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和便是站在那儿不动，落在他眼中也成了莫大的威胁。他浑身都紧绷着，须得咬着牙，才能堪堪忍下驱使那些蚂蚁撕咬他的冲动。</p>
述和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p>
他知晓这人的疑心病有多严重，要是真把他惹急了，不知道得横生多少麻烦。</p>
他又叹一气。</p>
着实麻烦。</p>
“只问一句，”他道，“是否安康？”</p>
沈见越从他的两声问询中察觉到他对这两人态度的微妙不同，稍蹙起眉。</p>
“自然很好。”他语气冷淡，“仙师在此处，最为平安。”</p>
仙师？</p>
述和将这称谓在心底默念一遍，片刻，他转过身，眼底余留着一点应付式的浅笑。</p>
“最好没有欺瞒，不然只能再作叨扰了。”丢下这句后，他凭空划出道出口，离开了画境。</p>
嗡鸣不止的耳鸣得到了些许缓解，沈见越又恢复成僵立不动的状态。远远望着虚空，堪如死物。</p>
直到身后门打开，他才迟缓地眨了下眼睫，转身看去。</p>
池白榆已经换了件裙袍，拿块帕子揉搓着头发，眼神左右瞟着。</p>
她问：“我听见有人说话，是伏大人回来了吗？”</p>
沈见越抿了下唇，想也没想道：“是弟子在诵读功课。”</p>
极其敷衍的一句谎话。</p>
“……”见他表情没什么异常，池白榆懒得追问，话锋一转，“你也得洗一洗，刚才衣服上沾了不少水。”</p>
沈见越应是，又见她身后不远处的竹筐里堆放着刚换下的衣物，便道：“待将这些衣袍洗净了，再送还给仙师。”</p>
“用不着。”池白榆用干布帕揉了下湿润的耳朵，“待会儿我拿去烧了就是。”</p>
这些衣物都浸过水，就算能洗干净，她也总觉得膈应得慌。</p>
因在画境中，沈府常年如春，太阳也暖和不晒人，她索性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晒头发。</p>
沈见越平时常用术法净尘，但想到她说过的话，终还是去了浴堂。</p>
他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与她方才用的隔了扇屏风。路过那装衣物的竹筐时，他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p>
片刻，他步子一转，上前，将那竹筐拎了起来，一并带进了浴堂。()?()</p>
他起先想得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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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给师长洗笔、整理书架一样，帮仙师清洗衣物也是做徒弟的分内之职。()?()</p>
但真把衣物泡进水里了，他却开始犯难。()?()</p>
他根本没洗过，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p>
犹疑片刻，他试探着伸出手。</p>
应该……要先过一遍清水吧。</p>
淅淅沥沥的水顺着裙袍滴下，折出莹莹的光。</p>
再呢？</p>
要用胰子搓洗吗？</p>
该是处处都要抹些，毕竟看仙师的神情，似乎很嫌弃那些水。</p>
他方才没解释，其实那些水不脏。</p>
魂与魄不同于躯壳，都像是虚无缥缈的云雾，不会沾染秽物。</p>
不过仙师在意，还是应当仔细濯洗。</p>
仔细用胰子涂抹一遍后，他将青绿色的裙袍攥在手中。</p>
一点青绿从他的指缝间滑溜溜地溢出，又被他耐心攥了回去。</p>
这双手常年与笔墨打交道，手指修长，线条也流畅，指节并不明显。手上不见多少血色，当他用力搓洗时，手背的青筋脉络便会微微鼓起。</p>
手指合拢，又舒展开，裙袍在他的手中被揉捏得变形，搓洗出细腻的泡沫。</p>
揉搓了十多下，他忽听得微弱的“刺啦——”一声。</p>
他的手一顿。</p>
破了。</p>
他微蹙起眉。</p>
是力气使得太大了吗？</p>
好在是袖口，应当不难补。</p>
他调整了力度，又专注地洗起来，并未察觉到这一举动的不对劲。</p>
无论洗到什么，他的神情始终平静，心无旁骛。</p>
在他眼中，这些衣裳鞋袜没有半点儿区别，都是仙师的物品——和她的纸笔画册都是一类东西。</p>
而他要做的仅是“濯洗”，让这些衣裙恢复原样，变得干净如初。</p>
耐心洗过几遍，又用术法清理、弄干后，沈见越将裙袍仔细叠好，放在箱箧中，这才去了浴堂。</p>
等他洗完出去时，池白榆正大喇喇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那头刚过颈的头发披散着，被风一吹，活像柳条儿般摇来晃去。</p>
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p>
“来得正好！”她递出布帕，“能不能帮我擦一下头发？刚刚擦了半天没干，手都酸了。”</p>
擦头发只是幌子。</p>
她还没忘记剜心刀的事，不过同一个手段自然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用两次，所以才想了这招。</p>
沈见越接过湿润的布帕，下意识问：“仙师缘何不用术法？眨眼间便能弄干，还无需费力。”</p>
她要是有还能不用吗？</p>
心里这样想，池白榆嘴上却道：“虽说我只教你画画，但也不妨碍咱们师徒俩讨论其他事，是么？”</p>
“是。”</p>
“那好，咱们就聊聊擦头发这事儿。”池白榆语重心长地胡扯，“你肯定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随便用法术就能解决了，何须再动手？再如洗衣、出</p>
行等等()?()，</p>
都是这样。久而久之()?()，</p>
用术法解决一切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但如果有一天?()?[(．)]??_?_??()?()，</p>
你没有妖力了呢？”</p>
沈见越怔然。</p>
池白榆问：“你想过此事么？”</p>
“未曾。”</p>
“那就是了。倘若什么都靠法术()?()，</p>
要是有一天没了妖力，不就成了何事都做不成的废物了？如果遇着连法术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更麻烦了。”</p>
沈见越忽想起方才给她洗衣服时，竟连胰子该抹多少都不知晓。</p>
再思及她说的话，他的脸上竟划过一丝赧然。</p>
“仙师言之有理。”他道，“是弟子怠惰了。”</p>
“及时改就成。为师以前也事事靠妖法，如今能不用就不用。”</p>
“仙师高瞻远瞩。”</p>
“……那也说不上。反正你从今天起也尽量少用法术，凡事最好亲力亲为。”池白榆稍倾过身，又将帕子往前一递，“现在可以擦头发了吗？”</p>
作者有话要说</p>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夏时1个；</p>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男洁是女频底线53.4.62个；浮夏时、离异带五娃?、我是雷公1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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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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