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对比，陈东实更觉自己狼狈丑陋，果然，活着有时比死去更加煎熬。</p>
陈东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完那一天班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记得那天下班后，他一个人回到火车站，在送站口找了很久，他抱着那张素描相，不停询问着路人相同的问题。</p>
“你见过这个人吗？”</p>
“你好，见过这个人吗？”</p>
“这个人你们见过吗？”</p>
“你们有看到过这个人吗？”</p>
.......</p>
无数次的报以希冀，换来的是无数次的沉默和摇头。陈东实从烈日走到黄昏，从黄昏走到夜幕，还是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p>
“人呐，最怕的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p>
最后是老钟发现的他，找到陈东实时，他正坐在甘登寺前的小广场上，看音乐喷泉发出许多五颜六色的光。</p>
红绿黄蓝依次打在陈东实脸上，照见他空洞的双眼，也照见他稀散的魂魄。老钟怕他出什么事，啥也没说将人拽进了车里。</p>
“好好一个人，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子？”</p>
老钟由衷生叹，李威龙在时，他眼里的陈东实可不是这样。</p>
虽然一样话少极了，但至少比现在开朗，偶尔还会和同事们开几句玩笑。李威龙常来单位找陈东实，他跟陈东实不同，热情、风趣、肚子里有料，大家伙都喜欢和他处。</p>
久而久之，大家惦记李威龙胜过陈东实，有时他三五天没来，还有人问，“欸那小开心果咋没动静了？”</p>
这回是真没动静了。</p>
万千感慨化作一声长叹。老钟将车停在陈东实家楼下。</p>
“先别走。”他递给后头人一袋东西，“买的灌汤饼，好家伙，还没吃饭吧？”</p>
陈东实接过好意，轻声说了声谢，头也不回地下了车。</p>
可走出两步，他像是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看着老钟，“他走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p>
“是，我在。”老钟有意别开陈东实的目光，淡淡然道，“他出殡时我去了，人是实实在在地走了，真的。”</p>
“那你看到他遗体了吗？！”</p>
陈东实一提到这个，情绪遽尔激动。</p>
“没有，那会子他已经火化了，我只看到个骨灰盒.......”</p>
“那就是没有看到.......”陈东实像抓住一丝稻草，挤出一丝死里逃生的笑：“那就说明他可能还活着.......他可能还活着！”</p>
老钟听着这句在耳边重复了千万遍的话，心中汗然。他比曹建德更早意识到，没有人劝得动一个装睡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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