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道大力撞来，萧前川踉跄不稳，手中的平安扣差点儿摔落到地上。 他反应极快地稳住身形将其接住，但克制天道的镜域法阵已破。 力量一瞬反噬回来，萧前川猛地单膝跪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神力霎时失控，在体内胡乱冲撞。 罩住天道的那条光柱肉眼可见地变得微弱，显然困不了它多久了。 萧前川强撑着身体回头，想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一眼，他的心脏陡然沉了下去。 “小鸢，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吓得蓝色鸢尾花妖立刻松手。一连退了好几步，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慌忙用衣摆去擦。 “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否认的话刚出口，他惊慌的表情又立刻褪去，换上了异常诡谲的浅笑。 “是我又怎么样？只可惜没能杀了你。” “不！不对。我这是怎么了？主人，我没有想要杀人。你要相信我。” 小鸢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化，神智似乎不太清醒。立在原地疯狂捶打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陷入了的自我怀疑与厌弃之中。 看着眼前这一幕萧前川心绪纷乱，神色复杂。 眼见夜神身体无力支撑，直直仰倒过去，萧前川忍着内伤痛楚，冲上前去一把将人接入怀中。 那失重的力道将两人都带着跌倒在地。 尽管萧前川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做了缓冲，但夜神胸前还是被震得晕出了大片血迹。 刀口锋利，刺得极深，几乎整柄没入，刀上自带的灰黑雾气像是活物直往伤口处钻。 被刺不过瞬息，夜神全身的精气便好似被抽干，脸色灰败暗沉。整个人了无生气，竟呈现出了神衰命陨之相。 萧前川大惊，“夜神，你撑住。” 正要握住匕首帮她把刀刃拔出，却蓦地被拽住了衣袖。 拉扯他的力道很轻，夜神却攥得指节发白。 “不要！” 夜神胸口剧烈喘息，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别……别碰！刀上……附了魔，我已……邪气……入体。没……没救了。” “不！有救的。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萧前川忍着体内神力乱冲带来的剧痛，强行将灵力注入夜神体内，不肯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夜神却是早有预感，对于死亡心中没有多少畏惧，只是有些遗憾。 “我一直……一直想对你说……一句。对……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闻言萧前川当即就要点头。可他想到了什么，硬生生顿住，咬牙道。 “不！不原谅！” 夜神一怔，随即又听到对方说。 “别以为你替我挨了一刀，我就会原谅你以前对我做过的那些恶事。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就该好好活着补偿我。听到没有？要活下去！” 夜神眼眶模糊，胸口起伏渐弱，已无力再回答。 她明白水神或许早已原谅了自己。 只是她自己心中一直有愧。 如今这一刀，也算两清。 她不欠谁了。 缓缓闭上双眼，朦胧之中她好像看见一团火焰朝自己奔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欠一人。 望庐那傻子一定气坏了。 说好了活下去就在一起，如今她单方面毁约了，那家伙说不得又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这下可难哄了！ 弥留之际夜神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获新生？ 如果幸运地重生，之后她又该拿望庐怎么办？ 此刻她只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隐匿于黑暗之中，让谁都找不到她。 恍惚中夜神觉得自己真的又变回了一只小小的萤虫。 这次她不想再与日月争辉，也不再往波光粼粼的湖面逡巡徘徊。 她要去寻一簇篝火，奋不顾身。 可这一次夜神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 飞蛾还没有扑向火焰，那团温暖又明亮的光竟然主动拥抱向了她。 真好！ 真暖啊！ “紫烟……紫烟，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你怎么能这样……这样骗我？” 火神心中惶惶不安，一路杀过来，却还是晚了。 从萧前川手中接过夜神，那具身体已经变得冰凉，火神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炙热滚烫，心却凉透了。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直接拒绝我就好了，做什么不要命？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声音哽咽，火神紧紧拥抱住夜神冰凉的身体，总被戏称为火炉子的他却怎么也捂不热怀中人。 他懊恼，他悔恨，他不甘，他愤怒。 视线转向面色苍白，神色同样悲痛的萧前川，火神忍住没说什么。 转头望向不远处双手沾满鲜血的蓝色身影，他眸中燃起烈火，一字一顿。 “你-该-死！” 将怀中人缓缓放下，火神周身腾得燃起蓝色火焰，一步步朝前逼近。每落一步，脚下的土地都被踏出一个焦黑的浅坑。 “你为什么还活着？”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灼热难耐，小鸢只觉呼吸困难，含泪向主人求救。 萧前川眼神冷漠，并未阻拦。 火神也没让兄弟难做，掌心托起一捧火焰，中间竟是片水分还未脱尽的半枯鸢尾花瓣。 “眼前这东西不是你那株鸢尾花。” 掌心一合，火神直接将那片小心保存的蓝色花瓣碾成碎沫。 “早些时候我让小鸢带路去寻你，那家伙却故意将我引到了九渊，差点开启杀阵将我困住。我一时怒极失手杀了他。怕你分心烦忧，所以我来时便没提此事。只用神力护住他一丝生机，想着晚些再告知与你，看你要不要救。” 视线转向那满手血腥的花妖，火神掌中重新聚起火焰，咬牙切齿。 “可我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手段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装死逃脱，害了夜神。这一次，我必不会放过他！” 本能的求生欲让小鸢转身就逃，灼人的热浪紧追其后。 还没跑出两步，一个火圈骤然从后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啊！不要！救命，救命啊！” 脖颈上传来皮肉烧灼的痛感，滋啦声伴着惨叫，小鸢整个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回来。 火神手指收紧，小鸢的咽喉已然落入了掌中。 要害被人掐住，火焰持续灼烧，小鸢痛苦喊到声音嘶哑。一边道歉说自己该死，一边咒骂神明不公，他脸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小鸢的垂死挣扎在火神眼里激不起一丝怜悯，指骨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人颈骨掐断。 “等等！” 突然的出声打断让火神心中不满，看向萧君他语气冷硬。 “怎么？你又心软了？要替他求情？” 萧前川摇头，看向面色涨红眼球暴突的小鸢沉声问道。 “天道许诺了你什么？” “我与天道……从未有过瓜葛。”小鸢刚从喉中挤出这句，忽然语气一变，讥笑道。 “天道大人才是给予了我生命的主人。主人有命要杀你。小鸢义不容辞。” “主人？”萧前川冷笑一声，“果然！你不是我的小鸢。我的笨蛋鸢尾花只认我这一个主人。” 末了萧前川如释重负，转向火神，语气平静，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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