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意发现第二节开始后,原楚聿的进攻性似乎收敛了许多。</p>
几次传球拉扯间，她一直监守在他的周围，难免在抢夺球的过程中会有肢体碰撞,可上一节还大刀阔斧毫不留情的他，这一节却明显束手束脚了许多。</p>
苗元驹传球给她时，林琅意判断高度失误没有接稳，球越过她落在身后水面上。</p>
她明明看见原楚聿已经手臂一勾将将要抓走球，却因为她猛地游蹿出去而突然错了手。</p>
她整个人几乎要摔到他臂弯里，而他却像是被施了咒语一般往后不动声色地避了避，生生错过了这个球。</p>
“阿聿加油啊。”岸上原娉然还在笑盈盈地观战,“多砍几分。”</p>
萧璞城接到球,面对聚集起来的一众蓝队人墙打了个斜拉长投,第一节落后的分数逐渐慢慢追上了。</p>
林琅意觉得有些奇怪，可奈何她现在在原楚聿手中十次有八次能碰到球，成功率比萧璞城面对他还要高，一时不知道是自己体力太优秀太持久了还是原楚聿他孤军作战体能消耗太大所以不行了。</p>
又一次，两人在同时够着手臂拦截球，林琅意一门心思都在空中那颗球上，等意识到自己身位拉得太近时原楚聿已然退无可退，他明明可以直接用身体撞开因为惯性冲过来的她，却宁可牺牲抓球的及时性,用手臂横挡开她。</p>
两人将这个游戏从“摔跤干架”的对抗赛变成了绅士淑女的社交舞会，他在保持距离的时候出手甚至还是虚握着掌心的绅士手，避嫌到丝毫挑不出刺。</p>
球在水面上滚开，好在原楚聿手长腿长,往右斜方一拨,球径直喂给了庄岚。</p>
“打得好！配合真默契啊。”原娉然在太阳伞下鼓掌赞叹。</p>
庄岚体力不支,一张鹅蛋脸红扑扑的，陶姝就在她右方后的红方防守空白区，冲她挥舞着手臂叫唤传球，可庄岚轻蔑地白了她一眼，仍然将球传给距离更远的温羽阳。</p>
可惜传球时距离不够，被袁翡抢先拦截后再次传给了林琅意。</p>
林琅意用力踩水一跃，根本没打算接球，而是在抛物线的路径上借势一拍，四两拨千斤地送进了球门。</p>
“好球！”萧璞城大力鼓掌，还对她挤眉弄眼地朝着原娉然示意了一眼。</p>
林琅意终于在这短短的四分钟内茅塞顿开。</p>
原楚聿自从原娉然前来观战后似乎就对胜负失了兴趣，全身心扮演者幕后使者二传手，频频将球喂给庄岚和陶姝，不管能不能得分，不管能不能进球，只要女士高兴。</p>
同为女士的林琅意也非常高兴。</p>
高兴坏了！</p>
照这么下去，第二节她们甚至能反拉开三四个球，她可没时间感慨原娉然一人改变战局的强大能力，也没空赞许原楚聿在比赛时都能与一切异性拉开距离的严苛的美好男德。</p>
她只想趁他病要他命，一口气将这场比赛赢下来，好拿着赛前他亲口答应的承诺去讨一条生路。</p>
林琅意不再收着力，仗着原楚聿不敢碰她肆无忌惮地发起进攻，接连拿到三个进球。</p>
楚弘和庄岚似乎着急起来，先是瞧不上同为女孩的陶姝不愿意把球传给她，再是几次故意冲撞袁翡，抓胳膊将她拖入水中，所有的小动作都是冲着看起来更好欺负的女生去的。</p>
最后就到了林琅意。</p>
阵型变幻，楚弘和庄岚开始围住她虎视眈眈地进行阻拦。</p>
林琅意两次被暗搓搓地抓住头发往水里溺，三次被扯住胳膊往下拽，小腿和腰侧被下了死劲揪了好几把，虽然陆续匍匐进了个球，可还是被这种小动作搞火了。</p>
水下的动作在岸上看不太分明，除非是长时间的明显犯规才会被裁判注意到。</p>
在又一次被人从身后违规压住肩膀前来抢球，林琅意看也不看背后是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单手扣住祂的手一同拉进水里。</p>
越过肩膀强行压人影响持球已经是对人的一般犯规，相对应的，比赛中，也有出现这种情况后的应对性犯规，即对方一般犯规时，通过拉手、水下控制等方式让对方无法及时抽离，从而让对方演变成严重犯规。1</p>
祂没想到手被林琅意死死锁住，想要再缩回来却退不回来，小腿一蹬就要踢到林琅意腰上。</p>
可林琅意反应更快，直接往水下一沉迅速拉直身体漂浮，在祂踢过来之前率先一脚对冲回去。</p>
那人因那一脚被迫跟着拉直身体，林琅意狠拽了祂一把才双手高高举过水面示意，从旁人眼里像是祂违规用整个躯干压在林琅意身上游，三四秒的时间，裁判终于“滴滴”地吹响了哨子。</p>
计时暂停，林琅意被人大力从水下拉起，甫一出水，她还来不及稳住身体，迎面就是一颗球裹着风飞驰而来。</p>
林琅意一惊，下意识偏头往身后退开，她的丸子头岌岌可危，多少瞧着有些可怜。</p>
而扶住她的那人动作更快，手臂一揽，直接环住她的腰贴在他身前，长腿一动登时抱着她往后荡开两米。</p>
球擦身而过，“砰”一声砸在水面上，扬起一片水雾。</p>
“你！”庄岚被缩着脖子心虚气短的楚弘扶住，见自己掷过来的球没有砸中人更是火冒三丈，指着林琅意气急败坏地骂了两句。</p>
“明明是你掐人拖拽犯规啊，”袁翡居然鼓起勇气挨在林琅意身前小声辩解起来，她举了下胳膊，上面也有指甲抓出来的痕迹，“你还把我按进水里不让我浮起来，我，我鼻子也被水弄得酸酸的。”</p>
“袁翡……”林琅意顿时心里一软，她知道内向的人要站出来说一句话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便轻轻拉了一下袁翡的手，换来对方一个腼腆的笑。</p>
“严重犯规，罚时间，另加点球。”林琅意身后那人突然发话，语气沉沉，“当然，骂人不算严重犯规，那是素质问题。”</p>
林琅意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顿了两秒，才扭过头往身后瞧去。</p>
原楚聿的手掌还牢牢地握在她肩膀上，让她把大半重量都靠在他手臂上，唯恐她“溺水”后失了力气站不稳。</p>
怎么是他啊？</p>
林琅意有些懵，当时拉着人共沉沦时身边最近的应该是袁应贺，而原楚聿分明隔了一段距离。</p>
况且就算他游泳速度快能立刻赶到，那自己与庄岚交叠在一起，百分之一万都应该先去扶在面上的那一位呀，怎么会越过上面反而去捞水下的她？</p>
庄岚此刻被气得脑袋发昏，偏生温阳羽提了一句：“都是女孩子，别这么较真嘛。”</p>
“你搞错没有？”庄岚立刻火了，“竞争的时候我管她是男是女，就是一颗石头我也踢，女的怎么了？女的就放过了？她要是自己好欺负，那被欺负不是弱肉强食吗？就因为我是女的我就不可以对付女的了？”</p>
陶姝反驳：“可你嘴上说的男女石头都一样，在竞争面前一视同仁，实际上只会欺负比你更弱的，碰到强势的男生，你根本不反抗，你刚才传球都只传给男生！”</p>
“都是随便玩玩，阿聿你那么严格干什么？”原娉然适时开口，将这场即将吵起来的架按在原楚聿身上，然后轻轻揭过，“小岚又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陪大家一起玩而已。”</p>
原楚聿并不理会，只握住林琅意的肩膀，握得很紧，她挣脱了几下对方才骤然收回神志般立刻松开。</p>
他放开她后还不放心，往她面庞上细细凝视了一眼，似乎在判断她的情况。</p>
林琅意摇头：“我没事。”</p>
原楚聿的视线在她被抓出指甲印的手臂上停了片刻，这才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去接球，点球肯定是让队伍中的好手来操刀。</p>
这一分点球原本应该板上钉钉由原楚聿拿下，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不知道是手感不对还是临场失误，那颗球偏离角度巨大，带着凌厉的气势砸中球门边框后反弹着径直往边界飞去。</p>
楚弘正焉头耷耳地杵在那儿，那颗球不偏不倚重重砸在他面前不足半臂距离的水面上，把他吓了好大一跳。</p>
球二次反弹，直接出界。</p>
真是用了好大的力气。</p>
林琅意这时候才对萧璞城那句“他能长投25米”有了直观的感受。</p>
原楚聿甩了下手腕，略有怅然，似乎在懊恼自己的失误。</p>
他转而温和又歉意地问候楚弘，脸上关切的神色真挚，好像不论是刚才斥责庄岚还是现在面对楚弘皆是对事不对人。</p>
“没事，没砸到。”楚弘心有余悸。</p>
“是吗……”原楚聿随意地点点头，淡淡笑着，“那捡回来。”</p>
楚弘愣了一下：“啊？”</p>
原楚聿遥遥一指出界的球，脸上的笑容收的干干净净，漫不经心道：“我说，捡回来。”</p>
楚弘脸色变幻几许，脖子一缩，一句话不敢多说，焉头耷耳地去捡回了球，在此之后他的手脚便干净了许多，不再做那些小动作。</p>
而原楚聿好像厌倦了频繁喂球搭一出好戏，不再如之前那般频频传球给庄岚，可他自己似乎也兴致缺缺，即使自己手中仍有得分，瞧着也只勉强有第一节一半的劲头。</p>
距离第二节结束还有一分钟，红方多两颗球，只要将比分保持到时间截止就行。</p>
球再次传到林琅意手中，她一直恪守战术围在原楚聿身边，运球游泳时照例被他阻拦，他的手掌覆上她手腕的一瞬间林琅意便警铃大作。</p>
怎么……避免身体接触的结界失效了？</p>
原楚聿果然不再忌讳什么，手掌贴着她的手臂顺势一压，那球眼看着就要听话地朝他滚去。林琅意一着急，顺水推舟地将球完全按进了水里。</p>
她整个人借力顺势翻滚下沉，那球被她的身体一挡一时半会浮不上来，而她迅速在水里转了一圈，那球便绕着她从背后滑过。</p>
她再一次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不重，两个人都收住了力气，可她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丸子头终于散了。</p>
原楚聿追着她俯身沉入水下。</p>
他看到她闭目在水里灵活地转了个身后仰面漂浮，阳光透过水层折射在她的脸上，粼粼如碎金，好像夏日的那一场暴雨将跟随彗星降落，却烧出了一整片滚烫的烈火。</p>
她的长发散开，顺着水里一连串的气泡荡开，像是柔韧的海藻一样缠绕住他，让他如被蛛网捕获的、晕头转向的昆虫一般挣脱不开。</p>
他看到她在水里慢慢睁开了眼，带着一点吃惊。</p>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让他有些遭受不住，一缕发丝浮在她面容上，像是一条细小的水蛇在他的面颊上爬过曲折的线，直直地往他的血肉和骨髓里钻，搅得他神思溃败。</p>
他伸手捉住了她的腕子，鬼迷心窍般，又像是举手投降，却任凭那颗球浮上水面后悠悠荡开。</p>
她被水波浮力往上推，跟随球一起往上浮，可他不想让她离开，只一瞬不瞬地低着头盯着她，会蛊惑人心的水妖本来就应该居住在水里。</p>
他看到她有些慌乱，眼神追着那颗球，她是因为球失去了控制而慌乱，可他也是因为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而慌乱。</p>
太阳像心脏一样滚烫，岸上的人看不清，水下模糊的虚影可以把一切隐匿，又把一切放大，他才敢恣肆无羁地留住她。</p>
她想赶紧拿回球的控制权，抬起下巴想要浮上水面呼吸，原楚聿偏生低着头不让她跑，他同样想拿回控制权，哪怕只是藏在水下的一秒钟。</p>
拉扯间，她的鼻尖轻微地磕倒了他的下巴，更轻微的、更柔软的一触即分地擦过他的脸颊。</p>
一瞬间的空白让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被消除，他的呼吸都停了，仿佛心脏都被贯穿，那把火烧不尽，烧不死，他的喉咙被死死堵住，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都被抽走。</p>
“滴滴——”</p>
绵长的哨音，隔着水层的审判。</p>
“犯规！聿哥踩地碰壁了！”</p>
“时间到，恭喜红方赢得胜利！”</p>
*</p>
直到哨声吹响，原楚聿也没有从水里浮上来。</p>
林琅意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小插曲，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留意自己是用手撞倒了原楚聿还是用头磕到了他，这完全不重要。</p>
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完全追着那颗球，心里默数的全是进攻时间倒计时，直到亲眼确认袁翡进球成功才兴奋地大喊了一声。</p>
她激动地想着两人赛前的赌约，好不容易把自己从获胜的欢乐情绪里抽出来，转过身用视线搜寻原楚聿，却见他才刚刚“哗啦”一声出了水，另一旁萧璞城还在大呼小叫：“你在水里睡着了？”</p>
原楚聿出了水就开始咳嗽，手掌捂住小半张脸咳得肩膀都在抖动，他皮肤白，没有被手挡住的侧脸和脖子像是灌了一杯烈酒一样泛红一片，耳根更是红得滴血。</p>
“你呛水了？”萧璞城大为稀奇，瞪着眼睛像在看什么惊天之谜，“还是抽筋了？也不对啊两节打完这热身也够了吧，怎么会呛水？”</p>
原楚聿根本没空回答他，咳得林琅意心肝脾胃都在颤。</p>
她终于想起自己运球时也许、应该、大概撞到了他，难道他被她撞到水底一不小心溺了两口？</p>
“对不起。”她赶紧游过去认错，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够到他，原楚聿忽然偏头用力看了她一眼。</p>
那一眼水光濛濛，他眼尾发红，像是被水浸润后受到了刺激，导致生理性眼泪和泳池水混在一起看不清真切。</p>
他额前的碎发湿透后完全贴在额头，细碎地挡住了一点眼睛，让他那双清棱棱的眼睛一瞥一眼都带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p>
林琅意怔了一瞬，却留意到他连眼皮上都染了薄薄的一层绯色，绮丽非常。</p>
他咳得……这么厉害吗？</p>
“我没事。”原楚聿只那一眼就很快转过了身，完全背对着林琅意，他嗓音发哑，脖颈紧绷，大约是咳嗽后短暂的后遗症。</p>
岸上，原娉然似乎也有些担心，连续问了几声，原楚聿一只手还挡在下半张脸，另一只手摆了下说不打紧。</p>
他往岸边游去，本想直接上岸，手臂一展拉住扶梯边的扶手，刚要上岸却突然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开口问人要毛巾。</p>
毛巾很快丢下来，还有他先前套头的t恤，他随意擦了擦脸和头发，还没上岸擦干身体就这样湿漉漉地套上了衣服。</p>
他拉了下宽松的衣服下摆，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仍然泡在水里问人要浴巾，直到披着盖到小腿的浴袍才上了岸。</p>
“阿聿你没事吧？”原娉然虽然面露关怀，但并未仔细探看情况，只扯住他的浴袍袖子不让他走，“要不要让庄岚——”</p>
“妈。”</p>
原楚聿微微低着头正在系浴袍的带子，他不再咳嗽，方才露出来的一点脆弱像是云层间偶尔泄露出的一线天光，很快又恢复如初。</p>
他往边上移了一步，隔着柔软的浴袍拂开了她的手，神色寡淡：“游戏结束了，我跟庄岚不是队友。”</p>
他抬眸望向面前的养母，好像在说庄岚的事，好像又不止在说庄岚：</p>
“我很早就把话说清楚了，不止一次，耕自己的田，不去他人家中做长工。您是聪明人，您听得懂，对吗？”</p>
原娉然脸上端庄娴静的笑容隐去，那张雅丽的面容不笑时也美得像一幅画，只是此时多少看起来有些冷然。</p>
“我回房间冲洗一下。”原楚聿丢下人离开，徒留神色不明的原娉然。</p>
剩下的人也七七八八地散开，袁翡早就抱着一块大浴巾等着林琅意，两人穿过花园打算也回房间梳洗一番，路过亭子时发现茶歇桌上的甜品又补了一些。</p>
林琅意不看见还好，一看见就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才的两节比赛把她消耗得七七八八。</p>
她脚步一拐，直奔自己最爱的荔枝慕斯，刚才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份，她才忍痛割爱，现在却满满当当有一整盘。</p>
奶油冰冰凉凉的，荔枝肉非常鲜甜，入口就知非常新鲜。</p>
“荔枝慕斯最多诶。”袁翡比划了一下，凑在林琅意耳边说，“其他都补了一点，就荔枝慕斯补了整一盘。”</p>
“想必是因为甜点师跟我一样有品位。”林琅意深以为然，嘴里鼓鼓囊囊。</p>
*</p>
回到房间，林琅意彻底洗漱完毕后一边吹头发一边去翻看手机，正在斟酌如何用词与原楚聿开口，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而原楚聿早在十五分钟之前发来一条微信：</p>
【稍后我在房间等你，我们可以就珍珠大宗市场的事商量一下。】</p>
林琅意猛地关了吹风机，也不管发梢还潮湿着，换了衣服就去隔壁敲门。</p>
敲到第二下，门就开了。</p>
原楚聿换了新的浴袍，他的头发完全没有吹干，乖巧服帖地贴下来，滚落的水珠在浴袍上晕开浅浅的圆斑，整个人水汽氤氲。</p>
“请进。”他退开两步请她进去。</p>
林琅意路过浴室时发现里面还雾气腾腾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了？你还在洗漱？”</p>
“没有打扰，刚刚好。”原楚聿习惯性在关门后上了锁，锁芯扣紧声一出才觉不妥，立刻反手拧开了。</p>
林琅意笑：“原来聿哥洗澡这么慢。”</p>
他明明是最早回到房间的，可现在头发湿润，浴室里也雾气弥漫，显然是才洗好。</p>
原楚聿的睫毛轻轻垂下，敛起眼睛说：“平时没有这么慢的。”</p>
他将她带入会客室，没有选择坐在双人榻那边，而是将另一边的单人软皮沙发移过来，沉重的椅子脚擦过地毯发出窸窣的摩擦声，直到移到与她的位置两两相对，这样几乎堪称“促膝”的距离让这段谈话变得更加平等随和，也更加私密。</p>
他见她动作间又有些拘谨起破，往她背后塞了一个柔软的靠枕让她靠得更加舒适一些，试图让她从戒备紧张的状态中放松下来。</p>
茶几上早早预备好了点心和洗净的杯子，他提起一壶温热的花茶，壶口茶烟热气袅袅，散发出馥郁饱满的香气。</p>
他问道：“喝茶吗？剧烈运动后补充一点水分比较好。”</p>
“啊，谢谢。”</p>
他侧身为她倒茶，举手投足之间姿态优雅斯文，动作纯熟讲究，行云流水，还真有两分闲时煮茶度光阴的赏心悦目之感。</p>
他似不经意问：“你年纪还小，怎么这么早就定下婚约了？”</p>
“早吗？”林琅意嗅了嗅这盏花香茶骨，“我听说像您这种身份的人，在高中时家中世交就开始接触了。”</p>
“我没有。”</p>
“您眼光高，应元也是非池中之物，当然会更加慎重。”</p>
原楚聿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了几下，侧身瞧她，唇角带着笑：“是挺高的。”</p>
林琅意尝试进入主题，斟酌道：“原先生，我——”</p>
“你叫我什么？”他忽然打断她。</p>
林琅意腹中草稿一断，没来得及回话，只见他用长指点了点杯壁，松开手往后舒展开靠在椅背上：“砚靳跟我十多年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叫我一声哥，你……”</p>
他顿了两秒，浅笑：“我自然也会把你当做自己人。”</p>
林琅意舒一口气，拉近距离：“谢谢聿哥。”</p>
他听到她这么叫他，脸上笑意加深，眉眼微翘，徐徐说完了下半句话：“不过，林氏珍珠自身实力过硬，即便你不是砚靳的未婚妻，我也会和你合作的。”</p>
他在咬字“不是未婚妻”的时候格外重，林琅意却未多想，只是瞬间欣喜起来。</p>
她的脸蛋因为激动而变得红润，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半个身子往沙发扶手倾过去靠近他，连续道了几次谢。</p>
原楚聿也跟着温和地笑，他的一条胳膊不知何时松松搭在她的扶手处，用一种更加平易近人也更加具有隐秘的侵占性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靠近她。</p>
他慢声道：“珍珠价格虽然上涨了，你们家又品质优越，但总体比起海珠还是低值，品牌效应也一般，我是想着利用线上交易“一点及全国”的优势，产销同台。”</p>
他看她一眼：“谁在这个平台能确立行业内的基准价和参考价地位，就能强化定价权和话语权。”</p>
“另外，平台上的珍珠统货都会集中进入标准库，金融机构、交易所和其他第三方共同参与背书，如果急需融资，持有者可凭入仓单从银行直接取得低成本贷款。”</p>
他细细地瞧着她的脸庞，诱哄似的：“很适合现在的林氏……说是解了燃眉之急，也不为过。”</p>
林琅意的手指兴奋地抠着扶手处的皮层，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指几乎已经挨在一起，轻微的皮肤接触让对面的男人呼吸微乱，睫毛连续战栗了几下，耳际又开始蔓上浅薄的红。</p>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话说得更直白一些，只要她推掉家中安排的联姻，一切都将——</p>
房门忽然被“砰砰”敲响。</p>
“林琅意，我的房卡是不是也在你手里呢？”</p>
原楚聿猛地一怔，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住，像是被不速之客粗鲁地从大梦中摇醒。</p>
“啊，来了。”林琅意马上起身去开门，两人如小动物依偎取暖靠在一起的小指也因为她毫不留念的抽离而立刻落入空落落的孤寂。</p>
房门一开，程砚靳大步跨进来，还没往内里望一眼就急匆匆地对着林琅意倒苦水：“程扬康可真是动作快，跟你父母一起把我们两家将要联姻的消息披露出去了，真是为了股价——。”</p>
林琅意背对着房内，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他一把。</p>
程砚靳被她掐得一激灵，剩下半句“为了股价无所不用其极”立刻吞了下去，冲她嚷嚷：“你干嘛啊……”</p>
林琅意松开指甲，手指无事发生般自若地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好像做过千百遍一样熟稔地牵住了他的手。</p>
程砚靳顿时跟触了电往回抽手，脸上立刻红了：“你，你干嘛啊……”</p>
林琅意死拽着他的手把他往里面带。</p>
刚才原楚聿都说了，这是亲兄弟，看在亲兄弟的面子上，再加林氏珍珠本身的实力，那不更是锦上添花？公布联姻消息，好事啊，让原楚聿相信她真是自家人。</p>
林琅意半拉半扯地将程砚靳拉到原楚聿面前，两人的手十指相扣，她贴着他站，在那高大健壮的身体面前骤然显得小鸟依人起来。</p>
程砚靳这样一身肌肉的一个人，嘴巴上不依不饶，身体倒是柔弱不堪地被她一步步拉着往里走。</p>
他乍一看到原楚聿还惊了一下，下一秒就习惯性热情地叫了一声：“聿哥。”</p>
叫完这一句后程砚靳才发现原楚聿潮湿的头发和松松散散披在身上的浴袍，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p>
他诧异道：“你怎么在我房间？”</p>
原楚聿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面前如胶似漆相握的十指上，他的手臂已经从林琅意刚才坐着的沙发扶手上收了回来，那张清隽干净的脸在此刻有一种天然的冷感。</p>
林琅意笑得格外开心：“刚才聿哥在跟我谈合作。”</p>
程砚靳闻言顿然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刚在那一秒为什么吊起了心……啊，原来是大宗市场的事情啊。</p>
可是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原楚聿松弛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从上而下的角度能让人瞧见他流畅的肩颈线条和弧度凌厉的锁骨，凹陷处还有几点未擦干的水痕。</p>
程砚靳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念头又升了起来……原楚聿以往谈生意的时候哪怕不是西装革履，也是得体大方的，可没见过这番居家随性的样子去跟人谈正事的，就像跟自己人相处一样。</p>
林琅意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原楚聿才对吧？</p>
程砚靳反握住林琅意的手，莫名其妙的，把她整只手包在掌心里，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p>
他甚至还扭过脸快速觑了她一眼，想看看她有没有留意到原楚聿未合严实的浴袍下若隐若现的肌理。</p>
林琅意的脑子里除了生意就没别的，兴高采烈地强调：“聿哥说你们关系匪浅，所以把我也当做自己人。”</p>
程砚靳见她高兴成这样，点了下头，嘴贱地顶她：“可不是么，都叫上聿哥了。”</p>
他侧了一步，挡住林琅意半个肩头，以保护者和主导者的姿态对坐在沙发上自始至终不置一词的原楚聿说道：“她在我耳边念叨了几天了，烦得很，哥，你要是觉得她家生意能做，就看着照顾一下呗。”</p>
原楚聿不响，少见的面无表情。</p>
他没笑，可依然点了点头，波澜不兴地说：“在大宗市场列一个品上去，不是在商场橱窗里放一块蛋糕，今天想起，今天就能放……我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了。”</p>
他望向林琅意，语气平静：“只是正式确定，是在大半个月前。”</p>
林琅意一怔，想起大半个月之前正是原楚聿来林氏参观的那天。</p>
他从最初就打算与林氏合作了，这次烂鳃病事件他也心知肚明，可他并没有打算将林氏作为一枚弃子一脚踢开，而是依然打算扶持一把。</p>
林琅意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说实话，她与原楚聿相处时总是收束着的，因为她一直觉得世家子弟在不牵扯道利益的陌生人面前当然可以优雅有修养，可当利益冲突时，或者是背地里，谁又知道是怎么样的光景。</p>
她没想到原楚聿真的是一个豁达君子，也许正如他身边朝夕相处的司机所赞美的，他就是光明磊落的。</p>
林琅意诚恳道：“之后相关的手续……我再与您联系好吗？之前邀请您去养殖塘，您一直没有时间。”</p>
原楚聿望着她，知晓她说的是他一直在微信上不回复的事，原本这件事可以重新提上日程，</p>
可是，可是……</p>
他扯了下嘴角，笑得很淡：“又是您？”</p>
“聿哥。”</p>
“嗯。”他垂下眼帘，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之后我会让负责这个项目的几个经理跟你联系。”</p>
“好的！”林琅意笑弯了眼睛，事情圆满结束，她打算搭乘下一班渡船离开，喝完这杯花茶就先回房间了。</p>
房间里剩下两兄弟，因为程砚靳来了，原楚聿便打算把房间还给他，两人闲坐了一会儿，程砚靳依然藏不住话：“聿哥怎么在这个房间？长包的总统套房住厌了？”</p>
原楚聿掀开瓷白色的苏打釉茶壶茶盖，用细柄勺慢慢将里面的白茶、玫瑰、山楂和陈皮一一捞出来滤干再丢弃，然后提着壶柄走到盥洗室把浅紫红色的茶汤一倾而尽。</p>
程砚靳跟过来，抱臂靠在门框上看他慢条斯理地清洗茶壶，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什么时候开始喝花茶了，这种不是女人喝的玩意吗？”</p>
原楚聿不答话，依旧细致地专心于手上的活，程砚靳耐不住性子，开始打听今天发生的事。</p>
盥洗室里空间狭小，一旦说话便有回声，原楚聿耳边嗡嗡不停，终于轻皱了下眉，伸手按停了水。</p>
“哗啦啦”的杂音戛然而止，程砚靳剩下的话跟着一顿，房间里霎时诡异地安静了几秒。</p>
原楚聿单手按在大理石台面，挽起袖子的半截手臂上全是水，淋淋漓漓地往下滴着。</p>
他保持着微躬的姿势偏头看他一眼：“我在这里，是因为你说拜托我照顾一下林琅意。”</p>
他一点点直起身，身姿笔挺如青松，平静淡漠的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一身柔白的浴袍更是让他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p>
可他的语气却有些重：“楚弘和庄岚对她不是很友好，程砚靳，是你的问题，你先于无形之中轻慢了她，才让她不得不费那些口舌和精力周旋。”</p>
程砚靳愕然，根本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他胸口那些不明所以的烦闷被打断，思绪被迫跟着走。</p>
他倍感冤枉：“跟我有什么关系？”</p>
原楚聿收回视线，将洗净的壶身和盖子沥了沥水分，长腿一迈先出了盥洗室的门。</p>
擦身而过时，他垂着眼低声说了句：“你对她好一点吧。”</p>
程砚靳心里乱糟糟的，一个人呆立在门旁好半晌后想起什么似的霍然扭头，语气凶起来：“楚弘那小子干什么了？还有庄岚怎么会跟林琅意不对付？”</p>
他像是扔炮仗一样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也没等原楚聿回答，急不可耐地掉头直接去找林琅意：“算了我直接去问问她。”</p>
程砚靳走得急，拉开门后手一甩，那门重重磕在门吸上震颤几下。</p>
原楚聿重新坐回单人沙发上，出神似的看着茶几上一动未动的甜点，目光毫无焦距地虚虚落在空气中。</p>
他觉得有些疲倦，他跟自己说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有打水球了，尽兴流汗后独自一人孤零零待着当然会反噬出巨大的空虚。</p>
原娉然的电话来得毫不意外，他从昏昏沉沉的放空中乍然抽回神思，按下了接听键。</p>
她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今天是我操之过急了，庄岚家说到底也不过是那点酒店行业，只不过成了气候而已，你如果没想法，我以后就不提了，只不过该有的表面功夫，你别都丢了。”</p>
原楚聿按了按眉心：“怕总是做表面功夫，做到后了别费这个心思，不是吗？”</p>
原娉然声线放柔，走怀柔路线：“妈妈也是看小靳定下了才着急，他还比你小两岁呢。”</p>
铺垫完，她的语调忽然一转：“今天看那林家小姑娘跟你挺合拍的。”</p>
原楚聿松松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微痉挛了一下，眼前蒙着的那层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像是被人突然用匕首抵住了咽喉，一切都绷紧了起来。</p>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声音冷下去：“我疯了？”</p>
“且不说我跟砚靳是什么关系，我喜欢谁不好，去喜欢他的未婚妻？再者，程氏做的珠宝生意还是先与应元签了合同，有共生关系的，您觉得我是疯魔了才会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吗？”</p>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连一丝卡顿都没有，所有否定的理由如流水一般倾泻出出来的时候连脑子都是空白混沌的，他根本不需要斟酌反复。</p>
原娉然又拎了一句，她果然还是最在意实质性的利益：“那你做的那个大宗市场的平台，怎么突然想着把林氏放进去了？”</p>
“如果您的秘书还有用的话，应该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跟您汇报过这件事了。”原楚聿泰然道，“我去过应山湖，她家即使不能一步登天也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我只是做生意。”</p>
“可是我听应山湖出了点问题，你做这笔买卖实在不像是你往日里的风格，像在赌，更像在送人情。”</p>
原楚聿静默了两秒，脑子里莫名想起自己先前问林琅意要一个理由的场景，彼时他说哪怕不能用来说服他，也起码要能用来搪塞他人。</p>
他仰着脸，头靠在沙发脊上无声地笑起来，结果最后林琅意也没有帮他编出一个理由，而他努力想了很多天，一直不知道应该用一个什么拙劣的借口来解释。</p>
“因为看在砚靳的面子上。”他淡淡地说，“您没听说吗？程氏和林氏公布联姻消息了。”</p>
这个理由确实是最恰当的，原娉然定了心，笑夸道：“是，你一向长袖善舞，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很不错。”</p>
挂掉电话后，原楚聿又疲惫地坐了一会儿才在手机上一个一个打下字，打算让手下的项目经理与林琅意择日对接。</p>
他想，帮她这一把只是出于情谊，只是在为以后程林联盟做铺垫，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只是稍微晃了晃神，只是对她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好感，这不要紧，他能很快整理好，将一切拨入正轨。</p>
人生总是这样的，理智着热烈疯狂，优雅清醒地发疯，可是只要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曾经惊心动魄的一眼终将会褪色，那些认为是绝唱的呐喊最后很有可能被证实是败笔。</p>
他能在每一次选择中做出最利己的、最正确的决策，他可以预见与林琅意纠缠在一起必然是一场错误。</p>
所以这样是最好的，原楚聿想庆幸自己在刚才没有说出那句话，拼命地想勾起唇角淡然处之，可到最后也只能怔怔出神。</p>
像之前那样就行了，之前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努力让消息一点点沉入列表底下，看不见，就不会辗转反侧。</p>
只要保持这样的——</p>
手心握着的手机忽然弹出消息，他顿了一秒，所思所想成真。</p>
一个童话故事里的贝壳珍珠头像跳出了信息，那一点红色的消息提示从来没有这么显眼过。</p>
他忍了好久，手指按在红点上想要划掉却迟迟没有动作，未点开的消息前面是“聿哥，我真的很……”</p>
真的很怎么样？</p>
他在脑海里衍生了许多个答案，把这一桩只要点开就能知道答案的再简单不过的事想得无比复杂，又在这种猜测中获得了奇妙的乐趣，就好像他真的和她畅聊许久。</p>
原楚聿最终还是点了进去，只要不回复，就行了。</p>
pearl：【聿哥，我真的很开心，今天谢谢你的招待。等下次你方便的时候来应山湖，我带你划船去捞珍珠蚌，现场开蚌再做成首饰，很有趣的。】（14:31）</p>
【好。】（14:37）</p>
袁应贺也发来五六张照片，都是玩水球时抓拍的，看视角应该是袁翡在岸上拍的，大概是选出了有关他的给他发了过来。</p>
原楚聿来回翻看了几下，最后停在第四张，那张他抬手将球举高，而林琅意绷直了身体和手臂尽力去够却够不着，当时他一低头就见她如此努力，脑海里浮现出她振振有词的171cm，立刻忍不住笑了。</p>
两人凑得很近，一抬头一低头之间贴得很近，她腰侧泳衣上的彗星都要蹭到他了。</p>
照片林琅意背对着镜头，看不清的表情，可他在镜头的捕捉下眉眼完全舒展开，笑意晏晏，鲜活得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有这么欢欣。</p>
原楚聿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女孩子腰侧的彗星图案，想起了剩下的两件泳衣，他觉得楚弘今天有一句话说得很对：</p>
你穿这件亮晶晶的肯定也很好看。</p>
是的，那上面有镶嵌小贝壳和珍珠，波斯神话中，传说珍珠是众神的眼泪，太适合她不过。</p>
他第一眼就选中了这件衣服，又怕拖着白纱的泳帽让他的心思太明显了一些，所以才再选了其他两件，试图混入其中。</p>
可惜的是，就像她没有选择他一样，她也没有选择那件衣服。</p>
作者有话要说</p>
1水球标准规则</p>
不会出现什么两个女生抢一个男人的剧情（不爱写这种我只喜欢搞一些反过来的），庄岚就是胜负心很强的骄纵大小姐，她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情感也根本不是爱情，其实文里提到的她家中的一点信息已经可以猜到一些是吧，她跟珠珠的关系会改变的，后面会在事业上有合作（戏份不多）。</p>
明后两天第一盘饺子蘸醋要上啦，原楚聿视角一共大概万字（从初见到亲吻），终于可以给大伙看看他曲折内耗的心里变化了哈哈哈哈哈哈，感谢陪伴的读者宝宝们！感谢在2024-07-1421:50:51~2024-07-1522: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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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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