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杜羽不同，苏以沫经常会回福利院这边看看。 今天和顾言谈了杜羽的事，忍不住就开始回忆起曾经的岁月，便想着回来看看。 此刻，苏以沫看着从门口出来的杜羽，感觉整个人处于紧绷的状态。 [不行，不能露出破绽，还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我。] 苏以沫深吸口气，强作镇定，迈起步子。 两人擦肩而过。 一路上，苏以沫的余光时刻注意着杜羽的神色，看着那不似作伪的平静，她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看来没有认出我……吓死了。] 随即，她转过头，看着杜羽的背影，静立出神。 ———————————————— 晚上九点，杜羽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 已经把备用钥匙给了顾言了，想必她应该已经回来了。 杜羽推门进入，却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 待他打开客厅的灯，看到沙发上正躺着一个身影。 此刻顾言侧躺在沙发上，长发披散到地上，似乎是感受到了骤然的光亮，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两瓣薄唇间也发出几声弱弱的呢喃，片刻后又平静下来，呼吸均匀，继续沉溺梦乡。 杜羽找出一条薄被，给顾言盖在了肚子上，然后坐到旁边，静静地趁着这时间开始写文。 片刻之后，或许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气息，睡着的顾言长睫轻颤，慢慢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缓缓从沙发上爬起，下意识的抓着身上的薄被，打了个哈欠，让那双眸子显得有些晶莹。 伸手顺了顺被睡乱的长发，顾言迷迷糊糊的转过头。 “嗯……杜羽，你…回来啦……哈～” 杜羽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怎么样，家具的事情搞定了吗。” 顾言接过水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感受着白开水的凉爽滋润，顾言清醒了不少。 “嗯，不光家具，连家电都安排好了，明天搬家，后天就能就位。” 说着，顾言嘿嘿一笑。 杜羽听完也露出笑容。 “辛苦了。” “没什么。” 顾言摆了摆手道。 “次卧我还没有收拾出来，今晚你先睡我的卧室吧，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我在沙发睡就行。” 说着，也不等顾言拒绝，他便直接起身向主卧走去。 “等等……” 顾言的话还没说出口。 便看到杜羽摆了摆手，说道。 “听话，就一晚上，明天次卧收拾出来我就不用睡沙发了。” 看着杜羽的背影，又看了眼身上的薄被，顾言神色复杂。 “又是这样……” 片刻后，从主卧里出来的杜羽，顾言起身正打算说点什么。 却听杜羽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今天你应该很累了吧，不然也不会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明天上午还要去搬东西，下午还得请你跟我去趟福利院，所以又是忙碌的一天，你得好好养好精神，做好准备。” 说着，杜羽推着没反应过来的顾言朝着主卧走去。 顾言提取出这段话中的几个关键词，瞬间一愣。 “福，福利院？我？” 顾言指了指自己，一脸呆滞。 “是你长大的那个福利院吗？” “嗯。” 杜羽跟顾言解释了一下福利院的事。 被杜羽推着按坐到主卧床上的顾言还有些小紧张。 杜羽看出了她的想法，轻轻一笑。 “放心吧，福利院的大家都很好相处的，你注意别被他们的热情吓到就行了。” 顾言点了点头。 杜羽跟她道了声晚安，走出了主卧。 看着杜羽的背影，顾言心道。 [福利院确实要去一趟，应该能多了解到杜羽的一些过往。] 想着，顾言向后躺倒到柔远的大床上，举起一只手，张开五指，遮住刺眼的灯光。 [这样，应该就能找到帮助他的方法了吧。] 躺在床上，顾言辗转反侧。 早上的那个拥抱，让她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异常。 她在沉沦，沉沦在这种被人无条件照顾着的感觉之中。 自从快三年前，她的父母离开以后，家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家务，一个人难过，一个人舔伤口。 而现在，这来自杜羽的温柔，对她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让她贪恋着，让她沉溺着。 如果是从前，可能他还能很快的从这般依赖中挣扎出来。 但现在不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从一个独立的十八岁的别人口中的男子汉，骤然变成了一个柔柔弱弱甚至直接进了医院的软妹子。 这给了她近乎完美的理由去享受这的温柔，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只要简单的陪伴。 她相信作为杜羽现在唯一的朋友，她可以毫不费力的享受到杜羽百分之百的和煦光芒，以杜羽的性格，她什么都不需要做，没有任何人会来分走这温柔。 但是，这从心底浮现的一丝贪念蛊惑，却恰恰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想到昨天从网吧回来后提到那段过去时，杜羽语气中那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挣扎。 [你也在难受吧。] [这般隔绝一切。] [明明渴望着理解，却刻意将心封锁。] [……唉] [相比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我果然还是，更想看到。] [大晴天啊……] 顾言再次在黑暗中举起一只手。 相比于沉溺在透过乌云散发出的一丝光和热中不为所动，她果然还是更希望那个太阳，能够毫无阻碍的，尽情散发着他那耀眼光芒。 这次，顾言举起的手紧握成拳，在心里立下誓言。 [思考吧，顾言，去思考怎么才能驱散那阴霾吧。] ———————————————— 半夜，23:30 结束了头脑风暴的顾言打算起床给自己倒杯水。 出了主卧，却忽然看到那在阳台伫立着的身影。 顾言转变了方向，来到了杜羽身边，扶着栏杆看着他。 让她略有惊讶的是，杜羽此刻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没说什么让他少抽烟之类的话。 顾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杜羽发现了顾言的，有些微微愣神，拿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微微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顾言面前抽烟。 此刻，顾言先开口了。 “有烦心事吧，杜羽。” “我……” 杜羽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在为了我的学业而烦躁吧。” 顾言直勾勾的看向杜羽的双眼。 杜羽一愣，她发现了？ 看着顾言的眼睛，杜羽忽然觉得好像看到了孙奶奶的那双眼睛一样，都能够轻易的将他看穿。 “嗯。” 杜羽没再遮掩，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忽然，顾言轻轻开口道。 “杜羽，或许有个人能够帮我。” 杜羽微微愣神，疑惑的看向顾言。 “李老师。” 听到这回答，杜羽也是骤然明悟，是了，李老师不光担任过他们的班主任，还负责过他们的高考报名事宜，同时还担任过他们学校的学生处书记，管理过档案，找她去寻求一下帮助，或许就有思路了。 不过杜羽忽然想到了件事。 “那岂不是要告诉李老师你现在的状况吗。” “我相信她。” 杜羽闻言，点了点头。作为当年让顾言走出阴霾的第二大推手，李老师确实值得信任。 想到这，杜羽看了看手中还没燃尽的香烟，径直找到烟灰缸将将其熄灭。 等他回身，看到顾言正回头轻笑着看着他。 “怎么不继续抽了。” 杜羽轻轻摇了摇头，轻轻勾起嘴角。 “已经不需要再抽了。” 顾言打趣道。 “以前都没见过你抽烟，但是这么熟练，不会好久之前就学会抽了吧。” 杜羽面色有些古怪。 “还真让我说中了，你不会背地里抽了好几年了吧。” 顾言表现出一副讶异的样子。 “那倒没有，学会以后抽了一段就不抽了，今天之前已经有几年没抽过了。” 说着，杜羽抬头看到顾言朝着他走了过来，然后伸出一只手。 “干嘛？” 杜羽疑惑道。 “把剩下的那包烟给我。” 看着顾言那不容拒绝的神色，杜羽有些奇怪的将兜里那包烟给了她。 只见顾言接过以后，从里面轻轻抽出两根，还给了杜羽，然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先给你两根，其他的放在我这保管，你想要的话跟我说，我酌情考虑给不给你。” 听着顾言的话语，杜羽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一抹微笑。 “好。” “对了。” 忽然，顾言面色一转，一脸严肃。 “你也给我去主卧睡。” 闻言，杜羽一愣。 “你不是在主卧吗，两个人……” “怎么，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杜羽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 “呃，怎么可能。” “那就也去主卧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累了一天了。” “好吧” 看到杜羽点头，顾言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完成她出来的目的。 在倒水的路上，顾言又回头道。 “我希望看到你十分钟内出现在主卧的床上。” 杜羽无奈的摆了摆手。 “知道啦。” “嘿嘿。” 看着顾言的背影，杜羽忽然觉得，顾言好像跟前几天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这时，一抹凉意轻轻吹拂在杜羽的面庞之上。 转过头，阳台门正敞开着。 看着屋外那漆黑的夜 杜羽轻声地呢喃道。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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