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骤然站定,冷硬的脚步一停,没等她回答,他拽了她的胳膊,周身散发阴沉气息,神情讽刺而可笑:“你很高兴?”
她愣住,反应过来或许这个家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和她做一家人,心中有些怅惘,她到底是个外人。贺景瑭抓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很重,两人靠近了才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她试图抽回手:“贺二哥若觉得此事欠妥,我明天去和夫人说便是了。”
贺景瑭喝了酒,但酒量不错,先前都是微醺状态,加上心情不错,便看不出什么。可此时,他心中窜起一团无名火,死死抓住她不放:“我觉得欠妥?你倒会推!就这么想做我的好妹妹?”
凌霜华不知说什么好,她不是想攀附权贵的人,不过想有家人关怀,可贺景瑭这样生气,让她心中一凉:“你放手!”
他揽住她的身子,索性将她禁锢在怀里,气息夹杂酒精的气味:“这位矜持的小姐,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宁愿答应我妈,都不愿放下你高贵的姿态!”
凌霜华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顾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你喝醉了!”
“醉?我的酒量可不像你!”贺景瑭冷笑,不知是醉还是气,“我还想着借此给你一个机会,你倒好,是想跟我比谁先沉不住气?!”
她瞪目,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他,简直莫名其妙!
夜色中,月光与灯光交融,照在两人身上。他低头看她,眼中幽潭深不可测:“以退为进,真是高明!”
下一刻,坚实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身,五指伸进柔顺的乌发,他托住她的后脑欺身吻下,急风骤雨般不留任何余地。所有温柔,自持,甚至谦和都荡然无存,愤怒占了上风,他发狠地吻着她!
凌霜华罔知所措,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猛然回神,双手慌乱地推拒。他将她锢得更紧,侵占她的双唇,连她的呼吸都要夺走一般!
她推不动,握了拳不停捶在他胸膛,依旧徒劳,慌极了便也怒了。她不顾仪态胡乱挣扎,指甲抓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也不管了,好不容易终于挣脱,愤然素手一扬,却在挥下时有了瞬间的迟疑。
霎时,她想了许多,想到她在贺家的身份,想到他的琢磨不定,想到凌雪华说很喜欢这里。可她受到侮辱怒极了,长久以来多思多虑的习惯未能阻止她的手势,更何况理亏的不是她!
怎料他反应极快,趁她犹疑那刻抓住纤纤手腕,怒意渐渐褪去,双目泛着黑玉般的光泽,探寻地凝神在她脸上,
尽管月色再薄,灯光再暗,贺景瑭还是惊愕地发现,凌霜华是真的生气了。
他也许分不清欲拒还迎,可他知道何为厌恶。
莹白的面庞因羞愤而泛红,垂顺的青丝早已散乱,她猛地抽回手,愤愤道:“贺二哥请自重!”
他心头一紧,愕然清醒,视线仍停留在她脸上,有些发愣。一个念头闪现心底,她每一次礼貌的微笑和冷静的模样都有了解释,他在今夜之前的暗喜和得意皆成了笑话,原来所有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吗?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他摸了一把,掌心见血。蓦地,他倒情愿自己是醉到神智不清了,总好过清醒面对她,却不知怎么解释方才的唐突。
“霜华”他扶额低语,脑子有些晕乎,“我喝多了”
凌霜华戒备地看着他,温顺的眉眼在此刻竟带了些锐利,“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贺景瑭摇头,倏尔目光一沉,冷静到了极致,“可现在,你不得不知了。”
她肃然拧眉,贺家二少在外的名声总和风流多情分不开,先前他有言语不当她都只当是平日习惯了改不过来,况且贺夫人待她如女儿一样,他又和谭露瑶不清不楚。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心思,她不得不知了。
“霜华携幼妹寄身于此,得贺帅和夫人怜爱,贺二哥对霜华也很好,今夜,只是喝了酒一时糊涂罢了。”清冷的声音,她平静道,“霜华思念亡兄,也一直视贺二哥为兄长。”
军装领子勒得紧,他烦躁地拉扯,不耐烦道:“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以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了?你想把我当兄长,还要问问我肯不肯!”
好言好语说不通了,她觉得他这是在犯浑,不想跟醉酒之人多说,她转身就往回走。
贺景瑭暗恼,跟上去想拦她,目光无意落在远处的洋楼,脚步顿住了。
谭露瑶所在的房间透亮,窗边影子一闪,窗帘已经拉上了,绰约身影掩在帘布后。
等他回神去看凌霜华,花园里早已不见人影。
夜里微凉,他却只觉得发热,心中烦闷,回到大厅时“砰”的一声带上门,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已经上楼去了。
桐香听到关门声赶到,她以为贺景瑭歇下了,正端了栗子蛋糕犹豫该不该送上去,这时见他在楼下,似乎心情不好,怯怯地把蛋糕递过去,说是今天下午夫人太太小姐们高兴地聊天吃点心,仍不忘给他留了一块。
想到凌霜华在花园里高兴的模样,他脸色更沉,挥手就掀了盘子,惊得桐香一抖,什么都不敢说。
楼梯处传来声响,六姨太追着不睡觉到处跑的贺景霖下楼来,正在骂儿子不听话,见贺景瑭也在,想叫他帮忙教训。然而,地上的碎盘子和蛋糕让她一愣,再看贺景瑭,不禁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了?”她把儿子交给赶来的周妈,骂桐香:“蛋糕都端不稳,贺家是没给你饭吃吗!”
桐香可怜兮兮地张张嘴,不敢说话,赶紧勤快地收拾地上。
六姨太是机灵人,一看桐香委屈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头,贺景瑭又面色阴沉,她更奇怪了。
乍然,她惊呼:“呀!景瑭,你脖子怎么了!”
军装领口松散开,里面的白衬衫领子染了血,脖子上一道道血痕,她着急地让下人去取药箱。贺景瑭摆手:“不用了,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心上,六姨娘,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罢,不管六姨太劝说就上楼了。
六姨太猜到那是指甲印,以为他在外留下风流债被女人挠了,回来朝下人发脾气,又不想让贺夫人知道自己受伤,所以赶快回房。
她察觉到贺景瑭还喝了酒,看了眼地上的蛋糕,不好多说什么,谭露瑶还住在家里,这事总不能搞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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