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棒的演出

观众席人声嘈杂，坐在位子上的梁麒也不安分：“尹沐朝和千锦现在在干什么呀，唔，好想去后台探班。” 接近一个月，两人都和他们难以避免地产生了一些隔阂，现在谁又不记挂呢？钟灵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舞台上话筒调试完毕，主持人也已经就位，十校联盟文艺汇演即将开始 “尹沐朝。”在后台，程千锦找尹沐朝说话，“你做好准备没有？” 尹沐朝抖肩抖肩，黑色的修身西服似乎让他有一些不自在：“最后一遍彩排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吗，工作人员看了魔术教程以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哎呀，都是一些简单的舞台改造，不会有问题的。” 程千锦叹了口气：“你给我装傻是吧？我问的是，你计划完成后的准备，还有怎么跟大伙儿解释？” “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这三个星期的努力的——还一不小心揭了你的伤疤，嘻嘻。” 程千锦用身体撞了尹沐朝一下：“还是闭嘴吧你！” 演出开始了，来自各个高校的一年级学生陆续登场，表演内容五花八门，演唱、舞蹈、杂技、演奏，甚至还有小品和相声，完全不亚于一场全社会性质的文艺晚会，现场的欢呼和掌声此起彼伏，在这样融洽的氛围中，大家逐渐开始忽略学校间的区别，更别提什么精英潜能的强弱了。 尹沐朝他们的共演被安排在了第二十个登场，而表演的时间慢慢迫近了，但在此之前，必然要先领略洛宁的风采。 “话说她没有在后台啊……”尹沐朝左顾右盼。 “主角的待遇呗！”程千锦右脚掌不停击打着地面，不知道是着急还是紧张。 其实在彩排过后就几乎可以默认，洛宁会成为这场晚会的焦点。 “第二十个节目的表演者们准备咯！”主持人掀开幕帘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节目表，现在台上即将开始的是第十八个节目。 又一轮掌声过后，幕布再次缓缓合上，和之前不同的是，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了，大部分的观众都明白其中的用意，开始屏息等待，哪怕还有人一时不察，也会因为全场气氛的骤变而不禁安静下来。 当舞台上再次亮起时，幕布已经打开，洁白的钢琴前安静地坐着一位美人，粉色的头发盘起，灯光照在她的白色露肩礼服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尤其是她胸口位置装饰的一层银色金属亮片，更是借由光芒托起她那傲人的双峰，使全身的端庄典雅在最为柔美的部位爆发出令人窒息的性感，洛宁双眼紧闭，只有均匀呼吸给身体带来的微弱起伏，宛如一尊美与欲雕刻而成的阿佛洛狄忒像，还未开始演奏就已经惊讶全场。 突然灯光变得比之前还要刺眼，洛宁被完全包裹在了一片炽白之中，整个剧院犹如白昼般明亮。 此时，那架“象牙长阶”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轻吟。 视线穿过幕布的缝隙，尹沐朝能清晰地看到洛宁在如何自在地敲击琴键，绝美的旋律围绕在她的周身，使她仿佛和整个世界隔绝，才能如此忘我地演奏。 这是一首d小调奏鸣曲，程千锦听得出来，长年累月培养出的音乐感性让他不由心生羡慕，能去到音乐的理想乡，让身体和乐器融为一体，这是每个演奏者都奢求的境界。 在程千锦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螺旋上升的台阶，台阶的两侧是几根纯白的石柱，石柱上铭刻着金色的纹理，琴声从台阶的顶端流淌下来，在闪耀着光芒的石柱间激荡。 象牙塔，在古老的故事里，它指的是个人独立封闭的精神世界，而由于台阶的出现，那份原本只属于一个人的浪漫终于可以传递给每一位听众，洛宁的演奏不是自高向低的施舍，而是对此刻所有沉醉于她音乐中的人平均的分享。 乐谱上的终止线引领了全场的安静，当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时，洛宁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静谧地闭着双眼，使刚才的旅程更如一场梦幻。 掌声雷动，连携被释放的情感近乎冲破剧院的天花板。 洛宁没有离开舞台，如同她的手指没有离开钢琴，光线渐渐变暗，然后熄灭，仅剩下洛宁和象牙长阶的轮廓。 主持人没有上台，只是握着麦克风在舞台边报幕：“接下来请欣赏由岷东学院尹沐朝、程千锦、许子莹，光华学院沈康宇，墨池学院洛宁的共演节目——舞蹈《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 共演？在鼓掌的同时现场观众开始议论纷纷，往届的文艺汇演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这几个来自不同学院的学生究竟在想什么，又为什么可以达成合作——没有人知道答案，好在能够继续欣赏到洛宁的表演，因此所有人都情愿拭目以待。 而岷东一班的四人自然有多一重的情感，他们也知道，尹沐朝留下来的谜题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 幕布没有关闭，漆黑的舞台上，在洛宁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侧着头，手臂微微颤动，悠扬的琴声再一次把舞台点亮。 是程千锦踩着亮棕色皮鞋站在那里，他身穿白色西服、白色西裤，白色衬衫，黑色条纹领带紧贴身体，胸前的口袋里还放着一张黑色的丝巾。 程千锦开始了自己的小提琴独奏，琴声清澈，和他的装扮一样一尘不染。 因为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观众们很容易就听出来了程千锦的演奏和原曲的不同，因为他一直在循环着前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观众的急切和耐心在天平上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时，魔术师装扮的尹沐朝右臂夹着魔术拐杖登上了舞台，他先是脱下高高的魔术礼帽致意，随后将帽子朝向观众席，用拐杖在帽檐一敲，顿时宽阔的帽口爆发出绚丽的火花，这引出了节目的第一阵掌声，接着他朝观众点点头，似乎是很满意现场的反应，又走向程千锦，非常自然地取出对方胸口的丝巾。 从小提琴没有任何失准的声音中可以得知，程千锦丝毫未受尹沐朝的影响，依旧在专注地重复演奏。 尹沐朝回到舞台中间，将从程千锦那里获得的物件一抖，那黑色的丝巾竟然展开成了一块巨大的红布，而恰巧在此时，程千锦结束了这一遍的循环，暂停了演奏。 突然传来钢琴铿锵有力的四个音节，洛宁加入了表演，她的气场顿时把所有的眼球都吸引了过去，而程千锦似乎不甘示弱，再次拉动琴弓。 在两种乐器的声音第一次相交时，尹沐朝掀开了红布，一男一女赫然站在那里，女孩穿着红色晚礼服，男孩穿着蓝色西服，两抹鲜艳的颜色在这着名的乐曲里跳起了着名的舞蹈。 但是洛宁还是太过瞩目了，观众大部分时候的注意力还是在她和她的音乐，可她并不满足于此，毫不克制自己的强势，打算直接掩盖本是小提琴领衔的部分。 “即兴吗？”程千锦暗想，必须承认，他已无法专心演奏，洛宁的压迫感催使他用全部的感性来抵御和回击，可站在舞台上又不得不用理性来维持琴弦和心弦。 两位舞者的表演稍显稚嫩，能看出并不是配合太久的搭档，亦非专业的探戈舞者，这种瑕疵模糊在洛宁的光芒里，又使得洛宁的光芒更加显眼。 至于那个魔术师，在舞者登场后，都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何时离开的。 除了岷东一班的其余成员。 “准备了这么久就这个吗？”徐远泽自然不愿相信，“尹沐朝。” 洛宁和程千锦在表面和谐的共奏中交锋，但这个过程没持续太久，程千锦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而舞蹈也进入了尾声。 钢琴的余音收尾，共演结束了，掌声和喊声淹没全场，并夹杂着对洛宁名字的呼唤。 轮到表演者谢幕了，连洛宁都站了起来，只是她就在钢琴前，没打算与其他三人站在一起。 舞台上的四人等待着尹沐朝，这场共演的发起者、策划者、表演者，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那名魔术师不知何时消失了，虽说手法很精彩，但他过早的退出让人觉得其作用不过是一种新颖形式的报幕罢了。 等待没有持续太久，尹沐朝拿着话筒走了上来，由于是舞蹈表演，原本放在舞台上的话筒连同话筒架都在开场前撤下去了。 可为什么要话筒呢，按照之前的表演谢幕只需要鞠躬就行了呀？ 尹沐朝走过洛宁，停在舞台正中央，用手拍了拍话筒顶部确认他的声音能通过音响覆盖全场后，转向观众席。 好奇、疑惑、焦躁，这些情绪朝自己扑面而来，台下黑压压的人海一次次拍击着尹沐朝巩固了三个星期的心理防线。 果然啊，我其实不太适合这种场面，但是…… “大家好，我是尹沐朝，来自岷东学院32级一班。” 没这个必要吧？观众们困惑着，即便有自我介绍环节，最有资格发言的也应该是洛宁才对。 “可能有一部分人认识我，通过观看我打赢郑光澈的那个对战视频——啊，对，就是那个号称十校联盟32级第一个开启潜能超越的郑光澈。” 尹沐朝的语速比平时还要快，加上现场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导演和工作人员也暂时没有打算阻止。 “不过他如果是32级第一个开启潜能超越的精英，那我不就是32级第一个打败潜能超越的精英了吗？” 现场一片哗然，很明显，尹沐朝的说法能被轻易反驳，但此刻台上唯一的话筒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所以嘛，潜能超越而已，谁又不会呢？”尹沐朝鼓起所有的勇气，他的脸上洋溢着嚣张的微笑，只是隔得太远，没人发现他的嘴角在不停抽动， “我，也是岷东学院32级第一个开启潜能超越的精英！” 尹沐朝的喊话把全场从艺术的氛围里拉回到了学校间你争我斗的现实之中，满座寂然，只有顾诗语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 舞台上，程千锦低头偷笑，台下的反应和他第一次听到尹沐朝计划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并且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甚至还期待着。 而最为尹沐朝的行为震惊的自然属洛宁了，这场共演，乃至整场晚会她都理应是名副其实的主角，她的表演的的确确也无人可及，她绝对的自信使她接受了尹沐朝不自量力的邀请，可这从头到尾就不是挑战，而是骗局——她被利用了，背景板同学让自己在万众瞩目的时候，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洛宁的涵养和不甘让她勉强抓住了愤怒的缰绳，这一切墨池一班的其他成员也看在眼里。 “尹沐朝，妈的，这是在宣战啊。”白彤彤翘着二郎腿怒声道，“早知道当初在漫展上就捏死他了！” 班长冯安婷侧耳聆听现场对尹沐朝的叫骂：“这不仅是对我们，而是对整个十校联盟。” 转播的屏幕前，尹沐朝的言行也影响着每一个人。 “哈哈哈哈！”苗铣在岷东学院礼堂狂笑，“好一个庶民的表演，岷东第一个？真是取悦到本王了，这是魔术师还是小丑啊？” “unbelievable！” 杰克双手抓头，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的母语，“我原本以为尹是很理智的人！” 张寰是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观看的转播，显然他任教的琉璃十二班就连观看都没有参与：“大哥，你带出来的学生真的和以前的你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呢。” 杜希舟也听到了，他当然不信尹沐朝已经开启了潜能超越，反而他明白尹沐朝这么做的原因： “堵死自己的退路，逼自己往前。”那次谈话，杜希舟察觉到尹沐朝对这种行为深有感慨。 这就是我的决心 趁全场处在混乱中，尹沐朝拉着程千锦匆匆忙忙完成了谢幕，随后两人逃到了后台去。 许子莹追在两人身后，大声问：“这也是演出的一环吗？” “算是吧！”后台自然也不安全，尹沐朝扒开西服，扯掉领带，往外狂奔，脸上是一切得逞的笑容，“谢谢各位，和我完成了最棒的演出！” 墨池一班的众人来到后台，寻不到尹沐朝的白衣女孩坐在凳子上，埋着头，全身在颤抖。 夏梦瑶走到洛宁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呼唤：“宁宁……” 洛宁似乎是被夏梦瑶触碰到了全身上下最脆弱的位置，泪水决堤而出，猛然扑倒夏梦瑶怀里：“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我都是为了你才这么丢脸的呀！呜哇！” “好了好了。”夏梦瑶抚摸着这自己这位同班同学的背，安慰着。 黄乃源感叹：“宁宁吃瘪这件事还真是少见呢——岷东一班的尹沐朝，这人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十校联盟的论坛上，那个此前就引起过不少讨论的红发男子因为在文艺汇演之夜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获得了一个全新的外号——岷东的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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