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少光在骤雨与艳阳交替间先下居忠再挫湛天谣,而在遭遇付寻松的增兵时,却无半分恋战之意,毫不犹豫的下令撤走。
若说寒初珞对武学的悟性当世无人可比肩,那文少光便是当世将领之中天赋首屈一指的存在,加上那诡谲的北斗枪,立身两军阵前的确远比江湖中的单打独斗要更适合于他,是个天生的将才。
天色未黑透前,战雉队视野良好,从空中对文少光等人进行过不少回奇袭,文少光冷静的让麾下虞宫叛军四散往不同方向,借灌草与零星树林作遮挡,避过了诸多战雉,就这么蛰伏了下来。
文少光率领这支被沈煞视做乌合之众的叛军不过数日,已经显露出了超乎以往的行令禁止,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把这一盘散沙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多次惊险至极的避过了虞宫的战雉与斥候,足以让任何将帅称奇。
月上中天之时,天上已见不到战雉的巨大黑影——战雉也需要喂食和休整。往往越是强大的战争助力,就越需要的更多的辎重资源,甚至是休整。以普通步卒为一份辎重,骑兵因为有马和替马消耗就是步卒的三倍,战雉则是十倍,甚至更多。
文少光率步卒消灭完最后一支跟踪他们的斥候后,终于得空抬头看了一眼如洗的月色。
他的心中并非没有犹疑和忐忑,只是多年领兵的经验告诉他,无论何时,这些情绪都不能露于人前,因为若连将帅都不能如此,麾下之人更会六神无主。
可他即便藏得滴水不漏,心下依旧清楚现在之所以能隐藏行踪,全得益于夜幕。等到天明之后,战雉恢复空中视野,他们肯定会无处逃遁,加上湛天谣现在肯定会调集虞宫所有残存兵力趁夜赶来,到时候他麾下这小一万的步卒,根本不是战雉和骑兵的对手。
文少光本可以趁现在往南撤入淄州,到时他便是蛟龙入水,谁也奈何不了他。可他的仇人们近在咫尺,他却只解决了居忠,还没给沈煞报完仇。
这是虞宫最弱的时候,也是他唯一能报仇的机会。
若是错过此刻,恐怕……
文少光为沈煞报仇的这番决心,在虞宫一方看来却是面对导致长达四年内乱幕后的始作俑者,他们简直恨不得文少光等人被碎尸万段,何况只是杀了一个沈煞?
这场由无数大小战役组成的“逆羽之战”,虞宫一方此前一直趋于劣势,想方设法以少胜多,现在被动的一方变成了文少光,他自然必须用同样出奇制胜法子打败他们。
“也只能如此了。”
文少光再三揣度虞宫会如何,终于在卯时前一刻、天明以前最黑暗那刻,下定了决心。
他此前重创了湛天谣,对方肯定不会放过他,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亲率一小队人马,把自己当做饵,大张旗鼓的在羽山道口外的密林中摆开阵势,静待天明时分,虞宫一方既然最有可能他当做鱼来钓,他何尝不能如此?
天色尚未破晓,湛天谣便带着重甲骑兵出现在文少光面前。他们两个“饵”,如同命数般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带着极少量的兵力在阵前相遇。
仅仅一个照面,他们就明白了彼此已经料中了自己的想法。
双方一触及走,文少光带人撤退,却是假作撤军。
湛天谣见状自然未尽数追击,直接往谋划好的方向绕道而行。
文少光见她不追,便折返回来,再度短兵相接之后才转身逃遁。
湛天谣应战却不追击,近乎以逸待劳的等着文少光去而复返。
如此,双方交手不过一个时辰,他们这假作的一追一逃,竟然都把对方默契的引到了羽山道口。
准备已久的饵此时真正就位,被弃之不顾,连个名讳都没有。
“那等于是他抢了你的家业?”居忠惊讶。
文书莞尔地摇头:“父亲本已决定将我暗中送走,反倒是兄长听闻后坚持留下了我,待我如亲妹,与他同学文武,并在父亲故去后,给我上了族中碟谱。”
付寻松于她是亦兄亦父,自是敬重非常。
她少时在湛天谣身边为其亲兵,到虞宫遭逢蜀地所率之多郡合纵,湛天谣领兵出阵,付寻松也陷入苦战……
“我为亲兵,自然是随行在侧,听了不少军情战报,听到兄长被困在阵中,这才斗胆假传王令,调配兵马、重整布局……兄长替我求情,吾王念在我救兄长心切,而对战局也并无害处,才让我戴罪立功。”
她才会与居忠有这番随军文书的缘分。”
“哈!”居忠终于信了,“可你与那付寻松一点也不像啊。”
“是,”文书说,“我不及兄长之万一。”
居忠:“装模作样时,到有八分神似。”
文书:“……”
居忠如此口无遮拦,付寻松又是个外谦内拗的性子,也难怪他们两初见就吵。
“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却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寻竹,付寻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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