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眨了眨眼:“还看吗?”</p>
“你若是想看,自然可以看。”</p>
即便回到学宫数十日,这话仍旧回荡在羲灵耳畔边。</p>
那一夜几乎都晕乎乎的,他教她游水,在海里向她吐露心声,到岸上小屋后,他又弄来干净的水,帮她洗了一遍头发,替她将头发梳好,直到次日清晨天快要亮时,二人才回到学宫。</p>
海面月光游走,他牵着她手引到她在海中游的画面,不断浮现羲灵眼前,她晕乎乎的,在上课时总走神回想那夜的种种。</p>
羲灵嘴上逞能,说要和他一同看天命书,但真做起来,又腼腆害羞,一直拖着此事。</p>
今日总算有空,清晨小鸟们晨啼时,羲灵起身,早早将天命书卷轴铺展开来,一笔一画开始誊抄天命书上的文字。</p>
“你在干什么?”雪球似的小兽从架子上飞下来,落在羲灵的桌案前,转动脑袋盯着卷轴,“娘亲?”</p>
这个称呼,可是羲灵好不容易调.教好的,此前小兽都喊她“爹爹”,喊谢玄玉“娘亲”。</p>
羲灵聚精会神:“我在做正事。”</p>
“正事?娘亲说的做正事,是用一起看书的借口,去找爹爹幽会吗?”</p>
“……”</p>
小兽目光稚嫩望向她,就像是稚童天真无心问了一句话。</p>
但也的确羲灵敲醒了羲灵。她破解天命书,是为了规避命运,哪能因为书上写满她和谢玄玉之间不可描述的事,就不继续破解了?</p>
若天命书上记载什么秘诀功法,她能提前窥见学到,也是大有裨益。</p>
她揉了揉小兽的脑袋,继续誊抄起来。</p>
日光融融,花枝从窗外探进来,洒下一段袅娜的光影,随着清风摇曳。</p>
日头渐渐转到正午,羲灵抄了许久,手已经酸软,慢慢搁下毛笔,这时,玉简传来“滴滴”声。</p>
“小青鸾,是我,父王,今天用午膳了吗?”</p>
羲灵唇角勾起:“还没有呢。”</p>
羲华与羲灵寒暄了几句,很快便聊到了正题,“善善,此前你去羽民国拿回宝印的事,父王已经做好了善后,宝印收了回来,领地也重新纳入羽民国的版图,你不用担心。”</p>
羲灵略松一口气。这事牵扯重大,父王在其中周转,要顶住神主的施压,想必须耗费极多的心力。</p>
从始至终,父王态度十分强硬,声明凤鸟族的内政由族内处理,不容外族插手。</p>
羲灵道:“神主暂时没有在此事做文章,只是缓兵之计,只怕不会轻易放过。”</p>
羲华道:“是,眼下是神主应接不暇,他虽然驯服西洲麒麟一族,但西洲地兽不满,暗中骚乱不止,如今他又将众兵押在海底,才没有精力抽出手来对付凤鸟族。”</p>
羲华的叹息传来,“神主在将手伸入到海里,妄图统管海中百兽,你母亲十分担忧鲛人族。”</p>
海底神秘莫测,生活着数以万计的生灵,他们不似翼族有统一的君王,自上古以来便各自群居,唯有从前渊龙一族在时,部分海兽们寄居在深渊,得到庇护,自发尊</p>
崇渊龙一族为首领,后来渊龙族凋敝,如今海里还能算有一方势力的,便只剩下鲛人。()?()</p>
但海域辽阔,鲛人内部也因地分化了四大种族,划地自治,相互之间纷争不断。()?()</p>
譬如月珩所在的东海蓝尾鲛人族,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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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灵母亲的担忧,来源于神主已经控制了四大鲛人族中的两支。()?()</p>
“你近来有和你表哥联络吗?”</p>
“之前有的。”羲灵自然听出了羲照的言下之意,“若是表哥暗中寻我相助,我自当尽我所能帮鲛人族。”</p>
若鲛人族被神主收服,那下一个呢?</p>
若是不提前规避,凤鸟族岌岌可危,也会麒麟一族的步入后尘。</p>
羲华道:“我便知道,我们善善已能独当一面,很多事,父王以后都要先让你去做一做了。”</p>
羲灵微微一笑,指尖抚了抚玉简,听他顿了顿道:“但善善,你觉得神主如此大费周章派兵潜入海底,是为了什么?”</p>
羲灵思忖了良久,缓缓道出四字:“深渊之力?”</p>
羲华道:“是,深渊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多少修士想要寻到,只是海底深渊的入口,早就随着渊龙一族的陨落而闭合,眼下只有一个人可以找到。”</p>
“谢玄玉?”</p>
“是,或许他有办法,下一次善善让他去海底看一看。深渊之力,本就是他应当得到的。”</p>
羲灵道:“女儿明白了。”</p>
羲华话锋一转,又换回了轻松的话题,许久之后,玉简的光亮暗淡下去。</p>
羲灵抬起头,看着窗外摇晃的绿树。</p>
父王的话,她已有盘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便去和谢玄玉商量这事。</p>
羲灵从桌边起身,往外走去。</p>
小兽飞起:“娘亲你去哪里,去找爹爹吗,带我一起去!”</p>
它飞落在羲灵抬起的手指上,羲灵道:“你很想他吗?”</p>
“好想好想。”小雪球抱着她的指尖轻蹭,眼中蓄起泪珠。羲灵总算知道,自己变成小鹦鹉,和谢玄玉撒娇时是什么样子。</p>
怪可爱的。</p>
小兽道:“你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p>
羲灵笑道:“可以啊,他和我说,他会经常来看你的,但今天不行,我得出去一趟。”</p>
小兽收起泪珠:“你去哪里?”</p>
“去见朋友。”</p>
羲灵去见羊滢。她此刻便在羲灵小院的偏房。</p>
前几日,羊滢从学宫的后山救下了一个少女,但她的寝殿太小,便先将那少女安置在羲灵的偏房中。</p>
羊滢撞见那少女时,那少女浑身是血,正被几位女修犹如奴仆一般驱使,羊滢不敢对上那群人,偷偷喊来羲灵,最后才将少女救下。</p>
但几日相处下来,羲灵却发觉那少女举止古怪,身上处处透着诡异。</p>
“笃笃”,羲灵敲了两下门。</p>
门推开的一瞬,床上那道清瘦的身影动了动,警觉地蜷缩到角落里。</p>
“羲灵你来了!”羊滢将粥碗放在桌上,跑到羲灵面前。</p>
“嗯,我带了止血带和药瓶。”</p>
羊滢接过,到床边坐下。</p>
羲灵道:“她身上的伤好点了吗?”</p>
日光从竹帘细缝间透进来,照着床角抱膝坐着的羸弱少女。她长发披散,容貌出挑,似出水的一轮皎月,然而实在清瘦,不能胜衣,一张脸色苍白得过分,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连照在她身上的阳光都格外荏弱,让人不敢高声言语。</p>
她被救下时,下腿没一块好皮,肌肤像是被割肉一样,绽开一道道模糊的血口,伤势实在太过严重。</p>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起,羲灵就觉得她觉莫名熟悉,然而搜刮脑海,也想不起何时见过她。</p>
羊滢道:“稍微好了一点,但不多。”</p>
羲灵慢慢在床边坐下来,少女后缩到角落,一双眼睛慌乱,若麋鹿般清闪。</p>
羲灵笑着道:“不要怕,我和小羊不会伤害你,你受伤了,今日得换药。我给你带来了灵药,还有治愈宝器。”</p>
小羊道:“对,不要害怕。”</p>
羲灵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p>
少女摇头,咬住没有一丝血丝的唇瓣,不肯回答。</p>
“你是学宫的外门弟子?还是学宫里杂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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