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知道自己仍在气头上，此时说出来的话可能会伤感情，他不想多说什么，他拉开椅子坐下，“走吧。”</p>
孟思远微欠了身点头，“好的。”</p>
离开他的办公室，走在过道上时，孟思远的脚都有些麻，别人旁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带着异样，像是在奚落她做错了事。</p>
他能如此笃定地说出这个信息，那几乎就是真的。就算她内心认为她没有，都已经改变不了老板认为她搞砸了这件事、给公司带来巨大麻烦的事实。</p>
她想的没有错，他昨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同时，他在查证他的怀疑。但她已无立场去指责他的怀疑。</p>
回到办公室，她拿起手机，直接给姑姑打了电话，约了见面。挂断电话，她就穿上外套，拿了包，准备打车去往目的地。</p>
坐在出租车上，孟思远看着细密的雨滴落在车窗上，穿行于城市间，她却看不清这座城市的面貌。</p>
晴天的升温一度让人以为夏天来了，可雨天的骤然降温，将人拉回了春寒里。在这样的寒冷里，她却绝望到有种想哭的冲动。</p>
她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能后悔，她不能去想，如果没回京州，会不会更好一些？</p>
到咖啡馆时，离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点了馥芮白，三份的浓缩，足以让她情绪冷静下来。</p>
她的手很冰，拿到咖啡时，她下意识捧住杯子捂手。她坐在角落里，一口口地喝着咖啡，却想起在海德堡的那杯热巧。</p>
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到底是长，还是短？</p>
也会想起留学时在麦当劳熬夜时的冰拿铁，那时的她一无所有，现在至少有存款。年岁增长，到底是怕失去，还是贪念加重。</p>
大半杯馥芮白落肚，她的情绪无比稳定之时，王芸到了。</p>
孟思远笑着喊了人，“姑姑。”</p>
王芸见她神色甚是轻松，一时都摸不准情况，若是无状况，她怎会立刻要求与自己见面，“你怎么都先到了。”</p>
“反正也快下班，见你约我，刚好提早溜出来放风。”</p>
“你公司倒是宽松，这个敏感时候，还是守点规矩得好。”</p>
“那是公司高层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p>
王芸笑着看向她，“还瞒着姑姑呢？交男朋友了也不跟姑姑说，看到你能有这么好的男朋友，看着就很幸福，姑姑很为你开心。”</p>
孟思远不问她怎么知道的，“男朋友而已，要到见家长的地步，肯定告诉你啊。”</p>
“真好，自从你爸妈那事后，我就很担心你会受影响。这些年，你妈妈收入不高，我虽然能介绍点工作给你爸，但他也不算富裕。他们都给不了你太多支持，你是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很不容易。”</p>
“大家都不容易，没什么好抱怨的。”孟思远笑了，“他们没有给我什么，说得现实点，我也不必照顾他们什么。没有任何责任，我也轻松。”</p>
“不，在职场上，女人的名声很重要。辛苦打拼，要是被传出与老板有瓜葛，会很不好。”王芸看着她，“这件事还是你朋友说的，不过我还是尽力帮你瞒下了。你放心，谁都不会讲出这件事。”</p>
孟思远喝了口咖啡，已经凉了，“谢谢。不过我不太在意这种名声的。”</p>
“别忽视了流言的力量，阮玲玉不都说了吗，人言可畏。”</p>
“我觉得实在的利益更重要点吧。我从他那得到的，可比那点廉价的流言，值钱得多。”孟思远看着对面的她，“不论是现在，还是走到结婚，只要我在他身边，就不会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你说是不是？”</p>
王芸看着侄女，未曾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聪明、利益至上，她的运气甚至都更好些，“是的，你内心这么强大，我就放心了。”</p>
“也没有，有他在，我就不必想那么多。”</p>
一个只讲利益的人，是刀枪不入的，她此时已经自己与肖华的利益高度绑定，王芸倒是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这次见面，主要是托你带个话。亚东和华科，真要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其实没必要到那个份上，都会有损伤，还弄得不开心。”</p>
孟思远点了头，“好，我会把话带到的。”</p>
见她的话如此的不多，王芸主动问了她，“你就没什么想问的？”</p>
该猜的她都猜到了，没什么好问的，“没有。”</p>
见她真像是一无所知，站起身要离开时，王芸也无妨再给她提个醒，“其实我们该感谢你，是你让我们这么快确认了是华科在背后捣的鬼。”</p>
听起来像是威胁，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华科。</p>
目送着王芸离去后，孟思远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p>
走出咖啡馆时，雨还在下，她仍没有长记性，包中没有带伞。手机显示出租车快到达时，她拿包挡着雨，跑向了上车点。</p>
迅疾的雨打在她的身上，这一次，她不能再哭了。</p>
第70章 </p>
孟思远从出租车上冒雨跑回家后，身上是湿的，不能坐在沙发上。餐椅上放着杂物，她将包放到餐桌上，一时站在了原地，无法动弹。</p>
她有很多事要做，却是连步伐都迈不出。被巨大的无能感淹没，是尴尬，是羞愧，是无力。</p>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意识到在这个当口她绝对不能生病，如给自己下指令一般，她让自己去洗澡。</p>
附近这一片区的雨很大，衣服几乎是湿透了，她走进浴室，一件件脱下。解开胸衣时，她猝不及防地从镜子里看到白皙皮肤上留下的一道红印，再抬起头时，她无法与镜子里的眼睛直视。</p>
热水冲带走了凉意，将意识慢慢带回，直至皮肤有些泛红，她才关掉水龙头。</p>
洗完澡后，她去厨房煮了姜汤，家中没有红糖，她扔了几个维C片进去。热汤倒入杯中，她捧着杯子走去客厅。</p>
呛鼻的姜汤刺激了感官，她皱了眉却没停下。小时候，每当着凉，她就被妈妈灌一碗姜汤，她那时跳着脚说长大后我就再也不喝了。现在倒是在最后一口时，她都能将碎姜一起咽下。</p>
听着窗外的淅沥雨声，她随手拿过毛毯裹上，天气没那么冷，这样毛绒的包裹感，让她觉得很温暖。</p>
孟思远知道，她做错了事，这要让他付出代价去弥补。他在办公室中问责自己的场景反复在脑海中出现，彼时有多委屈，此刻就有多难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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