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手，“抱歉。”</p>
又一扇全然敞着的门转到面前，孟思远走了进去，而旁边的人也一同进来。</p>
幼时刚识旋转门时，她充满好奇的新鲜感，乐此不彼地进出许多趟，像是在两个世界里切换。从外面的时空进入，封闭着随之旋转，透过玻璃门看到内里的富丽堂皇，再出来时，已是置身另一个时空。</p>
一扇格子里，两个人并不拥挤，而在这封闭空间里，却是有种无可遁逃的包围感。她的鼻翼间，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手腕上，是他残留的温意。而他，闻到了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木头味，那应该是香水，大概率来自她的发丝。他不喜欢这个味道。</p>
两人相对无言，随着旋转门向内走着。</p>
走进大堂，人来人往，孟思远加快了步伐。然而不论她走得有多快，他总是跟在了自己身边。</p>
直到进入电梯间，有了旁人的存在，她心中的不耐烦才得以缓解。</p>
两人不在同一楼层，她先出电梯。她礼貌地向他道了句晚安，没有等他回答，转头就离开了。</p>
翌日，孟思远照常工作，甚至是感激工作，能帮她转移注意力。</p>
即使低落，都要先打起精神将工作完成，也不算浪费时间。</p>
她午饭是与刘嘉欣一同吃的简餐，一顿饭时间，两人谈了大半的工作。</p>
聊完正事，刘嘉欣看着正在喝咖啡的她，“老板上午刚离开，又去出差了，简直是不嫌累。都别说我精力比不上他，就算比得上，也不一定想过他那样的生活。”</p>
孟思远放下了杯子，“每个人性格是不同的。”</p>
刘嘉欣看了眼她，“其实他挺不容易的，早年止疼药当饭吃。他还挺有经验的，说要在疼吐之前把药吃下去，不然药都会被吐出来。”</p>
“是挺不容易的。”孟思远转移了话题，“你这样的生活多好，职场优秀，家庭美满，我挺羡慕你的。”</p>
刘嘉欣笑了，“你也可以的，选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一般来说，在工作上很有责任心的人，在生活中，只要他想，就不会差到哪里去。”</p>
孟思远点了头，“有道理，我回去就相亲。对人标注的重点就是工作负责。”</p>
刘嘉欣内心吓了一跳，“你不会真去相亲吧？”</p>
孟思远只是不想听到她继续讲那个人，只是一句玩笑，就被她当了真，自己也只能将错就错，“相亲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筛选难度大，比较耗费时间和精力，看情况吧。”</p>
“是挺浪费时间的，万一遇上点奇葩，都会觉得这种人怎么配跟你讲话的。”</p>
“是的。”</p>
下午的会结束后，孟思远就去了刘晓云家看猫。</p>
半年不见，小黑早已忘了她。她坐在沙发上时，倒是大橘猛地跳到她的身上，用鼻子在她身上到处嗅着。嗅完一圈后，它的脚在她柔软的腹部不停地踩着，头先是凑到了她的胸前蹭着，再抬起要来亲她，冰凉的鼻子轻碰着她的唇。</p>
被这样热情地欢迎，孟思远紧紧地将大橘抱在怀里，脸埋在了它柔软的肚子上，吸着它身上好闻的气味。</p>
她闭上了眼，温暖而乖巧的猫，很治愈，能给她许多无声的安慰。</p>
不知从何时起，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太习惯去寻求安慰了。问题总能一个个解决，无力解决时就搁置着降低期待，做好最坏的打算，总能让生活过下去。</p>
这件事同样是，她不需要安慰。</p>
什么都不去想，做了决定后就照做，不要有纠结与反复。</p>
猫乖乖地被她抱了好一会儿后就想挣脱，她放下时才发现毛衣胸口处湿了一片，猫还没有跳开，还想着踩到她的胸上，她哭笑不得。</p>
它这十来斤的肥硕身躯，她并不想被它踩，又不想它离开，只能讨好地拍着它的屁股，看着它越抬越高的屁股，真怀疑它没被阉干净。</p>
回京州后，孟思远就感冒了。</p>
她当天夜里睡觉时只觉得冷，没当回事，第二天醒来时喉咙剧痛，嗓子干到呼吸都难受，更别说吞咽。</p>
庆幸到底是没有发烧，她将加湿器从客厅搬到房间，又倒了一大杯的水放在床边，逼着自己多喝水。</p>
她整个周末都醒醒睡睡，直到周日晚上，人有了点精神，还出去散了圈步。她心想自己可真是上班的命，生病都不赶在工作日。</p>
可嗓子不疼后，她就开始咳嗽了。</p>
然而周一就有重要会议，还是老板召开的会议。</p>
老板在会议里一向是严肃的，开场还没十分钟，大家就微妙地觉得他今天耐心可能很一般。原因是老板在翻PPT时，电脑忽然卡顿了，他敲了两下键盘，没反应后直接啪嗒地合上了电脑。原本亮着的屏幕变得一片黑暗。投影仪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皱眉都没有。</p>
孟思远坐在上司旁边，看着自己上司都下意识略有些挺直腰板，谁都不希望自己碰巧给撞枪口了。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一般情况下，她不需要讲话，也不会被提问。</p>
偌大的会议室里，那个站着的人不苟言笑时太过严肃，让人无法不认真地对待会议，她也不由得抬头看向了他。</p>
投影仪的光打在他的身上，但谁也没敢去开灯。然而屏幕转了蓝，会议室里也算不上黑。</p>
PPT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大量信息密集地输出，没有废话，他讲话的语速还不慢，孟思远几乎是专注到无意识地轻皱着眉在听他讲的每句话。</p>
现金流是企业的生存根本，这两年的华科比起同行，在现金流上算得上是强劲。他引用过一句很简单的话：做生意是要有本钱的，借钱是要还的。</p>
一个重资产行业里，这两年的华科在发债上很是克制，有着极为严格的现金流控制。同时，公司在技术上做纵深。</p>
这是她以前没注意到的，他还会在全世界范围内收购一些小厂，看似名不见经传，大家也并不关心，实则是在非常垂直的技术领域里，全球市场占有率数一数二的。</p>
这样的布局，至少是五年起步。这个世道，谁都想赚一笔快钱离场时，长期主义反而会被人认为不切实际。然而能约束贪念、果断离场的人，少之又少。</p>
老板讲完后，又是一轮高管的汇报，而他像是才意识到没开灯，没使唤人，自己走到门口处开了灯。</p>
灯亮起后，其他人讲话没他密度高，孟思远就忍不住会走神。然而她伪装得很到位，总是认真地看向在作报告的人，毕竟这种本领在读书时就锻炼出来了。</p>
不知是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有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只要刻意不去看，就能无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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