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几秒钟,冷清的书店竟似温度攀升，燥热从心底蔓延上脸颊，安苳晶亮眼眸里的坦诚一览无余,岑溪却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狼狈。()?()</p>
她咬了咬唇，有点气恼，倏然偏开脸，低头继续计算,数字却不听她的话,乱糟糟地摊在纸面上，根本不进大脑。()?()</p>
她身姿挺直，侧脸重归严肃，安苳却看到她撩起的发丝间,晶莹洁白的耳垂又笼上了微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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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苳看了好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岑溪怎么又害羞了呢？()?()</p>
好可爱啊。</p>
她被这抹红色逗得心软软的,真想离岑溪更近一点，但岑溪看上去算得很认真，她也只好按捺住冲动，拿起一颗巧克力，尽可能小声地剥开，放进嘴里。</p>
甜蜜滑腻的口感在口腔里荡开。</p>
这种巧克力是安苳学生时代很喜欢，却轻易吃不到的。</p>
其实是很便宜的一种巧克力，后来她做了生意，也了解到了这种巧克力的成本有多低廉,但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自己对它的执念,总是忍不住买。</p>
在她眼里,这曾是最好吃的东西。</p>
她窸窸窣窣地吃着巧克力,岑溪眼角余光也不时瞥到她玩弄糖纸的手，惹得岑溪越发心浮气躁起来，干脆放下了笔。</p>
“算好了吗？”安苳立刻笑眯眯地问道。</p>
“没有。”岑溪板着脸。</p>
还不是因为安苳过来打扰她。</p>
“岑溪……”安苳凑过来，好奇地看着纸面，“你在算什么？”</p>
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包围过道：“在算怎么用最少的成本，赚到最多的钱。”</p>
她不愿意做岑正平的血包，帮忙做这件事，也不过是为了保住陈慧那点可怜的退休金，但她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她开始做一件事，就不会有敷衍的成分，她一定要做到最好。</p>
只是，现在可用成本这么苛刻，整个大环境下书店市场又在持续萎缩，她要怎么用最少的钱，做最好的事？</p>
几种方案算下来，都觉得有些冒险。这里不是京城，而是白石镇，她要卖的也不是国际大牌，而是平平无奇谁家都有的书。</p>
“用最少的成本……赚到最多的钱？”安苳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看着手中晶亮的糖纸，若有所思。</p>
听到安苳重复自己的话，还一脸思索，岑溪不禁有些羞恼——怎么，安苳在嘲笑她？</p>
她知道，安苳现在很有钱。</p>
安苳却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不快，看着手里的糖纸，突然笑了一声：“岑溪，这家巧克力厂是沈城的，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竟然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到现在还有人买。”</p>
岑溪皱眉看向她。</p>
她也看向岑溪，弯着眼眸说道：“岑溪，这个巧克力成本很低，算是你说的那样，用最少的成本，赚了很多钱。虽然现在的孩子要什么零食有什么零食，可家长还是会买这个，逢年过节没有这个，总觉得缺点什么。”</p>
她停顿了一下，浓黑眼睫低垂，声音低了下去，“我也是，每次都</p>
会买。”</p>
岑溪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个?()_[(．)]???@?@??()?()，</p>
但仔细看她手中的糖纸()?()，</p>
确实有点眼熟()?()，</p>
算是白石镇人很喜欢买的一个经典品牌()?()，</p>
似乎每年过年，陈慧也会应景地买一些，小姨来家里，也偶尔会带一盒这家的糖。</p>
岑溪没说话，但安苳知道她在听自己说话，笑了笑继续说道：“岑溪，你记得吗？高一的时候，你还在宿舍里分过这个巧克力。”</p>
岑溪蹙眉：“我？”</p>
怎么可能呢？她完全不记得。</p>
她不怎么喜欢吃甜食，更不喜欢这种放进嘴里半天都化不开的假巧克力，怎么可能带到学校去。</p>
“嗯。”安苳点头，温声说道，“你可能忘了。”</p>
当时还是高一上半学期，岑溪还在宿舍里住。</p>
有一次放假回学校，来得最早的安苳坐了两个小时大巴，有点累了，回到宿舍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她枕边就放了一大把这种包装晶莹剔透的巧克力。</p>
当时，这对于城里孩子却很难得，就算是过年，也很难吃到。</p>
当时安秀英的病仍然很严重，做不了农活儿，只能把田地承包出去给别人种，家里只靠着那那点可怜的承包费以及安秀英养的几十只鸡鸭生活。</p>
安苳在学校也是能省则省，有时候一周都用不上二十块钱。</p>
中午等车时为了省钱，她只吃了一个面包，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p>
她坐起来看着那堆糖，揉了揉眼睛，咽了下口水，然后探头出去问道：“谁给我的糖？”</p>
对面下铺的舍友坐在床上晃着腿，举起手里的巧克力对她晃了晃，笑道：“岑溪给的。”</p>
安苳探头往下看，岑溪却不在。</p>
对面的舍友说道：“她去操场背单词了。”</p>
安苳“哦”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对面舍友，以及斜对面舍友的床上，都放着一把巧克力，但是，她们的巧克力，都没有自己的多。</p>
她这里几乎是二倍那么多。</p>
岑溪给了她最多的巧克力。</p>
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狂跳了起来。</p>
其实她和岑溪没说过几句话，甚至那不久之后，她便看到了岑溪在擦她踩过的床边，但是，这些巧克力，也同样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p>
当时，她就想和岑溪做朋友。</p>
可惜……她后来好像一直在得罪岑溪。</p>
也正是因为她心存幻想，后来被岑溪讨厌时，她才会那么在意、委屈、伤心。</p>
见岑溪想不起那件事，只是把话题拉回了巧克力：“嗯……我是觉得，这种巧克力虽然质量不好，但买它的人还是很多，嗯，重要的不是它的质量，而是它的……它的那个……”</p>
“意义，对吗？”岑溪接话。</p>
“嗯嗯，对。”安苳不好意思地抿唇，“就是意义。”</p>
虽然安苳的表述颠三倒四，但岑溪还是提炼出了她想表达的逻辑——想用最少的成本，赚最多的钱，商品意义的打造很重要，卖一本算</p>
一本是不行的。</p>
仔细想来，安苳的这个看法和她在沈城做海报的灵感，竟然如出一辙。</p>
只是，她是从教科书和百万级别项目中学到的，而安苳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p>
孩子……巧克力……意义……书店……</p>
岑溪支着下颌，思考了几分钟，在纸上随意写着，最后写了两个字：童书。</p>
她不必花大价钱翻修书店，再好看坚固的书架和墙壁也没意义，书店的意义早就不是单纯买书了。</p>
应该建立一个单独的童书区，可供家长带孩子坐下来试读，目前小城镇学前教育并不发达，家长带孩子出来也没地方可去，设置童书区会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方向。</p>
同理，旁边学校的学生来书店，真的只是为了买教辅用书吗？书店是学生时代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岑正平这家书店传递出来的观念实在陈腐，好像学生只能买教辅用书，根本不配有自己这个年纪的阅读需求一样。</p>
新增单独的青少年区，进一些最近流行的著作、杂志、文创周边，增设试读位置，也是一个靠谱的方向。</p>
这样算下来，根本花不了太多钱，书店不用进行大范围翻修，只要调整一下格局、加一些软装就行了。</p>
她写写算算，整理出了一个大概的支出，然后扬起下巴，拿给安苳看：“算好了。()?()”</p>
安苳靠近过来，看得很认真，随即指了指“灯具()?()”</p>
那一部分：“这个，花不了那么多。我帮你问问看，应该比网上买还便宜。()?()”</p>
岑溪扬起唇角：“好。?()?[(．)]≦?？?？??()?()”</p>
安苳看着她，唇边也忍不住扬起了相同的弧度。</p>
她发现，对外看上去神秘又复杂的岑溪，其实也有简单的一面。好像，只要把一件事做好，岑溪就会很开心。</p>
小嘉推门进来，就看到岑溪和安苳坐在柜台后面，靠得很近，相视而笑，好像她们周围飘满了奇怪的粉红色泡泡。</p>
小嘉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毕竟是上班，来都来了，她也不能再出去啊……</p>
“咳咳……”小嘉啃着猪肉大葱馅儿饼，咳嗽了一声，“姐，安苳姐，你们来得好早啊。”</p>
瞬间奇怪的粉红泡泡就消失了，岑溪移开目光看过来，面色严肃了几分：“严雨嘉，你迟到了。”</p>
小嘉哭丧着脸：“姐，你真要搞考勤制啊？我不就迟了五分钟不到嘛……”</p>
岑溪低头合上笔记本，淡淡说道：“一周的零食没收了。”</p>
小嘉瞳孔地震：“一周？”</p>
安苳见她们要开门了，也站了起来：“小嘉，岑溪，那你们忙吧。”然后又侧头看向岑溪，语气温和，“岑溪，这些糖和巧克力放这了，你记得拿几个放包里。”</p>
“嗯。”岑溪矜持地应了一声，“拜拜。”</p>
安苳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又踌躇了下：“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然后又补充一句，“那个灯具的事情……大小你要提前告诉我。”</p>
岑溪想了想：“好。”</p>
安苳笑了：“那，晚上见。”</p>
岑溪：</p>
“嗯。”</p>
接下来的时间，她确认了一下灯具尺寸，记录完毕才发现，现在也不过两点多，安苳还在零食店里没走。</p>
她完全可以现在就把灯具尺寸给安苳送过去，晚饭其实没必要一起吃。</p>
这么想着，岑溪便拿起笔记本，抄着口袋走出了柜台。刚出门，她便看到安苳半蹲在零食店门口，和店员一起整理纸箱和坏掉的货架。</p>
安苳穿了件贴身的浅蓝色长袖t恤，袖口卷到小臂上面，绑在脑后的半长发有些松了，几缕发丝在耳边飘着。</p>
岑溪不自觉停住了脚步，稍有犹豫。</p>
安苳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把乱掉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笑着冲她挥了挥手。</p>
岑溪站在原地，隔了几秒钟才抬起手，幅度很小地回应了一下，然后转身回了书店，把笔记本扔进了抽屉里。</p>
算了，不过是一顿饭而已。</p>
作者有话要说</p>
岑溪：（冷冷）一顿饭而已。</p>
岑溪：（冷冷）两顿饭而已。</p>
岑溪：（冷冷）抱一下而已。</p>
……</p>
祝大家放假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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