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最小的姚簌簌好奇地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道:“她怎么一直闭着眼睛啊?”
李嬷嬷小心地抱着婴儿:“小七在睡觉,当然是闭着眼睛。”
“长得这么丑,以后叫她小丑好了。”小五姚端端扁了扁嘴巴,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五丫头别乱说,你刚出生也是这么丑,长大就漂亮了。我们小七长大了肯定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李嬷嬷眯着眼睛笑道。
姚纤纤抬眸看着这个被严严实实包裹在襁褓里的弱小生命,她实在太弱小了,只是偶尔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发出小猫一样呜呜的声音,其余时候,她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姚纤纤低着头走出产房,思绪不知不觉地飘远了,她刚出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被姚太太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那时候,姚太太还算年轻,也还没有失去再生一个儿子的野心。发现第四胎仍是个女儿,虽然失望,姚太太对女儿仍是十分用心。
姚纤纤两岁前都不曾学会说话走路,因着这一点,姚太太特别疼爱年幼的四女,整天把她背在背上,走路,做饭,做绣活,都把她带着,吃饭的时候也抱着她哄着她。
也是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姚纤纤,姚太太后来一直没再怀孕,一直等她大了,才怀了第五个女儿。也因此,姚纤纤与姚端端之间相差了足足七岁。
姚太太不知道,也许就是因为她这一份对女儿的爱护,才使姚纤纤清醒过来,让她真正地活下来。
一贯面无表情的姚纤纤,难得面色恍惚起来,眼神也在飘忽的思绪中慢慢失去焦距。
她站在医院的走廊边上,耳边模模糊糊听到路过的护士聚在一起的说话声。
“刚刚送进来一个病人,好像是喝农药准备自杀。”
“我刚刚也在急症室,那个病人已经抢救过来,听说她是因为她儿子要去鹿城才自杀的。她刚醒过来就骂她儿子丢下她不管,逼着她去死。”
“就算儿子没良心,也不能就这么自杀啊!自杀的人都会下地狱的。”旁边的年长护士是基督教信徒,忍不住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两人一面低声说着,一面从姚纤纤面前经过,慢慢走远。
这厢被骂成不负责任的儿子的人,正在另一个单人病房里,守在病床前。
圣心医院的单人病房位于三楼,大半住着有钱也愿意花钱的病人,因此周围环境十分安静。然而就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有一间病房里不时传出刺耳的咒骂声。
“你怎么不让我去死?我死了,你不就解脱了。”
“现在发现我没死成,你是不是特别难受?不高兴了?所以才摆个死人脸?”
“你这个死样子真像你父亲,他现在应该都躺在地下,骨头都烂掉了吧!”
“下流贱种!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也敢瞧不起老娘。”
床上的中年妇女,身形干枯,皮肤里的血肉似乎被抽干一样,整个人只剩下薄皮包着骨架。
她疯狂地嘎嘎笑起来,嗓音沙哑刺耳,好像在粗砺的砂纸上不停磨搓,看向张鹤白的眼神,淬着恶毒,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亲生儿子,而是她今生今世的仇人。
张鹤白面上毫无波澜,无动于衷地坐在床头,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圈一圈地削苹果皮。
“作孽啊,作孽啊!”一个瘦弱的老妇人低声嘀咕着。
张小蝶很害怕病床上疯狂的母亲,她躲在奶奶背后,企图把自己遮挡起来。可惜她已经长大了,奶奶瘦小的身躯再也不能为她遮风挡雨。
实际上,老人并不是张小蝶的亲祖母,她哥哥张鹤白可以叫老人奶奶,但她与老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虽然老人抚养了她,将她从小带到大。
张鹤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母亲跟人跑了。父亲去世后很多年,他突然又遇见了张母,以及他的异父妹妹张小蝶。张母再嫁的丈夫去世后,张母不想养女儿就把她丢给了大儿子。
然后她又失踪了。张鹤白找不到她,也没打算去找她,只好把张小蝶交给自己的祖母。一年中,他会在青城住两个月,陪着祖母和妹妹。张小蝶慢慢长大后,张鹤白便拿出一笔钱,让她去读新式学堂。
等张母再次出现时,张鹤白发现她吸大烟吸得很厉害,人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张鹤白把她关在家里,让她戒烟,她却摸了农药喝下去。
张鹤白搁下小刀,手中的苹果皮被他削成一条漂亮的螺旋状红色带子。他把苹果皮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小刀,继续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切完后,他把一小盘苹果递给张小蝶:“乖,吃个苹果。吃完了,就先跟奶奶回家。”
他回头看陷在病床上的女人,他知道她一点都不想死,如果想死,那瓶农药就不会全部被换成水了。
他有时候也会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她去死。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总会让人如鲠在喉,无法下咽,便只能选择无视以及忍耐。
他人即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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