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客施展轻身功夫,在悬崖峭壁间纵身跃动而上,他近年来内功修为更有精益一步,再加上此地待了足足几十年的时光,谢烟客即使是到了险要之处,也是如飞燕一般不加停顿。 狗哥更是如同回到了家一般的熟悉,跟在谢烟客身后,不急不缓,连一口大气也不出。 谢烟客攀到一处笔立的山峰之下,手握着山峰上垂下的一根粗大的铁链,手腕用力爬了上去,这山峰茂草丛生,毫无手足放置处,若不是这根光秃秃的铁链,倒还真不容易攀援而上。 谢烟客轻轻巧巧的顺着铁链攀上山峰,颇为自得自己的攀岩速度,一捋胡须,回头一看狗哥。没想到他这一看可不得了。 狗哥根本不需要铁链,他只是闲庭信步般的踩着岩石凸起的地方,双足一蹬便飞掠而上。 谢烟客呆了半晌,不由得收敛起那份对轻功的自傲,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狗杂种啊,得亏你年纪小,否则你早生二十年,老夫这摩天居士的称号可要让给你啦。” 狗哥此时站立于山峰之上,峰顶雄奇险峻,地势开阔,极目远眺,只觉身遭云雾缭绕美不胜收。第一次被谢烟客提上来的时候,狗哥还是非常惊慌失措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狗哥稳稳地站在山顶,云山雾罩的美景尽皆收于目下,不由得大感快意。 ”老伯伯,我回到这,就像是回到家了一样。” “狗杂种啊,你可真是个傻蛋儿,旁人来到我这摩天崖,只要往下瞧上一眼就吓破了胆,你倒好,把这里当成家,说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哈哈,老伯伯,我倒觉得这远离人群没什么不好的,你看侠客岛不也是孤悬海外,那龙木二岛主又偏偏是那样厉害的人物,我佩服的紧呢。 谢烟客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狗杂种,在雪山派的时候你代替威德先生白自在去了侠客岛,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怎么安然脱身的呢?是偷偷抢夺了船只跑掉,还是根本没上岛啊?这龙木二岛主是谁?孤悬海外,哼哼,几天不见你倒成了老秀才,说话这般文绉绉的,叫老夫好不习惯啊。 石破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老伯伯,这词语啊我原本也不会,是阿绣教我的。” “阿绣是谁?” “就是气寒西北白万剑,白师傅的女儿,雪山派掌门人白老爷子的孙女,嘿嘿,我师父说了,要将阿绣许配给我做老婆,哦,我师父就是金乌派的开山祖师,我就是她老人家的关门大弟子史亿刀。” 谢烟客听的莫名其妙,什么一刀两刀的,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本来也不上心,当即摆摆手,说道”你有了老婆那就是好事,狗杂种,以后有人管着你了,我倒也放心了,免得你不通世事,到处去受人家的气,被人当挡箭牌还不知道,非得去接什么赏善罚恶令,你这条小命啊,可真是老天爷手里捡回来的。” 狗哥温和一笑说道“老伯伯,你对我真好,自从几年前我在这上山以来,你待我就像我妈妈一样,教我武功,还让我吃住。现在更是帮石庄主和石夫人管教石中玉大哥,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老伯伯,你真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心地最为良善的人了,你是个大好人。” 谢烟客听了他这疯疯癫癫的话语,不由得啼笑皆非。自己平日里出手狠辣,结下了不少仇家,但仗着自己武功高超,不把山下那些所谓的成名高手放在眼里。 他做人最反感封建礼教的条条框框,向来不把所谓的仁义道德放在眼里,行事全凭个人喜恶,要是其他人说他是个好人,他只当别人是讥讽于他,他多半一掌下去打死也就是了。但狗哥说这些话的时候无比真诚,一片赤子之心,不似作伪。 谢烟客苦笑道”狗杂种,你这傻小子还真是胡说八道,老夫这下半生还真是给你拖累了。” 二人说话间走进了一个山洞之间,只见洞中有黑烟冒出,却是在烹煮食物,谢烟客进去一看,却是石中玉故意把行灶和锅子放在洞口烹煮,自己却被烟雾呛得连连咳嗽。 石桌上放着一盘黑漆漆的东西,锅里倒也有饭,只是水放多了快成了粥,黏糊糊的。 谢烟客大感头疼,原本以为自己煮的饭就够难吃了,没想到石中玉更是奇葩,煮的东西只怕让阿黄来吃,阿黄也要摇头。 狗哥看石桌上的菜肴黑黝黝的,看着挺好玩的除了能吃以外,也是一阵苦笑,他走上去说道“石中玉大哥,你先放着吧,我来做饭。 石中玉此时被呛得满脸眼泪,额头被烟熏得一片焦黑,他抬起头一瞧,此人居然是送自己上这摩天崖的罪魁祸首,不由得勃然大怒说道”谁要你好心,呸,要不是你,小爷我哪来的现世报,要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受苦受难?倒有你在这充滥好人,你要做饭你就做吧,我不伺候你。” 石破天倒也不以为惧,把风干的腊肉洗干净,切碎了重新熬成一锅,独自忙活起来。 谢烟客一脸严肃的提着石中玉丢出门外,不许他打扰,石中玉不屑一顾,乐得清闲。 过不多时只闻浓浓香味传来,谢烟客满心欢喜用木勺子舀了一口,果然这肉汤味道十分鲜美,比石中玉所烹调的高明百倍,果然是自己当年尝的味道,不由得一阵欢喜,果然今天口福不浅,当即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自行拿了碗筷盛饭开吃,石破天不饿,看着他吃。 谢烟客吃的差不多,只剩一点汤汤水水和骨头,还有一小碗饭,才慢悠悠的让石中玉进来吃这残羹冷炙,没想到石中玉不仅不厌恶,反而有点欢喜,毕竟这几个月来他也没怎么吃过一顿好的,他自己做的饭连他自己都难以下咽,更别提谢烟客吃得下去了。 所以狗哥虽然只是简单显露了一把厨艺,这二人却恨不得舔干净锅底,连碗都吃进去。 狗哥只觉得好笑,接下来几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们炒菜。 一会是獐子肉羹,一会是腊肉炒野菜。 一会是红烧肉,一会又是野菜炒饭,还专门去市集上买了好久的盐、油、醋、调味品。 还做了能吃几个月的腊肉风干在洞穴,生怕谢烟客吃腻,又去买了一堆肉脯干果的零嘴。 谢烟客这几天,才重新体会到当初狗哥在的时候的乐趣,不由得对石中玉也放松下来。 石中玉也跟着沾了光,狗哥在的这几天,倒清闲自在了不少,也跟着饱了口福。 过了几天狗哥打算下山去雪山派和阿绣早日完婚,还问谢烟客是否跟自己一起去。 谢烟客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同去看看,但是不会出席,只是暗中瞧着狗哥结婚。 饶是如此,狗哥也大喜过望,握着谢烟客的手不愿意松开,倒让老谢感慨世上还有人如此关心自己,颇为感动了许久。转头一看顽劣不堪的石中玉,如果说之前是因为答应了狗哥的邀请,勉为其难的照看这个累赘,现在倒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他不求打造出第二个狗哥,但再怎么说,做饭总得会的,跟狗哥学几道菜总行吧,总不能还跟之前一样煮的全是锅灰,自己别说吃了,看着都反胃。 走之前狗哥来到当初修炼的地方,对谢烟客说“老伯伯,当初你就是在这里问我要不要练功的,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谢烟客老脸一红,心想我叫你练功可不是为了你好,你当时练功越勤快,就越是向鬼门关更近了一步。我可没怀着什么好心思,师傅培养徒弟的方法,巴不得你去阴世路报到呢。 狗哥一跃而起,从树上飞掠而上,此时他的轻功已经得到太玄经武功的精髓,双足一点,身子向上飞窜,飕的一声,踩在了松树顶,稍微借力,就轻巧的直上直下,极为轻盈,好像不受到地球重力的约束一般轻松,恰好此时麻雀儿飞过。 他做到了身随意动,意随心动,收放自如的地步,他轻巧的抓住了鸟儿,又轻巧落地。 狗哥笑道”老伯伯,当初你问我想不想学鸟不飞的功夫,如今我已能做到了。 只见他张开手掌,鸟儿振翅欲飞,但刚一鼓起羽毛向上扑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是以麻雀虽然不停的扑动翅膀,却始终离不开石破天的手掌心。过了一会儿狗哥一伸手,鸟儿就振翅飞走了。 谢烟客捋着胡须,看狗哥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敬意,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内功如此深湛。 狗哥笑道“老伯伯,感谢你的教导,那位石中玉大哥,老伯伯你也要教他变成一个好人再放他下去,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带着阿绣来看你的。 谢烟客伤感的说“狗杂种,山下人心如鬼蜮,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哎,你的大婚之日,老夫没什么能送你的了,这把玉箫跟着老夫半辈子,这就给你吧”说罢递过玉箫。 狗哥认真的把玉箫收入怀中,跪下向谢烟客磕了三个响头,从悬崖峭壁上直接落下去了,身形在云雾间一晃就不见了踪影,谢烟客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百感交集,感叹自从逆徒之后,再也没有让自己如此牵挂的人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谢烟客呆站了半晌,长叹一声回洞中去了。 谢烟客又想起了曾经收的那个弟子,跟石破天一样是块练武的材料,可惜心术不正,没有石破天一成的知恩图报,不禁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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