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百姓不会费心养护皮肤,能有这样的双手的,除了高门贵女,便只有绣娘。为了避免粗茧勾坏了丝绸,她们会定期剔除茧子,不少绣坊还会专门给她们配制养手的膏药。</p>
他在前世曾见过这绣娘一面——确切地说,是在大理寺的停尸间见过她的尸体。</p>
卫家被卷入谋逆案的前夕,这女子在家中被人凌虐致死,尸体手中,紧攥着一支朔西突骑所用的响箭。</p>
她的丈夫一口咬定有个刀疤脸的士兵纠缠妻子已久,甚至还登门恐吓威胁过自己,凶手定是此人无疑。</p>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焦奕,且命案发生的那一夜,焦奕恰巧酗酒未归,无人能证明他去过哪里。</p>
官府将他作为嫌犯收押候审,还没等审出个结果,卫家便先出了事。</p>
卫听澜理着思绪,目色逐渐深沉。</p>
他后来反复推敲过数次,都觉得这绣娘的命案,与卫家被诬谋逆一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p>
时机实在太巧了。</p>
前世卫家沦为逆贼,是因两桩罪名——卫昭窃据兵权、通敌叛国,卫临风勾结匪寇,威逼朝廷命官。</p>
这罪名定得草率又荒唐,甚至根本没经过调查审讯的流程。父亲与大哥,都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遭人暗算,死于非命。</p>
用一桩桩真伪难辨的罪证,给已经无法开口的死者定罪,哪还有容他辩驳的余地?</p>
在看到大哥麾下残部拼死送来的消息时,卫听澜便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只有逃。</p>
可其他人尚有机会脱身,牢里的焦奕作为逆贼同党,无论如何都必死无疑。</p>
如果他们要劫狱救人,就势必会耽搁逃离出京的计划。就算狠得下心来断尾求生,凭他们那么点人手,少了一个得用的助力,蒙混出城的希望就更渺茫几分。</p>
除此之外,他后来还听闻,皇城营来卫府抄家拿人时,竟从府中当场搜出了卫家意图聚兵谋反的信件。</p>
若猜得不错,那些伪造的书信,应当也是有人趁着官府来卫府探查绣娘命案时,提前偷放进去的。</p>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把卫家往绝路上逼的机会。从父兄被人暗害开始,每一个细节都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压得他没有分毫喘息的余地。</p>
要么反,要么死。</p>
卫听澜逃往朔西后,费尽周折多方查探,才勉强拼凑出整个阴谋的冰山一角。</p>
那样的局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布成。也许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有一张细织密布的大网在暗中收紧,意图将困于其中的所有人一网打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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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家国动乱的那一年,是从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开始的。</p>
在那堪载史册的一仗中,卫临风带着磨砺多年的玄晖营精兵,头一回绕过了白头关防线。这支速度极快的轻骑千里奔袭,横扫了瓦丹十二族后方的薄弱驻点,打了一场迂回纵深的大合围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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