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一过,大一的新生们都开始忙起来。</p>
楼小乔他们也不例外，同一届的新生有人开玩笑说走出高考这个火坑，又来到下一个火坑。</p>
但其实比高考前还是好很多的,至少周末两天能安排下自己的事。</p>
这个时候，菊子家的网吧生意淡了下来,白天基本上没学生来网吧玩。</p>
菊子家不得不改变策略，把上下午上课的时段，改成低峰时段，这个时候上网一小时一块钱，这到间接的吸引了不少人来这边玩，不过都不是大学生，而是村里一些年轻无所事事的人,这样一搞,倒把这一代的人气彻底带起来了,就算是只有三十台机子，有人上网也有人在后头看着,这年头网吧也是稀罕物,跟前几年游戏厅的热度差不多。</p>
菊子赚的盆满钵满,生意竟然比她预期的要好。</p>
而且网吧现在属于没竞争的产业，暂时这一片也就只有这三十台电脑，县城上网除了晚上包夜，白天可没什么低峰价格。</p>
张玉娇的餐馆，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月□□准备，总算是在国庆节过后正式开了张。</p>
规模搞的不是很大,就打算做个家常菜馆,不过里面有个小包间,可以接一桌两桌的小型聚会,如果要包场子也可以，这些要提前预定，餐馆开业前，王盛还去学校发了一阵传单，搞了个活动，等到开业那天，来的人果然不少。</p>
大概十一点半开始，陆续有班级开始下课，就有人从学校外面出来。</p>
有些是习惯性在这条街找吃的，从开学以后，来这里摆摊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些做小吃食的流动摊子，就比如凉皮凉面炸鸡柳凉菜这些，这种偶尔吃个一顿两顿也还行，但要是顿顿吃，大部分南方人还是更喜欢米饭多些，这些东西也只能做个换口味的而已。</p>
所以张玉娇家的家常菜馆，在这些小摊子里面就特别显眼。</p>
她宣传的早，不少人其实都知道了，本来期望值不是很高，还是被香味所吸引了。</p>
价格且不说，味道就很吸引人，毕竟是大火现炒出来的，空气里都带着家常菜的香味，有些人是从进这个学校开始，就没什么吃过几顿好点的家常菜，毕竟这里不像省城那么方便觅食，于是炒菜馆在一堆餐饮店里面就格外显眼一些。</p>
张玉娇笑着迎客，王盛就负责打杂，上菜打扫一应事情都是他来做，刚开始两口子还能照应的过来，但十二点一到，学校放学的大部分一出来，客人也越来越多。</p>
“王盛，葱花没有了，切一点出来。”生意不好也愁，生意好了也发愁，看着走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张玉娇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该多准备一些菜的，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啊。</p>
她家店里倒是坐的下，客厅摆不下了还能往包厢挪，包厢坐不下了，外面还能摆露天的桌子，客人们吃饭坐着的是小凳子，这种塑料凳子，当初她买的时候一口气买了五六十个，就算来的人坐满了也能坐的下。</p>
问题是她没有准备这么多菜。</p>
原本以为最多也就二三十个客人，一顿饭能接待这么多人，她都要笑醒了，可今天忙的她连记人数都来不及，刚开始她是记着的，可到了三十个往后，她就懒得记了，后面到底来了多少？</p>
有五十个吗？</p>
应该还不止吧！</p>
远远超出自己接待能力的客人，让两夫妻也慌了手脚，王盛刚开始还是有章法的，毕竟他以前也跟张玉娇打杂搞了那么久了，除了做饭其他的活儿他也都能干了，可到了后来又要他收桌子，又要他扫地，厨房外面又堆了一堆的盘子没人洗，张玉娇在外头挥舞着锅铲，时不时的要叫上一声——</p>
“王盛，菜没了，帮我切点藕。”</p>
“王盛，盘子呢，我这里盘子也没了。”</p>
还有客人在喊：“老板，怎么没人擦桌子呢，这桌子也太脏了，算了抹布在哪里，我自己来擦吧。”</p>
菜当时是按照五十人份准备的，因为是中午，还算了晚上的一起切了，但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准备的菜还是不太够，王盛也忙的脚不沾地，除了端菜上菜，他还要搞卫生，就算今天赚了不少钱，他也忙的很想发火。</p>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的门被推开了。</p>
是王盛先感觉到了，他正在擦桌子，手里的抹布被人一把拿走。</p>
王盛吃惊的看向：“你去洗盘子吧，这里有我。”</p>
她不知道多久没出来了，自从侄子死了以后，连闹腾都不曾闹腾了，人也跟被人抽走了魂一样，儿子给她送饭她就吃，不给饿着也行，孩子哭闹她也从来不管，哪怕是家里盖房子这么大的事，两口子又要挣钱又要忙着家里，她也从没有从房里出来过。</p>
张玉娇对这个婆婆也不做什么指望了，哪怕心里再为难，她觉得一天供两顿饭是供的起的。</p>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大娘会出来。</p>
王盛吃惊的看着他娘：“您怎么出来了？”</p>
沈大娘毕竟老了，动作也没有年轻人那样利索，弯腰擦桌子的动作有些迟缓，一只手擦着桌子，一只手拿着垃圾桶，擦完了一个又换去另外一个，王盛见母亲的动起来跟以前一样，在她的催促下，搬着大盆去门口洗碗去了。</p>
张玉娇也没有注意到后头多了个人，只觉得事情顺了很多，王盛很快的洗好盘子，摆在张玉娇顺手的地方，就开始切菜备菜，店里经常炒的那几个菜都是固定的，并不算很难准备，三人一直忙到差不多一点钟，人渐渐少了起来，张玉娇这才喘上了一口气。</p>
经验不足，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p>
“王盛，晚上多备点菜吧，我看看像豆干豆皮这种能放的，家里冰箱可以多存一些，肉丝也可以多切出来些，今天中午到后面都不够了，要是没卖完，干脆晚上自己吃了。”张玉娇拿出几个鸡蛋出来，准备中午做个西红柿鸡蛋汤。</p>
他们家人本来是要十二点半吃饭的，结果一口气忙到了这个点，幸好十一点多的时候，王盛见情况不对，又插了一锅白米饭，不然卖到后面连米饭都不够了。</p>
幸好插了这一锅米饭，不然全家人连剩下的饭都没得吃。</p>
张玉娇一转身，就看见正在帮忙拖地的婆婆。</p>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见到沈大娘了，两人互相看对方厌烦，沈大娘也不爱出门，不出门的日子，连送饭都是王盛送进去给她吃，张玉娇端着一盆西红柿鸡蛋汤，走到桌前放下，哑着嗓子跟沈大娘说：“妈，吃饭了。”</p>
沈大娘点点头：“等我把这里扫完，你去把月月抱出来。”</p>
月月是小女儿，现在人多，孩子们也不敢放到外面散养，大人们忙的时候，就把她放在屋里，给她垫了个草垫子，放了些玩具，这孩子能坐在上面玩很久，要是困了累了，自己爬床上去睡觉。</p>
张玉娇这才想起女儿还在屋里，赶紧跑进去，推门进去见女儿还在拼积木。</p>
“月月，要尿尿吗？”</p>
月月已经快三岁了，现在讲话很利索。</p>
“奶奶带我去尿过了。”月月很懂事，知道爸妈在忙的情况下，自己会乖乖玩，她手里举着个芭比娃娃：“妈妈，你看，我给芭比娃娃做衣服了。”</p>
刚才月月想自己出去尿尿，打开房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沈大娘。</p>
沈大娘没说什么，牵着月月去尿完，再带她去房间。</p>
张玉娇让月月把鞋子穿好，就把人带了出来吃饭。</p>
中午来不及，就用剩下的材料炒了个炒菜，荤素都有，再打了个西红柿鸡蛋汤，份量比较大，四个人吃也够了，月月一来，就坐在桌子前看着吃的，高兴的“哇”了一声，今天的菜份量很大哦，人也很齐全哦，要是姐姐放学回来了就好了。</p>
月月“哇”起来的样子，有些可爱。</p>
张玉娇也坐了下来，今天她最辛苦，这种天气累的满头是汗，中午的账她没算过，也没空算。</p>
吃完午饭她要去睡个午觉，晚餐五点钟要开始了，她得休息好。</p>
吃完中午饭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下午四点要去接孩子。</p>
沈大娘说：“早上我休息好了，待会儿我把家里收拾收拾，王盛你洗碗切菜煮饭，等下午我去接琴琴。”</p>
琴琴是在白云村上学，离这里不太远，骑自行车接送就可以了。</p>
王盛一愣，顿时有些鼻酸，自从他表弟过世以后，也不知道多久了，沈大娘都不肯出房门。</p>
现在她突然说要干活，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能适应。</p>
倒是张玉娇先反应过来，夹了一筷子肉给沈大娘：“还不快点应下，谢谢妈。”</p>
王盛忙点点头，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四人吃完了饭，张玉娇也帮着收拾了一会儿，又把晚上要准备的食材翻出来，交代好王健，就去休息了，她一觉睡到四点就开始上班，那个时候沈大娘也带着月月出门接大孙女去了。</p>
醒月月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好，带着出去玩一会儿，接完琴琴就回来。”</p>
婆婆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这么多，张玉娇还是不是很放心，下午干活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p>
平常五点左右，琴琴就回来了，但今天等到过了五点，琴琴还没回来。</p>
张玉娇忍不住问：“你妈不会乱跑吧。”</p>
王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下说：“要是六点没回，我就出去找找，她说了带月月出去玩一会儿的。”</p>
原话是说月月太可怜了，爸妈都在家里忙，不像以前琴琴那样可以散养，这话不敢给张玉娇听到了，怕她想多了会不舒服，王盛说：“先忙吧，来客人了。”</p>
晚餐的客人来的没有中午那么密集，刚开始零零散散的几个，到六点左右客人多起来，但没过多久，客人也就少了，一忙起来张玉娇就忘记时间，等看到婆婆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来，她才想起这件事，再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六点半了。</p>
两个小丫头被带着出去溜了一圈，都非常高兴，举着手里的糖葫芦说：“奶奶给我们买了吃的。”</p>
沈大娘脸上虽然也没什么表情，但比以前有人气多了，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总是骂骂咧咧的。</p>
张玉娇一怔，笑着夸了两个女儿一嘴，随后问：“妈，你看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吵。”</p>
沈大娘以前总怕人家说她是杀人犯，但今天走出去了，看到老邻居们，大家都没提起她侄子的事，后来她发现她家那点事，别人压根没放在心里，现在村里人都在讨论谁家谁家赚了钱，谁还记得以前的沈大娘干过什么事。</p>
那以前她总担心别人看不起她，到底是为了什么。</p>
真的走出去以后，发现别人其实很渺小，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日子，谁还会把多余的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呢？</p>
周末楼小乔带着两个孩子去爷爷奶奶那里玩。</p>
还没进门，亭亭就兴奋的说：“我给咪咪带了礼物。”</p>
咪咪是刘菊花新养的猫，特别可爱的狮子猫，据说是人从北方带回来的，两只眼的眼睛不一样，颜色也是雪白雪白的，大尾巴上面的毛很蓬松，像个鸡毛掸子。</p>
这年头宠物猫还没有那么普及，像这种颜值的猫，已经是仙女猫一样的颜值了，家里头三个孩子，尤其是亭亭，特别喜欢这只小咪。</p>
小咪也喜欢亭亭，但不喜欢两个哥哥，尤其是比较淘气一些的小锦，每次他只要路过咪咪的面前，咪咪都会伸出肉垫挠他一下，表达自己对他的不喜欢。</p>
但小锦毫不介意，依旧会抱着小咪一顿亲：“我最喜欢我们家的咪咪了呀。”</p>
咪咪很不爽，但也不会伸出爪子挠小主人。</p>
自从孙子们搬走了以后，刘菊花的晚年生活就没以前那么忙碌，也没有以前那么有趣了，这只猫陪着她度过最无聊的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越过三个孩子，成为家里最受宠的小朋友。</p>
“奶奶，我们来啦。”推开门，三个孩子齐齐的喊了一声。</p>
小咪总是很警惕，听到了动静就跑到门口，先是扑到了三个孩子面前，前爪着地，屁股翘起，只有摇来摇去的大尾巴告诉大家，她其实很高兴。</p>
见到几个孩子进来，小咪又迅速的往屋里跑，假装出来狩猎的动作。</p>
小孩儿们就欢呼起来，高兴的追着小咪跑。</p>
或许因为这边的人来往比较多，这只猫对人类并没有那么敏感，这边的住户也不会总关着家里的门，这只猫呈现半散养的状态，下面的单元门是关着的她是出不去，但楼道里面是她的天下。</p>
刘菊花从厨房里出：“坐着看电视去吧，这会儿在重播还珠格格。”</p>
现在湖南台在放，晚上放了白天可以重播，孩子们都很喜欢看，尤其是亭亭，一听说这个时候在重播，赶紧坐在沙发前，连小猫过来蹭她，都不会搭理了。</p>
她还喜欢买小燕子的贴纸，自己有个本子，花花绿绿的贴满了一个小本本。</p>
楼小乔让孩子们坐下，去厨房帮忙，又被刘菊花赶了出来，让她坐着看电视就好。</p>
每次到婆婆家才是最放松的时候。</p>
晚上在婆婆这里蹭了一顿饭，把孩子们丢到了老人这里，楼小乔毫无心理负担的回城里去了。</p>
她高考完以后，孩子们的作息又变了变，平常跟父母住在一起，在城里住，等到周末再来爷爷奶奶这里玩，他们以前在这里住过一年，在这里有不少的好朋友，现在还在一起玩呢，周末两个大人也想放松一下。</p>
楼小乔没以前那么忙了，但齐老师的资料现在还在卖，尤其是今年她上了大一以后，又多了几个省的分销。</p>
学习上的事情少了，但工作上的事情又多了。</p>
周末她跑了一趟印刷厂，刚好碰到了杜娟：“哎，跟你说件事情。”</p>
每次见面，杜娟就是这句话。</p>
楼小乔：“什么？”</p>
杜娟拉下脸说：“咱们的资料，出盗版了。”</p>
下半年开始，这一套资料就卖的很好，印刷厂长期留了两条生产线出来，专门为了配合这个生产，还做了全厂动员的工作，一直到十月份，订购都是呈上升状态，上半年的二十五万册卖出去以后，下半年又定走了三十万册，结果到了十月份以后，上门来订购的是越来越少了。</p>
起初杜娟没怎么在意，还以为跟上半年一样出现了瓶颈，书店一次性上太多货，就会这个样子。</p>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这还是因为有个版本印错了，有个老师发现不对劲，打电话上他们厂里来问，杜鹃一去查看，才发现那个版本有一个版面都印错了。</p>
盗版不光冠着齐老师的名字在卖，还很嚣张的在书上面印了他们厂的联系方式，简直是一毛一样。</p>
钱是让那些人赚走了，售后却找他们厂。</p>
杜娟不仅生气市面上出现了盗版，还很生气那个老师咄咄逼人的架势，不管她怎么解释，对方就是认定了他们厂推卸责任，还号称要把这件事情报到媒体上，给他们一个“教训”看看。</p>
这个人又较真，又很固执，还真的拖来了“媒体”朋友来写采访，结果小作文写出来，小规模的震撼了一下，然后杜鹃就寻着这个老师买书的书店仔细去查，这一查就查出端倪来了，这个书店以前是找他们定过货，但这一批确实不是找他们定的。</p>
刚开始杜娟还有些生气，以为出版社自己找了渠道印刷，结果打电话给编辑一问，才知道对方压根不知道这事，于是她这才留意起来，这册书的纸张比他们厂的纸张要差很多，也轻很多，光纸这一项，就能省去不少成本，那到渠道商的成本也就低了很多。</p>
至于学生，刚开始他们也是在意的，不过对于学生来说，他们要学的是知识，辅导材料跟别的书籍又不一样，这种东西他们也不会拿去收藏，属于一次性用品，质量好质量差对他们影响不是很大。</p>
要不是这个老师捅出来，杜鹃还不知道这件事。</p>
“这事儿不是你授权别的渠道印刷的吧？”杜娟问。</p>
“怎么会，我都独家授权给你们了。”</p>
而且当初为了降低成本，也是跟造纸厂谈判了很久，最后定下来的纸张已经是性价比比较高的了，再差的话，就会差的有些离谱了，作为一个正版书，得有自己的节操好吧。</p>
杜娟听到这个消息，也就松了一口气，领着楼小乔往办公室里头走：“我还以为是你又找了什么地方印刷的呢，既然不是你，也不是出版社，那就是盗版了，至于那个老师那边，我再看看吧。”</p>
对方的反应也有问题，杜娟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而且把正版的参考资料都带过去给她看了，对方就是一副“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听你解释”的样子，非常的不讲道理，起初杜娟还只是以为这个老师比较难缠，后面她觉察出不对劲来。</p>
对方这么娴熟的操作手法，明显就是针对他们印刷厂。</p>
于是杜娟找人查了一下，这个人是新都一中的数学老师，他手里也有一本参考资料想出版，但他找遍了出版社，对方都婉拒了他，最后绕了一圈，齐老师的资料就出事了。</p>
“那个报纸报道之前，我也跟人沟通过了，但对方是那种小报社，压根不怕人告。”杜娟喝了一口菊花茶，狠狠的压了一下火气，继续说：“我看他后续还有招呢，是想踩着咱们往上面爬。”</p>
今年县城又倒闭了几家国企，以前跟杜娟他们有合作的包装厂都倒闭了，厂里也越发感觉到危机，本来今年有了这一套资料，把这几年的亏损情况完全给扭转了过来，厂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让这样两件事情一闹腾，搞的厂里的销售又受到了影响，而且对方现在这样重拳出击，即便是后面恢复了厂里的名誉，都不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p>
楼小乔就知道杜娟来找她是因为什么了。</p>
侧面找她打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找她商量应对的办法。</p>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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