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卫生间的灯,我简单地做了洗漱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裤,套上针织衫,便准备回房间去了。经过中间过道的时候,我听见楼下的水声不停,但不是冲澡发出的水声。
我走去楼梯口问道:“卫生间的龙头忘关了吗?”
“你睡吧,我在里面洗衣服。”楼下卫生间里传来他的声音。
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拎着包开灯进了房间。房间的布置跟四年前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换了个挂壁式电视机。我插上电视插座,从书桌上拿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屏幕里晃动着熟悉的面孔,播放着熟悉的音乐,是经典韩剧《冬季恋歌》。
我将遥控器放回书桌,发现书桌的玻璃下压着一幅字,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瘦金体字迹展露在我的面前。利水哥什么时候开始练这种字体?他不是一直写楷书和行书的吗?我的心头掠过一丝困惑,从我问他这种字体开始?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是李商隐的《锦瑟》。十多年了,哥仍然最喜欢这首诗。只是《锦瑟》究竟好在哪里呢?除了典故较多,文藻华丽,又有什么意义和可取之处呢?哥可是春风得意的人,为什么偏爱这样的诗?
我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无论从学识、见地到家务、处事,我和他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那个葡萄架下的月夜,我们谈起《古今大战秦俑情》的场景在我脑中零星闪过几个画面,使我的心底掠过一丝凄凉。很快,今夏葡萄架下的半个月亮覆盖了刚才的画面,阿兴轻轻地吻了我的唇,瞬时一股感动和温暖融化了之前的凉意。
原来在我心里,阿兴是“南风过境,春风十里”,利水哥却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时间真的是一把杀猪的刀,而不是一把猪饲料。即便今日陪他去看样板房,陪他过生日,我的心里都不曾泛过多少真心的欢喜。今夜我们聊起许多儿时的记忆,然而那只是回忆,与现实的我们早已是南辕北辙。我们就像熟悉的陌生人,早已不再……
带着些许感伤,我拉开了书桌的抽屉,那本“奔跑的女生”竟然映入了我的眼帘,令我在惊讶之余更多是想要哭泣。因为那是他在我心里“千里冰封”的开始,十七岁的那个冬日。
电视机里《冬季恋歌》正播放地欢,醉酒的惟珍看着摘掉眼镜的李民亨觉得他很像那个人——姜俊尚,她的心底泛起对面前的他的一丝冲动,那一幕泪光闪闪。民亨即便对惟珍有些小欣赏、小动心,但是彩琳的话种下了他对惟珍的偏见。
“这太容易了,郑惟珍。你的故事就这样讲完了吗?”民亨冷漠地站起身来,“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的故事是我听过最无聊的一个。”
惟珍不解地问道:“俊尚啊。”
民亨粗鲁地打断了她:“你够了没有,我说过这很无聊。你该流的眼泪都流完了。喝酒时,时间也抓得非常好。你的初恋故事也讲完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戏要演给我看?”
随后,在两人的对峙中,惟珍扇了民亨一个耳光,羞愧伤心地逃走了。
唯美的背景音乐响起,我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抽离回来,盯向这本“奔跑的女生”,思绪飘得很远。
我想起阿兴书签上的那首《一棵开花的树》,我是一棵树长在他必经的路上,只是还不曾开出娇艳的花朵,却已被他冰冻在冬日。这些年,阿兴这股南风似乎吹化了冰冻,只是我不知道那枝头究竟还有多少绿意尚存。
一直以为它早已在哪个废品收购站里“哭泣”,原来竟是躺在此处逍遥了这四年。我轻轻地将“奔跑的女生”从抽屉里取出,曾经的开裂痕迹由于粘贴的透明胶带的老化而变得更加严重,几乎是整个封面和底面都要与里面的纸张脱离开来。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面: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多少尘封事,如今只付华胥见
两句熟悉的话语,两种熟悉的字迹重又展现在我的面前,只是下面还多了一行英文:n
做你自己,别人都有人做了。我记得这是英国著名作家、艺术家王尔德的名言。而我之所以对王尔德印象颇深的缘故,是因为他曾说过:世界上只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另一种是得到了。与我最喜欢的叔本华名言有异曲同工之妙,生命是一团欲望,得不到时是痛苦,得到了却是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中摇摆。
n我反复看着这句话,心头涌过些许遇见知音的感动。只做我自己,不必在意自己的脑袋是否不够灵光,相貌是否不够出众,双手是否不够灵巧,情商是否不够高超,只因为我的存在就是独一无二。
我打开了台灯,将它放在书桌上,好好翻看着这本对我意义多重的英文笔记本。对它的失而复得,我内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哥没有再对它做别的什么改动,里面依然全部都是我的笔迹,红色、黑色、蓝色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奔跑的女生”。
轻轻合拢笔记本,我觉得整本笔记本的形态就是我人生的一个缩影。有些开裂、有些泛黄、有些残缺,但里面依然色彩斑斓,密密麻麻地书写着对未来的憧憬。我淡淡一笑,是时候回家了,宝贝!
我躺在床上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因为彩琳的再次构陷,民亨和惟珍对彼此的品性再次产生了误会。所以,当民亨发觉喜欢惟珍的时候,以错误的眼光看惟珍,而惟珍也陷在把民亨一半当俊尚,一半当民亨的状态。
为什么不可以选择相奕?难道喜欢和爱的差距有那么大吗?相奕不是十年来一直默默陪在惟珍身边,为什么惟珍从来没有转变过她对相奕的情感?
我这么追问着自己,其实我是觉得相奕就是阿兴,而利水哥就是俊尚。但我却不是惟珍,因为惟珍很确定俊尚喜欢她,但我却并不确定利水哥爱我。
昏昏沉沉地看完这集,我起身关了电视,出门上厕所时,竟然听到楼下的卫生间里依然有水声。天哪,利水哥洗了多少衣服?这么久都没洗完,他家的洗衣机算是摆设。谁要是娶了他还真是幸福。
我叹息着回了房间,关上门,脱掉了针织衫,便钻进被窝美美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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