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p>
相比起要把手机盯出一个窟窿的应洵,时岁只是关上手机抬起头，正好对上盯着自己的朝暮的目光。</p>
时岁小声问：“二席怎么样？”</p>
应洵垂眸：“他不太行。”</p>
时岁心里咯噔一下：“实力比你差很多吗？”</p>
要是二席也有水分，那差不多收拾一下给始祖滑跪算了,说不定还能混一个超高阶的纯血种来当当。</p>
不过时岁也就脑内风暴的时候这么一想。</p>
应洵顿了顿,很认真地评定片刻,给出了还算公正的回答：“实力上没有太多……但作为搭档会很糟糕,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p>
虽然还没开始搭,但时岁蛮认可地点了点头。</p>
时岁和应洵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是那么清白。</p>
朝暮在另一边有些不满地“喂”了一声，他抬步朝着时岁的方向走过来。</p>
朝暮自来熟地和时岁靠得近了些：“你想和应洵组队？……你加入协会也没多久吧？关系怎么会这么好？”</p>
时岁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然呢？你猜猜为什么他是一席而你是二席。”</p>
四席在旁边冒出头：“因为应洵是时岁的老师？她之前没经过专业训练，名师出高徒嘛。”</p>
“老师”应洵蹙眉,不太高兴。</p>
知道时岁只训练了不到半年的朝暮也不高兴。</p>
他在时岁身上看见了某个影子,又是在这个留有着许多回忆的训练场上……这种感觉让朝暮非常不舒服。</p>
时岁没在意两位男性的表情,她点了点头：“差不多的意思。”</p>
那边训练营的高层们进行了一通规划：“今天麻烦两个小组驻守一个晚上，我们派人加紧修复外墙。”</p>
原本为了抵御血族,外墙上都有涂抹一定量的圣水。现在有这么多个缺口，就算代行者不回来，其余血族也能对训练营造成创伤。</p>
很不幸,时岁正好是留下来的那一组，还有一组是五和九席。</p>
有编制有好有坏，好处就是铁饭碗,福利好——虽然做猎人的代价是可能会付出生命。</p>
坏处就在这里。不仅需要随叫随到,就算是加班也没有加班费的。</p>
应洵想留下，但冬日血族的活动实在太过频繁,现在血族的扩张还在加快。</p>
……他作为首席,任务接踵而至。</p>
“注意安全,”应洵说,“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呼唤我。”</p>
时岁的巡逻区域在另一边。</p>
这个训练营涵盖了很多部门，时岁最开始看到的那个专门负责训练对抗血族的猎人，算是正面部队。</p>
另一侧则是主要负责培养卧底，送入四大家族。</p>
时岁还不了解朝暮，虽然对方和时年有过接触，但听他语气里的各种情绪，又不像是和时年关系很好的样子。</p>
所以她和朝暮保持了一定距离，按照给出的路线前往受到损害的另一处据点。</p>
走了一段，结果是朝暮先憋不住说话。</p>
他从时岁的左边绕到了右边，嘴上一刻都没有停下：“怎么你看起，结果那么沉默？”</p>
时岁猜自己主动问的话，朝暮一定会笑眯眯地说“不告诉你”。</p>
所以她决定和他反着来。</p>
时岁加快脚步：“我们很熟吗？”</p>
朝暮偏了偏头：“不熟，但陌生人就不能聊天了？”</p>
时岁没有接话，他蹙了蹙眉：“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时年在这个地方的生活吗？”</p>
训练营不会情报留档。</p>
特别是训练卧底的区域，朝暮的过去能被翻出来说，无非是因为他卧底后活着回来了。</p>
大多数人都死了。</p>
时岁憋了憋：“我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在哪里。”</p>
朝暮拖长了尾音：“……原来你们的感情不太对等啊。”</p>
时岁脚步微顿，但猫眼的猎人加快了脚步，轻快地朝着目的地走去。</p>
不出时岁所料，这人就是喜欢反着来。</p>
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是来劲。</p>
一旦表现出任何兴趣，对方就会狡黠地离开，徒留对面的人自己跳脚。</p>
……性格真够恶劣的，还好时年不是这样。</p>
他们一路来到了卧底训练营的片区。</p>
这里的损毁程度没有另一侧高，只有两个教练受伤。</p>
与另一侧相同的是，也有一道高处可以向下观察的玻璃通道，穿过这条长廊可以下楼，近距离接触那些受训的小孩。</p>
时岁问：“既然是培养卧底，被外人知道那些孩子的样貌没关系么。”</p>
朝暮打了个哈欠，手抬起来搭在脑后，悠闲道：“我是不要紧……你就不一定了。”</p>
时岁垂眸，边走边看向下方。</p>
那里正在进行实战训练。</p>
一个混血种被银器捆住，身上多道伤痕，他的血统大概不是很纯粹，再加上没有食物补充，受到严重伤害后无助地哀嚎着——倒是显得有些可怜。</p>
血族毕竟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p>
对面的四五个小孩子估计都没到十岁，看着面庞都很稚嫩。</p>
……除了血族最后自己会化成灰外，杀死血族对于新手来说，和直接杀人大概没什么区别。</p>
旁边有一个面色冷酷的教练站着监督。</p>
下一秒，束缚着血族的银质链子忽然松开了，混血种咆哮着向着最近的人扑过去，一旁的教练巍然不动。</p>
时岁：“……”</p>
朝暮：“就是这样的训练……他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p>
每一分每一秒，神经都该是紧绷着的。</p>
做血包要经历比这更痛苦的事情，要是连这么简单的血族都应付不过来，他们未来只会死的更惨。</p>
时岁看着那几个孩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狂暴的血族抓伤，但很快有人组织反攻。</p>
大约五分钟后，原本就受伤的血族死在了某个小孩的刀下。</p>
但也有一个孩子胳膊被咬的鲜血淋漓，但他没流眼泪，冷酷地掏出绷带缠绕在自己的伤口上。</p>
收尾的那个孩子仰起头。</p>
她的脸上还有血族的血，大约是没什么经验，拿着匕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p>
时岁垂在身侧的手指小幅度地抽搐了一下。</p>
她问：“如果死了呢？”</p>
“那就死了，反正死在这里和死在血族的家族里没太大的差别，不是吗？”</p>
时岁沉默。</p>
朝暮语气轻快：“是不是很残酷？这个混血种只有c级，当年我们面对的最少也是a级。”</p>
他盯着下方，时岁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只黑沉沉的眼眸。</p>
其中的感情看不太真切，但就算唇角挂着笑也能看出阴沉沉的。</p>
这里对猎人协会的二席来说，大概没什么好的回忆。</p>
时岁其实不在意朝暮，她还是比较在意时年。</p>
把时年代入下面的几个孩子，时岁就觉得火气有点大。</p>
……什么训练手法？这样猎人和耗材有什么区别？</p>
她扭头问朝暮：“当年你和时年是共同训练的伙伴？”</p>
朝暮扯了扯唇角。</p>
他转过身看向时岁，回答了她的问题：“共同训练？原本算是……”</p>
时年刚进训练营就展示出了他与同龄人不同的狠厉。他像是一匹凶狠的小兽，要咬死所有把自己从姐姐身边带走的人。</p>
朝暮似乎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那家伙一来就差点杀了教官，倒是蛮有意思的。”</p>
朝暮和时年年龄相仿，两人都天赋异禀，自然而然地分配到一起训练。</p>
对打是常有的事情，两人胜负基本对半分，不相上下。</p>
原本还算是朋友，朝暮所知道的关于时岁的一切，都是时年告诉他的。</p>
但朝暮是孤儿。</p>
他的情感观念中就不存在亲情，也无法理解时年讲述时岁时所外漏出的那种情绪。</p>
——那对他来说是奢侈品。</p>
一切正常发展的时候，高层发生了变动。他们计划调一批孩子去各个家族潜入获取情报。</p>
朝暮的性格更圆滑，不像时年那么阴郁、打起血族不要命……而且在战力上来说，还是时年更胜一筹，高层更希望时年能够在前线作战。</p>
所以，朝暮被选中送往十字剑家系。</p>
这是他痛苦的来源。</p>
“十字剑家系……”朝暮在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流露出的情绪比起今晚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我迟早会杀光那里所有的血族。”</p>
时岁：……</p>
这家伙怎么说着说着，总是要把话语的重心拉到自己身上。</p>
谁问了！</p>
不过在话痨式的长篇大论中，时岁还是得到了时年的一部分信息。</p>
……疯狗？时年吗？</p>
她思索了片刻，那边朝暮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他松开攥紧的手，掌心划出了一点血。</p>
长相漂亮的少年弯起唇角：“不过，最后我的排名还是比时年要更高一位。”</p>
在做猎人这一点上，时年最后还是被他超越了。</p>
他的情绪原本隐藏的很好，在说到排位的时候，那种原本就让时岁不是很喜欢的恶意终于流露了出来。</p>
时岁缓步从阶梯上走了下去。</p>
她透过破碎的墙体向外看，从五层楼的高空向外眺望，远处没有其余建筑，只有树林，像是和人类社会完全隔开。</p>
教练并未阻止位列十席的猎人的行动。</p>
而那些刚刚杀完血族的小猎人们没有休息的时间，齐刷刷站成一排看着与他们。</p>
时岁站定在训练场中央，鼻尖是血族血液的气味，地面还残留着血液的痕迹。</p>
不是血族的，是人类的。</p>
心跳平静，没有威胁。</p>
朝暮的微笑弧度加大，恶劣的话语倾泻而出：“现在……时年不自量力接取了任务，是能力不足悲惨地死了，还是抵抗不了苦痛，成为敌人的一……”</p>
他们不是朋友。</p>
是竞争者，是对手……或许还是敌人。</p>
朝暮的话音未落，时岁一拳打了上去。</p>
或许是一边的眼睛看不太清楚，朝暮被时岁打得侧过脸，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眼，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p>
时岁的手劲实在不算小，朝暮浅棕色的碎发随着动作歪向一边。</p>
时岁收回自己的拳头往身后藏，动作幅度很小。</p>
……怪不得米迦每次都这样打人呢，除了手疼以外，确实挺爽的。</p>
训练场内的几个小孩有些震惊，由于两位猎人前辈都没说话，他们紧张地站在一起，视线不住地在时岁和朝暮身上来回转。</p>
他们还是经验不足，做不到处变不惊。</p>
——不过七岁八岁的小孩能有什么经验。</p>
朝暮没把脸正回：“咳……讲真话你就生气了？”</p>
他抬手碰了碰被时岁打的位置。</p>
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p>
时岁偏了偏头：“你不是就想让我生气？还想再挨一拳？”</p>
作者有话要说</p>
朝暮纯恨，急急急</p>
发现自己应该是阳了，味觉短暂失灵（？）不过目前没什么大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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