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那晚再拜别李姬后,细君前往牢房探望她的师父李延年。
牢房深处,阴暗晦涩,潮气刺鼻,狭小的窗口月光都照不进去。
“细君来告别师父”,细君朝着牢门一拜,一身囚服的李延年在角落处站了起来,走到亮些的地方。
“数日不见,师父还好么”。
李延年点点头,只道:“延年算不得公主的师父,并未教授公主音律一天”。
细君对他又一拜,“在细君心里,师父永远都是细君的师父”。
听李延年并不回话,她打量了眼牢房,再看看李延年垂散的头发,想起他当初在平乐馆中的样子,小声道:“如今看来,师父还不如不回长安城自投罗网”。
李延年淡笑了两声,两眼晶亮:“随心我所愿,忠君亦我所愿。”
一切皆是自己的选择,她无权干涉也无法阻止,只得道,“师父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么?”
李延年也不诧异,“公主的舞在掌舞的教导下已习得精髓,而乐器,延年是没有机会教授的了,而我编写了一本音律基本要法,是我多年习乐心得,或许对公主有益,公主去趟乐府,自有人教给你,其余的,陛下会陪嫁专人教授公主”。
细君双手抓住牢栏,望着李延年,后来在乐府练舞的时候,她才知道李延年为她安排的教导舞女是乐府中最好的舞女,现在她才明白那日花园里他所说的有人会教她是何意。
“谢谢师父”细君再拜向李延年。“不过细君觉得师父所说的随心与忠君是无法并存的”。
李延年随即一声苦笑,席地而坐,“有时候不愿意恰恰是内心深处最真的渴望,就像陛下废弃长门宫一样。”说着他又看向门栏外的细君,“当初公主进宫不是心心念念着陛下和陈后的真情与假意,虽然我不知公主执着此事有何意义,但今日我却可以了却公主的心结”。
“师父如何得知?”细君诧异的看着地上李延年。
“太子殿下私闯长门宫可让陛下生了好大的气”。
细君一听,便席地跪坐了下来,静待他的下文。
李延年手指敲地,漫不经心道,“韩嫣之后,陛下再无知己,陈阿娇之后,陛下……再无真情”。
“韩嫣”,细君屏了口气,世人皆言韩嫣惑主,陈后,韩嫣,汉武帝,李夫人,还有她的师父,这中间的事情谁能说的清,谁又能评判个对错。
当初心心念念的问题,得到的了答案之后,她却毫无解脱之感,诚然,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半晌无语,李延年起身走向暗处,怀抱一她从未见过的乐器而出。
一阵悠扬的音律而起,声音浑厚哀绵,“此物为琵琶,延年为公主而造,乌孙地远荒凉,此物聊发愁苦”。
细君透过门看椭圆形的琵琶,向李延年跪地三拜,“此去后,恐无再见之日,望师父珍重”。起身李延年以退至阴暗处,看不清面目。
“走吧,授命西进,还望公主苦中作乐”。
在牢门转口阴暗处,军须已在那儿等候。
细君无言,军须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前后相伴走到离牢门不远的地方,门外月光皎洁,散了进来,在将要迈出门口时细君停了片刻,见军须不说话,她迈步想绕开他准备走出牢门。
军须一把拦住她:“我原本以为会在夷安或者石邑公主之间选,夷安公主出嫁了,我以为会是石邑公主”。
“是么,那谢谢军须大人的关心了”
见细君如此冷漠,军须放下手臂:“我到汉朝不久,也很想念乌孙,更何况是你,可事成定局,军须保证不让你在乌孙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大人是谁?凭什么这样保证”
这时门口的玉儿看见细君便跑了进来,“公主,你可算出来了”。
细君见玉儿手中捧有一个锦盒,上面花纹繁复,“手里拿的什么?”
玉儿看了眼军须,将锦盒递给细君,“是太子殿下着人送来的”。
细君接过锦盒,并没有打开,只是望了身后的军须一眼。
军须轻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你只需记住,我说话算话”。
细君暗自叹了口气,举头看了眼天边皎洁的月色,启开盒子,只见一块
玉佩躺在其中,上面刻着一个据字,这块玉佩是上午刘据给她,她却未收的。
她将锦盒默默盖上,“玉儿,你去趟乐府帮我取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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