就是从台上对峙的两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这两个人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分散精力，彼此的目光都死死锁定着对方，就像是两只争斗的公鸡一般。 我还注意到，他们除了戴头盔以外，其他护具都没带，甚至都没戴拳击手套。 还在我感到诧异时，就听和尚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嘴里猛然暴喝一声，率先向和尚发起进攻。 在年轻人出手的一瞬间，我们这群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因为，我们看到这个年轻人不是用拳头攻击和尚，而是在高高跃起后，用膝盖撞向了和尚的前胸。 此时的和尚已经完全没有白天和我们在一起时那憨厚的模样，一双眼睛迸射着凛冽的寒芒。 就在对手的攻击眼看就要打到他时，他突然就把身体像陀螺似地旋转了360度，一条腿就势向对方横扫过去。 对方在吃到和尚的腿力后，跃起的身体便直直地落回到地面。可就在他脚掌刚刚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和尚一套非常连贯的组合拳就攻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在对方一个疏忽间，和尚一个背摔就把对方狠狠摔倒在地上，随后便高高跃起，手肘挟着雷霆之势向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我们这些人再次发出惊呼声。 可就在和尚的手肘距离对方的脑袋还不到五公分距离时，便止住继续下砸的态势。 和尚站起身，伸出手把躺在地上的对手给拽了起来。 对方似乎也早就知道和尚不会真的伤到自己，神色坦然地向和尚说道：“和尚，今年你差不多能赢吧。” 和尚又恢复那憨厚的神态，对年轻人摇着头说道：“不好说，疯子太厉害了。”说完，表情凝重地看向了我们这群人。 听到和尚的话，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原来他不是哑巴呀。 我又端详了一会他那木讷的神情，真的很难让我把他和刚才那个闪烁着冷峻眼神的高手联系在一起。 我不由地在心里感叹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因为我们这些人之前就已经认识和尚了，所以就觉得和他更亲近一些，便直接跑到台子周围和他打着招呼。 和尚也很热情地回应着我们。不过，我发现就在他和王烨目光相交的一刹那，王烨则是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地长叹了口气。 和尚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在看到王烨的表情后，便欲言又止了。 就在我们七嘴八舌地向和尚问这问那时，就听王烨向我们大家说道：“这就是咱们学校的看家本事，自由搏击的最高境界，在没有护具的保护和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把对方打倒就算赢。” 我发现这回王烨在向我们介绍这门功夫时，并没有像之前介绍别的功夫时那样侃侃而谈，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平静得让我感到都有些沉重。 “到了这个阶段的学习，学校包食宿，不收取任何费用，希望到了这个阶段的学员能为学校争得荣誉。”说完，表情复杂地瞥了眼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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