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后,贺嬷嬷满脸堆笑,谦恭地弯腰,一一介绍起来:“这是剁椒鱼头。拿城外高山深潭鳙鱼头现蒸的,只放了点点剁椒,去腥提香,口味鲜爽;这是果木烤鸭,只拿两年的肥鸭子,先用多种名贵佐料腌制一天,涮上了桂花蜜,再辅以果木慢烤,馥郁香浓;这是湘州那边的湘黄鸡炖的极品花胶;这是黄贡椒蒸的汉寿水鱼,这是姜辣拆骨肉炒鲍鱼,萧家秘烧东海大黄鱼,谢氏秘制红烧肉……素菜有砂锅焗鲜百合、鹅肝麻婆豆腐、红烧山里寒菌……”
整整齐齐一大桌子菜,贺嬷嬷一通介绍下来,瑰月没有记住几个名字,倒是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
李瑰月含笑客气道:“有劳贺嬷嬷了!其实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的食物,以后世子爷在时,按府中旧例上菜。世子爷不在时,我一人四菜一汤足矣。”
贺嬷嬷抢在绿蕉之前,添了一碗湘黄鸡炖花胶,恭敬地放到瑰月前面,再弯腰躬身道:“世子夫人折煞奴婢了,老夫人派奴婢伺候世子夫人,以后,奴婢就是世子夫人的人,任您差遣,在所不辞!”
瑰月瞟了她一眼,约五十不到的年纪,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灰蓝色云锦曲裾。这衣着大有讲究,云锦衣裙肯定是主家赏赐的,今日特地穿上,自然是为了显示她得主家的信重。低调的灰蓝色,和半新不旧的成色,则说明了她不喧宾夺主、顾忌新妇感受的用心。这个嬷嬷,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瑰月呷了口汤,的确香浓味美,不禁一声喟叹:“嗯,味道果真很好!”
贺妈妈陪着笑,赶忙又夹了筷子鱼到瑰月碗中:“这是萧家私房菜,很有风味,少夫人尝尝。”
瑰月依言,将鱼肉放到嘴中品咂,嗯,真的是别有风味。
见世子夫人美丽的面庞上,散发出真诚的微笑,贺嬷嬷大受鼓舞,又夹了一筷子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到瑰月碗中。
“您再试试这个。王爷甚至将做法传至军中,说这个菜好吃顶饿,很适合将士们吃。奴婢觉着,这就是道雅俗共赏的菜,入得军中,亦可进得殿堂!”
红烧肉,色泽红亮,筷子夹动间颤颤巍巍,足见火候十足,勾人食欲。
只轻轻呷一口,美妙的滋味就溢满唇齿之间。
瑰月一声满足的喟叹:“这个真的很好吃,肥肉不腻,香浓软糯,仔细品味……欸,居然还有一股玫瑰花的香味!这道菜,真真色香味俱全!”
贺嬷嬷放下筷子,再次恭谨墩身行礼:“府中厨子多会做湘州菜,口味偏咸,偏酸辣。时日久了,倒叫他们研制出了一套萧家私房菜,既符合了王爷好湘菜的口味,又注重养生的需要。奴婢擅自做主,让厨子少放了咸盐赤酱以及辛辣调料。世子夫人若还是不喜,尽可对奴婢言明,可立刻更换厨子。”
瑰月使了个眼色,绿蕉会意,亲自去扶了贺嬷嬷起身。
瑰月说:“诶,这样很好,也不十分的辣,倒也别有风味。今后就按这样程度做菜便可。世子若在——就以世子口味为主!”
“世子啊,他喜欢鲜甜的口味。”贺嬷嬷脱口而出,又觉失言,解释道:“世子颇为自律,什么都能吃的。只略略略偏好鲜甜。先王妃和现任王妃都出自苏杨,比较好鲜甜……”
是吗,萧昊明喜欢鲜甜口味?倒是没有看出来,之前在镐京的时候,有几次一起用餐的机会,完全看不出来他在饮食方面有什么偏好,好像什么都能吃,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原来此人竟自律至此!
喝了汤,再用了半碗饭,瑰月就命撤了。
“这些菜,没动过的赏给嬷嬷用。动过的,你们几个大丫头用了吧。如此精美的食物,不要浪费了才好!”
贺嬷嬷就领了大丫鬟们一起谢主子恩典。
瑰月笑道:“不过一些剩饭剩菜,值当你们这样?罢了,我房中不兴这样拜来拜去的,你们尽心做事,将来自然有你们的好处便是。”
又是绿蕉进内服侍瑰月漱口更衣,再搀着她依靠在床头。这大半天下来,她的确都快散架了。
“你也去用饭吧,我这里一时也无甚要事。”
绿蕉口里应是,却没有马上走。
瑰月瞧她样子,好笑起来:“怎么愁眉苦脸的?”
“小姐,不,世子夫人啊,这萧家不简单啊……”
“绿蕉,你放松些,不要风声鹤唳的样子,这样你会先垮掉的。”
瑰月先劝慰起大丫鬟来,没办法,这丫头怎么一直心事重重、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姐……”
“哟,怎么眼睛都红了?”
“小姐,我……”
绿蕉是个谨慎的性子,从不轻易暴露情绪。此刻她的表情又心疼又懊恼,意思表达得足够明白了,李瑰月岂有看不懂的道理。
“没事的!今儿的菜的确是有点辣,倒没有你想得那么难以下咽,反倒很美味。你别一个人瞎想了,快去自己尝尝就知道了。人家不是要给我下马威,不是不看重我,食材也贵重,做得也精细用心,你就不要想多了。再说了,我李家本是西北人,哪里能一点酸辣都吃不了了,只不过大家迁就母亲口味清淡而已。你啊,纯属太过担忧了!”
绿蕉眨眨眼,抿了唇,嗫嚅道:“那……这贺嬷嬷……她……没有别的意思吗?”
李瑰月也俏皮地冲她眨眨眼睛,戏谑道:“还真被你猜对了!她的确是有些目的的。她在借食材提醒我,在这里萧家的利益在第一位,老夫人在府里有绝对的权威。在不与这些前提相悖的情况下,她会绝对忠诚于我。”
绿蕉再眨眼:是真的吗,贺嬷嬷抢着伺候了一顿饭食,就透露了这么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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