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只是嗯。</p>
李遗撇撇嘴，刮了一下一只傻傻看着二人的幼童的鼻子，想起一事来：“我想带这孩子去看看医师，这不说话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p>
梁泊还是嗯。</p>
李遗有些气，踢了一脚梁泊，谁知梁泊顺势躺下：“反正也不让我出门，跟我说那么多干嘛。”</p>
李遗对梁泊的闷气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这种压力如山压在头顶的时刻，李遗也懒得多说那么多。</p>
梁泊在身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李阿牛，你是不是觉得我出门就会给你惹祸？”</p>
正在给幼童收拾衣服的李遗毫不犹豫答道：“我只觉得，有你梁泊在身边，这一路上走得很安心。”</p>
梁泊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走了。</p>
李遗笑着摇摇头再次出门去了。</p>
见他毫无顾忌地进进出出的旅店老板实在害怕他真的是巡城卫士正在抓捕的人，更怕他真的被发现，见他这么大咧咧好似无事人的模样，自己又不敢上前去招惹他。</p>
旅店老板干脆装作忙碌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p>
李遗走出旅馆，迎面与一队骑兵迎面撞上，他连忙抱着孩童躲在路边，所幸这队骑兵只是在街道中慢慢走过，没有找人的意思。</p>
李遗暗自松了口气，怀里的幼童则是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红艳艳的果子裹着金灿灿的糖浆，充斥着诱人的光泽。</p>
幼童忍不住咂摸起嘴巴来，察觉到的李遗摸出铜板买给他一串。</p>
幼童迫不及待地张嘴咬下一颗，又递到李遗嘴边让他品尝。</p>
从未吃过糖葫芦的李遗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自己已经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p>
自己也早不该还是个孩子了。</p>
少年抱着幼童，幼童抱着糖葫芦，走街串巷地大肆采买。</p>
才买了足够的干粮，又搞到了两把商旅用来切割肉食的短刀做防身用，在路过一家铁匠铺时，李遗凑巧看到了店铺墙边堆放的成捆的白蜡木杆，毫不犹豫地付了于他而言并不便宜的价格买了一根细细小小的，看样子能够跟幼童的枪头匹配上。</p>
幼童装作于己无关的样子，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李遗怀里不出来。</p>
到了药店，李遗采购的只能还是静息散及解药，乌金三张单子的药品，一如往常，额外购买了几样无关紧要的药物混淆视听。</p>
最后在坐堂先生的遗憾摇头中提着大包小包抱着幼童回到了旅店。</p>
百无聊赖的梁泊见二人回来，翻身起来迎接。</p>
旅店的大通铺已经开始新一天的接客，东屋中也不再只是他们仨人，李遗低声道：“一切顺利，只是这孩子”</p>
几日来与这孩子也培养出感情的梁泊顿时紧张起来：“这孩子怎么了，不会真是个哑巴吧？”</p>
李遗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医师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可他就是一声不吭，医师说可能是忘记了怎么说话。”</p>
梁泊感到难以理解：“说话还能忘？这是庸医吧。”</p>
李遗也不知如何理解，只能将医师的话原样复述：“人体奥妙无穷，经络脉象千变万化，内因外因都能成为病因，数因相加，病症就会大相径庭，所以才有各种疑难杂症，这孩子，就属于疑难杂症里的。”</p>
梁泊锤锤有些发胀的脑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心疼地揉揉幼童的脑袋：“可怜的娃啊。”</p>
李遗却是乐观许多，他脑子里蹦出一个邋里邋遢的人影来，这次回到管城，如果有机会，也许能找到治这哑疾的人来。</p>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p>
余下的时间两人不再出门，就呆在旅馆中休息，将幼童扔给梁泊照看，李遗终于有心力有时间好好睡上一觉，卸掉心里的压力，长时间的疲累让他感觉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p>
一觉睡了一天一夜，当他睁开眼时，窗外还是星夜之色，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靠墙的位置来，梁泊睡在身旁，将大通铺的其余客人隔绝在幼童及他之外。</p>
李遗借着一点月光看见幼童忽闪着大眼睛在看着他，李遗笑问：“怎么没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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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自然不答，静静看着他。</p>
李遗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趴在床边看了看月亮的方位，自知绝不是睡下那天的夜晚的他踢踢梁泊，二人打算趁早出门，悦禾客栈距离颇远，二人还有半个时辰的路要赶。</p>
此时的悦禾客栈后院，俞纹理站在二楼，透过小窗看着后院商队的伙计们将一件件货物打包，唤过随从提点到额外检查水囊、食物、药品、武器是否已经准备妥当。</p>
当随从一点点记下时，俞纹理突然想起一事：“那日那个少年，来了没有。”</p>
随从摇摇头：“也许当时只是为了和先生你搭上关系编的由头呢，这种事儿也不新鲜了。”</p>
俞纹理摇摇头：“那他为何不要钱，非要跟我同行呢。”</p>
随从撇撇嘴：“万一放长线钓大鱼呢。”</p>
俞纹理不置可否，还是嘱咐道：“按时出发，赶在开门的第一刻出城，在此之前，那少年如是赶得上，就安排到我身边来，没来就算了。”</p>
随从对俞纹理的格外上心颇有不解，但也知道自家先生的脾气，不再辩驳，告辞离去。</p>
就在随从心里祈祷着那少年最好是忘了时辰，免得自家队伍凭空带上了几个拖油瓶。</p>
可惜事与愿违，随从刚来到后院，就瞅见那供马队牛车进出的后院门口，站着一高一中一矮三个人影，居中那人正是那日的少年，正呲着一口大牙冲他嘿嘿傻笑。</p>
俞纹理的商队不愧是往来商谷县的商队中数一数二的，悦禾客栈的马队和货物只是其中一部分，当头队从悦禾客栈鸣号启程后，从不远处的其他几家客栈也接连走出几只商队，融了进来。</p>
在商队里充当杂役的李遗梁泊二人啧啧称奇，从未接触过商人的他们对经商的一切自然是感到惊奇无比，两人和幼童以及一位同龄的少年共同驾驶一辆牛车，车上拉着茅草包裹的不知道什么货物。</p>
驾车少年名为牛二，据他自己说是俞纹理在路上捡来的，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已经随队走南闯北有五六个年头了。</p>
李遗顿时对牛车前的马车里的俞纹理敬意又重了几分，忍不住赞叹道：“俞先生真是好人啊。”</p>
到了商谷县城城门处，自然有人去交涉，拿出了一袋子沉甸甸的买路钱，守城士兵象征性地查了几查便放行。</p>
直到真正走出了商谷县，李遗和梁泊才将一颗心真正放下。</p>
难以相信，在商谷县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二人，真的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完好无损地出来了。</p>
李遗更是心情大好，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管城城门，门口有几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招手迎他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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