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走来几个伙计装扮的男子,把那锦衣青年搀起来就往外走,这帮看客也好似见怪不怪。
刘清摇了摇头,丢下一小粒碎银子,拎着酒坛子便出门儿,一路往南,漫无目的,不多一会儿就喝完了一大坛酒,走路略微摇晃,也不知怎地就到了一处小河,有个船夫笑着招手示意其上船来,鬼使神差的,刘清还真就上船去了。
那艘小船顺水而下,少年人斜倚在船边儿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个激灵,再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还是身在船上,并且时辰也对不上,现在好像是黄昏时分。船却在一条无名大江,撑船的变作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刘清心声警觉,左右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开口询问:“这是哪儿?”
撑船少年微微一笑,以稚嫩声音开口:“这里是风泉镇啊!”
刘清皱眉道:“哪洲?哪国?”
撑船少年满脸疑惑,心说这个醉醺醺上船的客人莫非不记事了?于是笑着说:“孤水国,樵西县风泉镇。”
刘清使劲儿把十三座大洲大小国捋了一遍,愣是没寻出来一个叫孤水国的地方。
猛地皱起眉头,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个儿酒前还在宛国,酒后醒来却到了这不知何处的孤水国?
这条大水比不上胜神洲的大江大河,却也有三百丈宽,少年撑船明显有些吃力,但见那位乘客好像兴致不高,便笑着开口:“这位大哥瞧着年龄也不大,是个剑客吧?风泉镇这几天来了好些外乡人,估摸着客栈都满了。”
少年人说着眼珠子滴溜一转,试探道:“客栈应该都满了的,我家小宅子却还空了一间屋子,若是大哥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去住,一天给十文就行了。”
见刘清没有说话意思,少年赶忙打了个对折,说五文也行。
刘清这才看向那个好似穷怕了的少年,淡然一笑,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叫什么?这么点儿年纪就独自撑船,不怕么?”
少年人笑着说:“我叫遇秋,是被人从卸春江捡起来的,所以没个姓,养我长大的人前年病死了,我得活着,就得出来撑船啊。”
寥寥几句,刘清便听出来这叫遇秋的孩子境遇十分不好。
小船靠了岸,遇秋抿着嘴从袖口掏出来三枚本土铜钱,跑去一个大髯汉子身旁,低声开口:“杨老大,我今天没拉几趟,一共就挣了二十文。”
可那一身短褂的大髯汉子却半句话不说,遇秋只好再取出一枚钱,那人这才一把取过,撇着大嘴说道:“遇秋啊!规矩不能变,我知道你不容易,明日我打了鱼给你一条吧。”
遇秋苦笑着点头,那杨姓汉子却扭头看向刘清,好似自言自语:“这年头儿,有了好东西谁都想抢,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份量。”
刘清跟着遇秋回去一处江畔宅子,虽然十分简陋,却是收拾的十分整洁。
指了刘清住的地方,遇秋笑着说:“能不能把今天的钱先给一下?家里没有吃食了,我也只有十六文,买不到什么的。”
刘清便从袖口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遇秋,随口道:“帮我买些酒水,要好酒,剩下的就都是你的。”
遇秋笑呵呵接过银子,憨笑道:“要不了这么多的,先生等着,我有些事可能会耽误一会儿,天黑后才能回来。”
刘清无奈一笑,心说这小子可比自己小时候鸡贼多了,这就从大哥变成先生了。
说完便跑去屋内,穿了一身黑色长衫,应该是碰到大事儿才舍得穿的。
遇秋这宅子其实算是在风泉镇外了,要去镇子里还要约莫二里地。
刘清贴上匿踪符,跟着那少年人走去风泉镇。
路过一片林子时,遇秋加快脚步跑过去,很明显是怕这个略显阴森的树林。
一路跟着遇秋到风泉镇,只见他直直走向一个幽深巷子,在一处大院儿外理了理头发,取出今天挣来的十六文钱捏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进院子。
刘清贴着匿踪符蹲在院墙,看着那小子低着头从人缝中往里挤,伸手要把那十六文投进个木箱子里时,一只大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
老者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遇秋,说了很多次了,外姓人不能投钱。”
遇秋挤出个笑脸,“宋爷爷,我是代替我干爹来的。”
一院子的人都转头看着少年,遇秋见老者闭口不言,便干笑几声,轻声道:“我只是想让干爹的牌位摆回祠堂。”
老者摇了摇头,“他已经被逐出宋氏,能埋在祖坟边上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遇秋苦笑着点头,一言不发便转头走了,出了院子后才有个年轻人忿忿不平道:“老太公,这孩子不容易的,大哥已经死了,为何就不能在族谱上添上名字?”
老者只一句,规矩就是规矩。
刘清摇了摇头,跳下院墙,刚想离去却听到有人笑着说:“这小家伙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来这里,每次都差不多,不是给人赶出来就是给人赶出来。”
刘清转头看去,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白衣男子。
既然能看见贴着匿踪符的自己,那至少都有黄庭修为了,毕竟自己的符箓也只能堪堪躲过灵台修士的眼睛。
刘清笑着发问:“道友是本土修士?这是个什么地方?”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抛过来一壶酒,摇头道:“我可不是什么本地人,只不过比你早一个时辰登船,所以比你早到这里一年。”
刘清皱起眉头,这白衣人的意思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同于原来,外界一个时辰,这里便要过去一年?
刘清笑着抱拳,开口道:“在下刘清,赡部洲人氏。”
白衣男子也有模有样,抱拳回礼,“斗寒洲,柴黄。”
刘清笑道:“不知柴兄现身,所为何事?”
柴黄做出个请的手势,两人缓缓走出巷子,柴黄这才说道:“兄弟修行的是武道?这年头儿咱们外界武夫那是凤毛麟角,可这里,却武夫极多。只不过大道压制,此地修为炼气士顶天了也才是金丹,武夫顶天了也不过是个山河境。我是凝神修士,兄台是二境武夫,我们俩人要是兵合一处,那不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刘清摇头一笑,转身就要走,可那白衣身影瞬身而来,拦住去路。
“刘兄,此地一甲子一开门,六十年内,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的。”
一袭青衫只是微微侧身,笑问道:“你想如何?”
柴黄随口道:“人不留下便剑留下。”
有个穿着白色短褂的大髯中年人缓步走来,刘清顿时心弦紧绷,一旁的柴黄被只大手按住头颅猛砸向地面,瞬间便昏死过去。
那人转头看向刘清,随口道:“武夫?”
刘清点了点头。
那人再问:“几境?”
刘清沉声道:“二境。”
大髯汉子撇了撇嘴,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淡淡说了一句:“十七了还是个二境,丢人。”
刘清面色并无异常,只是猛地往右侧身。
大髯汉子已经贴在刘清身旁,左拳正在其右侧。
汉子大笑道:“收回我方才那句话,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在这里活过去一甲子吧。”
刘清恭敬抱拳,眼前中年人绝对是个武道前辈,绝对不是本土人,在外界时绝对不止山河境。
青衫少年开口询问:“那我们这种没到归元境界也不是凝神修士的,且不是要老死在这儿?”
汉子摇了摇头,“外界人的光阴是以外界来算的,哪怕你在这里实实在在过了六十年,外面其实也才五天,不过倒是有个好处,若是在此地破境,外面也算数,也算是这里的主人请进来六个人,给的机缘吧。”
刘清笑道:“自然也有坏处吧?”
大髯汉子笑道:“自然,死了也就真死了。”
……
遇秋买了酒水吃食回去,硬是把剪下来的剩余银子塞还给刘清,说是一天给一天的钱就好了。
说完便返回自己屋子,一把关上门户,呆呆站立片刻,猛地抱头蹲下,哽咽不停。
隔壁的刘清独坐床头,看着窗户外的卸春江水,不由自主便灌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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