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不出声，闭上了双眼，不知他是死是活。</p>
“小石头，你没事吧？”</p>
“爸，放心吧，我能坚持。”</p>
“好的，你只管跟着老爸走，照顾好你自己就行。”</p>
方永智说完，把伊万背在身上，背着他向前走了两百米，又走了两百米……</p>
走了一会儿，方永智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伊万毕竟是个大人，背在身上真的太重了。方永智把伊万卸下来，放在地上。他自己靠在一棵大树上发呆。方永智双腿发抖，打着冷颤，双手冷得直哆嗦。夜，黑黑的，没有月亮，只有一对星星一眨一眨地泛着白光，显得更加冷峻。</p>
方永智久久凝视着地上的伊万。</p>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p>
伊万突然哭着说道。</p>
“你在说什么！”</p>
方永智脸一沉，不由分说，再一次把伊万背在身上，沿着公路向前走去。</p>
伊万趴在方永智的身上，两眼紧闭，一言不发，好像失去了知觉。</p>
“爸，反正他也活不了，不如我们放弃他吧？”</p>
“小石头，你说什么呢，给我住嘴！”</p>
方永智恼怒了，他语调尖刻而犀利，这是他第一次对小石头暴怒。一旁的小石头吓得赶紧闭嘴，不出声。</p>
是的，也许小石头说得对，反正他也会死的，前面还有十公里，不，还有几公里就是雅库茨克了，没有伊万的牵绊，我们也许会生存下来。这样下去，三个人是没法一起活命的。</p>
不，不，绝对不行！黑夜终将过去，公路上会有汽车驶来的。只要我们不睡觉，别睡着，我们就有希望。</p>
方永智和小石头走一阵歇一阵，伊万就像一个死人，趴在方永智的后背上没有一点动静。</p>
走啊，走啊，走了一程又一程……</p>
向前走，向前走，方永智只有一个念头。方永智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会儿，他身上全是汗，汗水湿透了衣服，结成一层薄薄的冰茬，然后又被刚冒出的热汗融化掉。汗出了又没，没了又出；冰化了又冻，冻了又化，就像大自然的四季更替。</p>
现在方永智已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和腿，他全身麻木了。他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从河里逃到岸上后，他就开始迷路，可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他大脑里在想着别的：</p>
春天什么时候到来，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感兴趣的，什么时候天气会变得暖和些，什么时候会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p>
他幻想着小石头长大，然后在某一天，他会离开小石头，开始他自己的人生，他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希望那儿是个世外桃源，没有喧嚣，没有争斗，人们和睦相处，邻里互相走动，而不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p>
方永智背着伊万向前走，然后他失去了知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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