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主所言极是，那么缘主此次前来是点灯祈福，还是悼念往生？”</p>
“逝者已逝，自然是活着的人更重要，不过中元将近，长明灯还是要点的。”</p>
霍窈窈看着东方既出的月亮，只剩一丝残缺便能够圆满。</p>
“贫道于医之一道虽不精通，但也明白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对于夫人的病症恐怕也是捉襟见肘。”</p>
清源一观霍君华面容，便知晓其为郁结于心之症，提前给霍窈窈打下预防。</p>
“观主尽力即可。”霍窈窈点头以示知晓，本来她的目的也不是治愈霍君华，自然无所谓结果。</p>
霍窈窈第二日便跟随道观的作息，开启了短期的清修，每日抄经祷颂，好像将都城的人事物尽皆抛却。</p>
在她的感染下，陈粢一直浮躁的心竟也有了几分平静。</p>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淌，在陈粢不知不觉中便到了中秋前。</p>
那天傍晚，霍窈窈照例上完晚香、给长明灯续上灯油后，忽然开口道：“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p>
陈粢木木地点头应是，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追问道：“霍夫人可要同我们一起？”</p>
霍窈窈跪在霍家众人牌位前的背影透着莫名的肃然，陈粢只听到她说：“姑母伤病未愈，这里很适合她休养。”</p>
陈粢听懂了她的话，随后又为她毫无起伏的语气感到些许悚然。</p>
就好像将霍君华软禁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巅只是不值得她放在心上的小事，那么，她又有什么真正在意的东西呢？</p>
陈粢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疑问，很快她又压下了这个有些僭越的问题。</p>
“那奴先去收拾行李了。”</p>
陈粢行礼告退后，便只剩下霍窈窈一人。</p>
虽是夏日，但山顶吹过的夜风还是有些寒凉，本就外强中虚的霍窈窈终是抑制不住喉间轻微的痒意，发出几声微不可察的咳嗽声。</p>
“此处并未有旁人，缘主何苦如此？”清源道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他音色清淡，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那一身的悲悯之气。</p>
清源道长看起来三十来岁，虽然蓄了长长的胡须，但也只是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可实际上他已经年近五十。</p>
霍窈窈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低灵的世界，不存在妖魔鬼怪，自然也没有什么仙人和长生不老。</p>
所以驻颜有术的清源道长，可以算得上是道门长老一辈了。</p>
“贫道多年前曾游历至孤城，时值将军喜得幼女，余钻研道籍三十余年，并未算出将军命中与此女有缘，故而斗胆进言。”</p>
大概是预料到霍窈窈这次离开很可能不会再回来，清源道长还是忍不住找上来，想看看到底是他算错了，还是命错了。</p>
当年有游方道士路过霍府，留下此女命不久矣，需得藏匿府中的谶言。</p>
霍翀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大将军，自然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奈何家中老夫人力排众议，强行压下了霍翀的“炫耀”之心。</p>
这就是霍窈窈只有小名，却未取大名的原因。</p>
原想着将她藏到成年，躲过早夭之劫再给她一个取大名，只是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长到周岁，孤城就罹此大难。</p>
霍窈窈一直都知道在小世界中是存在着一部分人可以“勘破天机”的，而清源，很显然就是那其中之一。</p>
毕竟，如果她不来的话，也许霍窈窈根本就不会存在，即使存在，当初也断无活下来的可能。</p>
而她抵达这个世界时，连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说救霍翀这种难于登天的事了。</p>
“道长不必怀疑自己，毕竟我也不过是苟活罢了，想来道长也看得出来这副身躯早已破败不堪。”</p>
霍窈窈笑得坦然，好像那个随时可能坍塌的身体不是她的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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