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铉看着耶律查葛，过了一会，才淡淡地道：“大王，圣上不做活，不管这些事情。我们每天怎么做活，总要有个人管吧？我被指定为队正，只好勉强管起来才好。”</p>
耶律查葛看着众人，指着马铉道：“听听，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圣上不管，是仁慈，还能当天经地义？我话说在这里，若是以后马铉有什么对不住大家的事情，自有圣上处置！”</p>
说完，回头看着耶律洪基。</p>
耶律洪基站起身，看着马铉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做活？我堂堂一国之主，在这里为奴？！”</p>
马铉道：“臣岂敢如此。不过，人是铁，饭是钢，我不能不吃饭啊。陛下不做，自该有其他人帮着做。宋人有赏罚，既然陛下不做，就该有其他人多做有赏才是。”</p>
耶律洪基怒道：“我两日粒米未尽，还没有说什么，你怎么敢说肚饿！”</p>
马铉一时之间怔住，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硬。</p>
马铉见没有几个人帮自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吩咐今日就如此算了。心中明白，宋人指定这个队正，谁当上谁倒霉。这些契丹人都憋着气，不肯好好做活。反正队正是宋人指定的，倒霉了他们高兴。</p>
人散了，孙鹏过来，对马铉道：“听说你今日招集人议事，太尉过来，特意见一见。”</p>
马铉神色沮丧，摇头道：“人已经散了。将军，我这个队正，再做下去，只怕是要饿死了。”</p>
孙鹏道：“太尉还待在这里，你过去禀报一番今日事情。”</p>
马铉听杜中宵还在这里，觉得奇怪。随着孙鹏，到了一边的客厅里。进了客厅，见杜中宵一个人坐在那里，微闭双目。一边桌上的盏茶，看起来还没有动过。</p>
上前行了礼，杜中宵睁开眼睛，看着马铉。道：“听说，这两日耶律洪基不肯做活，连带着你也受罚。今夜招集众人议事，结果如何？”</p>
马铉拱手道：“回太尉，我身份又不贵重，说话哪里有人听？”</p>
杜中宵道：“在牢城营里，以前契丹的身份没了用处。你现在是队正，掌管着一百人的杂事。每天他们怎么做活，都是要由分派。哪些人在一起，哪些人要分开，也都是由你说了算。怎么没人听？”</p>
马铉道：“太尉说笑。我这队里，有以前的皇帝，有以前的大王，还有各种王公，哪个会听我说的话？队正又如何？我说什么，只要他们哪一个说句话，就当作没有了。”</p>
杜中宵道：“今日我来，就是听一听，你们如何议事。还有一件事，就是告诉你，牢城营里，朝廷指定的身份才算事。你是队正，每日间吩咐众人，哪个不听，可以报给孙将军，自然有处置。”</p>
马铉沉默了一会，才拱手道：“太尉，你饶了我。我是战俘，终归是契丹臣子，岂能够不听以前皇帝的话？此是不忠。不忠之人，哪个会看得起我？”</p>
杜中宵道：“可你也是个汉人。汉人做契丹的臣子，又有多少人瞧得起你？”</p>
马铉一时间无话可说。过了好一会，才道：“那是以前的事，幽州是被割给契丹，又不是我们卖国求荣。现在幽州重归中原，一切当然再重新算。”</p>
杜中宵看着马铉，缓缓道：“你知道幽州已归中原就好。现在你不去做队正的事务，无非是因为契丹还在，还想着说不一定有一天能重回那里。我告诉你，不可能了。”</p>
马铉道：“契丹大国，纵然一时败了，终究有再起时候。”</p>
杜中宵道：“再起？不会给契丹人那个机会了。朝廷已经围了奉圣州，正在聚集兵马，将要进攻中京道。中京道一下，契丹还剩下多少地方？东京道不必说，朝廷不占，女真人也自己反了。上京道一旦没有了中京道，那些蕃人还会恭顺？契丹没有机会再起了。”</p>
马铉看着杜中宵，道：“太尉来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p>
杜中宵道：“让你们进牢城营，好好做活，为的就是学会一技之长。将来做了普通百姓，不会饿死自己。灭掉契丹之后，你们这些契丹的官员将领，就都是普通百姓。现在牢城营里，要忘掉以前身份，安安心心做事情。我来告诉你的，就是你要先学会做个队正。”</p>
第134章 献城</p>
站在田埂上，看着四周花红柳绿，杜中宵只觉得身心舒泰。这个时候，自己真想放个假，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惜日子过得很快，到万胜傎来已经五天，后天就该回去了。</p>
幽州一战的将领基本赏赐结束，接下来就是官职变迁的大戏。离开这些日子，朝中皇帝和大臣们应该有了大致意向，自己回朝去听候吩咐就是。</p>
杜中宵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主动申请外调，好好休息一两年？后来再想，自己作为幽州一战的主帅，主动申请去地方，只怕会让人多想，还是听朝廷安排吧。</p>
正在这时，崔向赶来，拱手道：“太尉，有人从京城来，正等在衙门里。李璋太尉与其同行。”</p>
杜中宵听了一愣，急忙问道：“来的是什么人？”</p>
崔向摇头：“李太尉没说，小的如何敢问。”</p>
“也是。”杜中宵点了点头。“我这便回去。这几日牢城营里，你多看着一点。特别是马铉那一队里，有耶律洪基在，只怕后边还有许多事情，一切多上心。”崔向拱手称是。</p>
杜中宵回到衙门，进了客厅，就见李璋和一个中年汉子坐在那里。两人低头喝茶，也不说话。杜中宵进来，李璋急忙起身行礼。那汉子跟着起来，极是客气各自落座，杜中宵对李璋道：“太尉突然来万胜镇，有什么急事？”</p>
李璋道：“太尉，这里说话可还隐秘？此次来，下官有要事！隔墙有耳，不可被人听了去。”</p>
杜中宵听了，对一边的士卒道：“你们几人到房外去，没有吩咐，不得进来。”</p>
几个士卒出去，杜中宵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有话尽可以说。”</p>
李璋指着身边的人道：“这一位马镝，是契丹泽州守将。京城里见过圣上、宰相、太尉，圣上特意吩咐，到这里来，听听太尉如何说。”</p>
杜中宵看着马镝，道：“听你名字，也是马家的人么？跟牢城营里的马铉，不知——”</p>
马镝拱手：“回太尉，马铉是下官家兄。他随在耶律洪基身边，下官在泽州。”</p>
杜中宵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马铉现在牢城营里做队正，管着耶律洪基，可不太好。”</p>
马镝忙道：“太尉，不知如何不好？家兄一直驻守地方，其实并没有上过战阵。”</p>
杜中宵笑道：“耶律洪基一直不肯做事，他是队正，受了牵连，三天都没有吃饱肚子了。不过没有大事，你尽管放心好了。牢城营里做事，知道他们身份，安排的活计并不重。”</p>
马镝放下心来，向杜中宵道谢。来此之前，马镝就已经听说了牢城营的事情，并不太担心。</p>
杜中宵道：“不知你南来，要做什么事情？既然圣上特意让你来这里见我，想来不只是献泽州城那么简单。奉圣州很快就下，一座泽州，对于朝廷不是什么要地。”</p>
马镝道：“太尉说的是，只是献泽州，下官怎么敢来？此次南下，有北安州、泽州、榆州和建州一起献城。宋军破奉圣州后，可以直达中京大定府城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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