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率领的骡马队伍先行一步——这是乞活军临时组建的骑兵队伍。</p>
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在劣马、骡驴上的步兵。</p>
他率领数百“骑马队”迅速跨过数十里赶到作战现场。</p>
视野中渐显残破的官兵营地，李过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尸与焦糊混杂的恶臭味道。</p>
空气像是被大火炙烤数个时辰，明显存在一道划分高低的温度墙，前面是炎炎夏日，后方是寒凉深秋。</p>
他骑着战马继续向前，双目所见皆是官兵与牲畜的尸体。</p>
破败的马车倾倒，燃烧未尽的旗帜随风飘扬，燃烧过后的帐篷、篝火冒出黑烟，各类死状的官兵横七竖八地躺着，新添重伤的战马躺在地上发出哀鸣。</p>
这些都是乞活军八百勇士的杰作？</p>
他策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奔腾，仔细寻找乞活军老兵的身影，每隔百十来步就能看见乞活军老卒结伴的身影。</p>
几人拖拽着丢盔卸甲的俘虏慢慢走回，几人把一堆捡来的玩意丢进包裹，几人把俘虏压在身上倾泻老拳，还有一些人勒令俘虏替他们抗着大小包裹，甚至有人认得李过的样子，抬手向他挥手问好。</p>
他们每个人额头、胳膊上都缠绕着白布。</p>
尽管布条已被鲜血、泥污染成黑灰，但李过还是从这些人的共性看出，这就是乞活军——</p>
因为他们在殴打俘虏。</p>
没错。</p>
乞活军虽然以“佛军”著称，但那是与军纪败坏的官兵相比，并不代表“佛军”士卒没脾气。</p>
他们很少杀死投降的败卒，除非收不住刀兵，而暴揍俘虏是他们最爱的发泄方式。</p>
按照乞活军的话说，饶败卒一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不然敌兵打之前嚣张疯狂，打输了投降就能活命，那也太舒服了吧，总得给败兵一点苦头吃吃，告诉所有人与乞活军为敌，一定会付出代价。</p>
对于被打的俘虏来说，挨骂挨揍还算过得去，只要不杀他们做什么都成。</p>
随着时间推移，乞活军主力步卒逐渐赶来，而散落四处的乞活军老兵也陆陆续续押着俘虏回来。</p>
只是这乞活军老兵的数量有些不对劲，人数变多了？</p>
李过揉揉眼睛，凭借捆绑白布的明显特征，多点数几次，还是不对。</p>
明明是八百勇士冒死出征，结果细数一番竟有一千多人。</p>
每个乞活军老卒都拥有不同常人的气质，与官军放在一起就好像狼与狗，前者悍勇凶猛，尾巴向下，一眼就能分辨。</p>
这好比武侠小说里看见熟悉的招式，便知道出自何门何派，看见“铁山靠”就知道出自坤拳，想不认识都难。</p>
怎么打个仗，不仅没死人，还快多出一倍？</p>
总不可能多出来的老兵是泥地里冒出来的吧？</p>
李过摇摇头，实在摸不透乞活军的做事路数，他们一会正经悍勇，一会滑稽搞怪，每次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却总能给他们办成。</p>
昨夜八百老兵夜袭官军大营，不仅取得酣畅胜利，还打着打着多出几百人兵力。</p>
难道乞活军真是天命所归，做什么事都有神明庇佑么？</p>
有了乞活军主力的协助，清点物资、整编降卒的相关事宜处理的很快。</p>
此战，八百乞活军老兵击溃数万官军，打伤打死七千人，俘虏一万八千人，逃走的兵马不计其数，而自身伤亡却是原地新增四百人，战后乞活军老兵还剩一千二余。</p>
缴获的粮草足够数万大军吃一个月，慢慢收拢回来的马匹驴骡也有四千余匹。金银细软，牛羊鸡猪，兵器甲具，马车板车，以及帐篷旗帜等物资数不胜数。</p>
联军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李过有些尴尬。</p>
息县守城之战时，他没能参与，因为他属于主力部队，随时准备与官军野战。</p>
夜袭官军营寨是乞活军绝对心腹的“自杀式”突击冒险，他又没能出战，因为这是不确定的袭扰作战，带上主力也不合适。</p>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分配战利品，唯独定期押送粮草物资到县城，算发挥了一位“运粮官”的职责。</p>
饶是乞活军大帅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要给他记功，他也没脸笑纳给他的钱粮和兵员。</p>
于是在李过再三拒绝之下，乞活军只好笑纳所有俘虏，以及大部分钱粮物资，只给李过部众分配了一些钱粮与兵器奖励。</p>
乞活军从一万八千俘虏优中选优，挑选九千编入作战部队，剩下的全部打散重组，暂时关押在各县的俘虏营强制劳动一段时间。</p>
等俘虏们值得信任时，再给他们分配土地展开军屯。</p>
如此一来，除开李过所部，乞活军全体战斗部队已达到两万七千余人。</p>
“是否休整一日再渡河解除息县之围？”李过指出眼下战斗还没结束。</p>
“不，息县战事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我军通过息县挖通的密道抵达城外，与我军夜袭官军的时刻相同，他们也在同一时间袭击围城军队并得手，此时也在收编败卒、清点战利品。”</p>
“解围了，息县也赢了？”</p>
李过疑惑不解，他与乞活军主力一直驻扎在光州，除了先前收到消息，声称士绅地主们蠢蠢欲动，即将组织族人乡勇暴动，所以派人疏散了周边百姓。</p>
其次便是凌晨，乞活军大帅要他做好出发的准备，天还没亮就率军出发。</p>
除此之外，他与乞活军几个大帅一直，这些天都没收到息县更新的战报。</p>
为什么？</p>
乞活军大帅总能这样，像是使用秘术一般，没有传令兵报信，就完成信息交流？</p>
“哈哈哈哈哈……息县解围，官军溃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解除豫南危机，这下官兵只能退守城池，半个河南都是我乞活军的囊中之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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